第313章 一場夢魘

  可楚昭文卻和她想象中不同，絲毫沒有任何擔憂。


  反而是一臉從容道：「不會，既然上天給我們重來一次的機會。那麼無論是好還是壞，本王都想要好好彌補你一番。」


  這，他這話說的前後不一致啊。


  聽得宋傾城很是震驚道：「可是，昭文你不是說，這並不是重生。我們只不過是被困在了這裡嘛。如此一來那……」


  他這話說的大有問題，宋傾城覺得這般經不起推敲的話。不像他楚昭文會說出來的，亦或者說這件事情本身就有問題。如是的想著宋傾城疑惑的望著他，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茫然無比。


  楚昭文被她看的心裡微微一慌，面上卻鎮定無比道：「怎麼，現如今你是連我都懷疑了嗎？」


  宋傾城怎麼會懷疑他呢，她只不過是覺得此事委實有些太過於蹊蹺罷了。


  既然他都怎麼說了，宋傾城當然趕忙擺手，「沒，昭文我怎麼會懷疑你呢，我知道擔心你而已。」


  對，無論何時何地宋傾城都不會懷疑他，若是有所懷疑那不過也是因為她擔心他而已。聽著她這句話，楚昭文像是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到了一般，愣了愣才伸手溫柔的撫了撫她的鬢髮，「別擔心，本王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有一起回去呢，也不知煜兒和青青那孩子如何怎樣了。」


  聽到自己的孩子，宋傾城一顆心像是被勾了魂一般。


  什麼都來不及想了只是一雙極美的眼睛，眨了眨很是唏噓道：「是啊，也不知道他倆究竟怎樣了。昭文，我好想他們……」


  終於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思緒，楚昭文淡然一笑輕輕的將她摟了過來。低聲安慰道：「放心吧，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你便可以見到他們了。」


  只是她嗎？難道沒有他？


  宋傾城有些疑惑，抬頭正想要問個究竟。


  卻被楚昭文拉著手指向了前方，笑道：「看那個做糖人的師傅出來了，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


  言畢，宋傾城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牽著手。朝著前方跑去，這城北夜市的人可真多啊。可是有楚昭文在，好似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擠不到似的，而一路的隨風奔跑隱約間。她竟然聞到一絲絲甜膩的花香。


  輕輕淺淺的並不濃郁，可卻是極其好聞像是暗藏了幸福的味道一般。


  而後的每晚亥時一過楚昭文便會出現，就怎麼短短小半個月，他們去過了城北集市，也去了終南山看日出，還去了蓮花湖賞月。所有金陵城以前她想去，卻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這一回楚昭文都一次性帶她去了夠。


  這樣的日子當然是極好的，可是宋傾城卻還是忍不住疑惑的問道：「昭文，我們每天這樣只顧著玩，真的好嗎？」


  他不是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的，無論是否被困在了此處。就說現在單單這瑞王楚昭宇，也是他很大的勁敵了吧。難道他當真什麼都不需要做嗎？而且宋傾城怎麼總有種他在揮霍時光的感覺。


  好似，他剩下的就只有怎麼一段時光了，所以他才會這般不想未來。


  「怎麼，你不高興嗎？以前不是常常抱怨，我陪伴你的時間太少了嗎。」楚昭文佯裝不悅，「現在某人似乎又嫌棄本王煩了，果然啊，真是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不過放心吧，明晚便是最後一晚了。你可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最後一晚這個形容，似乎沒什麼不對。


  可宋傾城卻覺得好似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不由得嬌笑道：「什麼叫最後一晚啊，過了明天我便是堂堂正正的靖王妃呢。我們還有很漫長的一生呢。」所以啊，他這個最後一晚形容的太不貼切了。


  不貼切嗎？楚昭文覺得他並沒有說錯。


  不過他什麼也沒解釋，反而是揚眉笑了笑，「嗯，還真是不貼切啊。」


  而後便什麼也沒多說了而是將宋傾城摟入了懷裡，低頭深深的吻了下她的額間。


  只可惜最後一晚，楚昭文和宋傾城並沒有來得及出去。


  倒不是宋府加強了戒備，或是楚昭文沒有如期而至。而是沉默了好幾日的宋臣玉，突然來到了宋傾城的屋內。


  「做了什麼虧心事，大哥來了怎麼會讓你這般的驚訝啊？」宋臣玉微微一笑，轉身關上了門。


  宋傾城則是時不時的看了看身後的屏風，才咽了口唾沫，回話道：「大哥，你……你怎麼會突然想到找我談一談了？」他這幾日不是都是忙到不見人影嗎，怎麼好端端的會想要和她談？


  宋臣玉聞言，卻是抬眸盯了她一瞬，「因為從明天開始，你便不光是我宋家的女兒。更是靖王妃了，所以大哥想要在你出嫁前夕和你談談。難道我的小妹，不願意與大哥談？」


  好吧，宋傾城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當真是玩的太愉快了。


  至於都忘記了明天不光是她正式成為靖王妃的日子，更是她搬出宋家的日子。以後她便再也不會住在這易水閣，而別人也不會稱她為宋小姐了。如是的想著宋傾城眼眶微微一紅，點頭，「當然，只要大哥願意，城兒自然是願意和大哥聊聊的。」


  原本宋傾城以為，他會同她聊小時候的事情，甚至還搜腸刮肚的準備了許多。


  不想，宋臣玉竟出言道：「小妹，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大哥最近時常做夢。」


  做夢？咯噔一下宋傾城，想起了楚昭文曾經說過。他們並非真正的前世今生，而是被困在了此處。若是如此的話，那真正的宋臣玉早已魂歸九天了。而眼前的他又是誰呢？那所謂的夢又是什麼意思？

  想到此，宋傾城只覺得脊背一陣寒涼，「那大哥你都夢到了些什麼？你的夢裡有誰呢？」


  「有你，有靖王殿下，還有一些大哥壓根不認識的人。」宋臣玉看著她，唇瓣輕啟道：「大哥，夢到最後靖王殿下，成了奪嫡的勝利者。他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大位，可是大哥卻再別人的蠱惑下。做了許許多多的錯事，甚至於有些錯事。錯的大哥都不知道該如何回頭。」


  是不知該如何回頭，還是不能回頭。


  關於這點宋傾城或許才最有發言權，但她什麼也沒說。


  只是靜靜的望著宋臣玉，像是小時候一樣，每每她犯錯了想要逃避爹爹的懲罰。便用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望著他。雖說每次宋臣玉都堅決發誓說，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幫著她了。


  可每次，他都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照做。


  兩人似乎都同時回憶起了小時候的往事，原本神色還有些抑鬱的宋臣玉。竟忍不住笑出了聲，「城兒，你別這樣看著大哥，你知道的。每回你這樣看著我，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大哥都會給你摘下來的。」


  「大哥，城兒不要星星，城兒只是想要問一個問題。」宋傾城眼睛眨啊眨，手托著腮輕言細語道。


  宋臣玉微微一頓，笑了笑，「哦，那城兒想要問什麼，大哥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哥，若是時光可以重來，你還會做哪些傷害我，傷害爹爹和宋家的事情嗎？」這是宋傾城一直以來最大的疑問。到了最後，宋臣玉都還在騙她。雖說表面上宋傾城絲毫不在意。


  甚至還嘴硬的說著，她其實早就不把他當成大哥了。可是心裡他卻很是在意，像是內心深處有一塊地方被掏空了一般，每每陰晴不定的天氣，她便會覺得很痛很疼。可是偏生這個答案以前，一直是宋傾城求而不得的。


  沉默了半響，就在宋傾城以為他都不會回答的時候。


  不想，宋臣玉這才凄苦一笑，緩緩道：「不會，城兒若是時光可以重來，大哥定然不會那麼多。無論為了誰，無論會得到什麼。都沒有你和爹爹來的重要。其實城兒你知道大哥，為何幾天都沒來看你嗎。就是因為那一場場連綿不斷的夢。他們像是夢魘一般，讓大哥無處可逃。也讓大哥深感自責，甚至於我都不相信。我宋臣玉會對自己的親生妹妹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城兒，相信大哥，若是可以重來大哥定不會如此做。而且……」停頓了片刻，宋臣玉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城兒，對不起，大哥錯了。」


  這句話曾經在寒山寺的時候，宋臣玉說過。


  那個時候他雙膝被廢坐在長椅上說的甚為真切，宋傾城也聽得很是相信。


  可惜到頭來她卻發現，那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最可笑的是那所謂的雙腿被廢，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如今宋臣玉又再度說起了這句話，這次他沒有像上次那般眼含淚水，甚至連言語都不似上次那般激動。可宋傾城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真誠，像是方才心裡那塊洞頃刻間被填滿了一般。


  忍了忍，再忍了忍，她最終還是沒有忍不住。不由得「哇！」的一下，大哭著撲向宋臣玉，「大哥，城兒原諒你，我原諒你了！」


  宋臣玉瞧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小人，無奈的伸出雙臂。像是小時候一般，輕輕的擁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