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深陷痛苦

  顧元河看了一眼時間,劍眉微蹙沖鍾雅欣使了個眼色。


  而後者卻是全然未覺。


  「你知不知道,你對賀子桀來說是怎樣的存在。」鍾雅欣轉臉注視著盛夏白如素雪的側臉,深目犀利,滿面陰寒:「你,就是盛世。娶你為妻,就是拿到了盛世的控制權!所以他原本不光彩的入侵,也就變為了正大光明的為妻而戰!」


  「而他考驗你,就是為了試探你有沒有掌權盛世的能力。因為他打算培養你,讓你坐上你爸原先的位置,然後去履行你爸應該為他履行的擋箭牌職責!」


  鍾雅欣緩緩抬臂,涼如冰棱的兩根手指輕挑起盛夏無血色的蒼白面孔:「現在明白了嗎,你從一開始,就是被不停使用的武器。不只要幫他對付我鍾家,還要替他抵擋這場必然將至的戰爭。說白了,你就是他為自己養的一條狼狗,他讓你咬誰,你就得咬誰!」


  狼狗……


  熱淚將下的那一刻,盛夏握拳用指甲將自己的掌心扎出了鮮紅。


  她在撕心劇痛中強行攔住了眼瞼的溫熱,將腦中崩斷的神經打成死結,盛夏用盡全力咽下喉中血腥的酸澀。


  「對了,最後再送你一句話吧。」鍾雅欣撐著膝蓋從地上站起,悠閑自得的撫平衣擺:「賀牧會變成今天這樣,也是賀子桀逼的!」


  ……


  十分鐘已過,或者未足十分。


  當賀子桀的車急剎而停的那一刻,盛夏從顧宅大門裡走了出來。


  顧元河跟在她身後,淺淡的笑意帶著譏誚:「賀總,來的很快啊。」


  盛夏邁步走下台階,面無表情的與賀子桀擦身而過。


  那是一種眼中無光的漠視,冷漠到連她與賀子桀輕然相蹭的肩頭,都冰冷如玄鐵一般。


  賀子桀一把鉗住她的手腕,頃刻間掌心生涼刺痛。


  「顧!元!河!」


  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死死釘在顧元河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賀子桀眼底騰升起詭譎的光,全身的殺氣若傾城狂暴!


  盛夏生生扭開了手腕上的禁錮,決絕到甚至不在乎是否會扭斷手腕。


  賀子桀感受到她的凄絕,唯恐傷到她便立刻鬆手。


  「老婆!」


  這一聲,連顧元河都聽出了其中的恐慌。


  盛夏卻似屏蔽了五感,茫然僵直的打開車門坐進。


  轟鳴聲響的那一刻,賀子桀終於從震痛中回神。


  顧不上神情詭異的顧元河,他立刻上車狠踩油門追了出去!


  盛夏直接開車上了高速,出城后便一路油門急速狂飆!

  拋開理性,她完全不相信鍾雅欣的話。


  一個字都不信!

  可是……


  盛夏在車內發狂嘶吼,痛聲哭喊宣洩著心中的壓抑。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卻似被魔鬼操控了身體,狠命將油門踩到了盡頭。


  她信……


  因為前不久……她看到過……


  那天打掃房間,她從閣樓的壁櫃里找到了一本相冊。


  大多是她和弟弟小時候的照片,而最後一頁的夾層里,有兩張照片相疊在一起。


  上面一張是她們一家四口的全家照,而下面一張……是父親,和一個她不認識的叔叔。


  那個叔叔……跟賀子桀長得很像。


  當時她自然以為是巧合,畢竟詹曉飛與自己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卻也長著與自己相似的臉。


  所以她壓根沒有在賀子桀面前提這件事。


  為什麼不提……盛夏你為什麼不提!

  「為什麼?!!」


  嘶喊質問自己的盛夏一拳狠砸在方向盤上。


  這明明就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無外乎一句——『老公你看,這個叔叔長得好像你。』


  為什麼……因為她不敢。


  她害怕賀子桀回答她——『嗯,他是我的父親。』


  看到的不全信,知道的不全說。


  如果你想要安定的生活,如果你不想失去你珍視的一切。


  那你就要學會漠視,學會從腦子裡抹殺掉那些你懷疑的東西……


  所以她甚至從一開始,就不會主動要求知道自己過世公公的長相。


  她不在乎賀子桀身邊沒有賀運生的絲毫痕迹,她不在乎……


  為了愛情,她願意幫他一起隱瞞醜惡。


  賀子桀……你真厲害。


  你把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我,逼成了現在這副自我麻痹,小心翼翼的模樣!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轟鳴絕塵,毫不在乎路段監控的攝像頭。


  賀子桀幾次想超車逼停盛夏,但滿腦子都是都是之前盛夏一臉決絕的模樣。


  他不敢……此時此刻,他沒有絲毫能夠控制妻子的自信。


  手機響,目沉苦痛的人無聲接通。


  「鍾雅欣!盛夏見了鍾雅欣!」是佟源,滿聲急促:「之前半路攔你阻止你去顧家的人,就是顧元河安排的!」


  手機被狠狠甩出砸在了擋風玻璃上,屏幕稀碎,猶如此刻賀子桀皸裂變形的心臟。


  車子快到似要飛起,就在賀子桀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打算直接衝上去逼停盛夏的時候。


  迎面突然駛來了一輛油罐車。


  盛夏的車在賀子桀前面,而那輛藍色的車……竟然沒有絲毫要躲的意思!

  「不要……」墨黑的雙瞳一瞬赤紅:「不要!!!」


  賀子桀凄聲厲吼,手中的方向盤已見變形!

  藍色車影一閃而過的那一刻,賀子桀淚如決堤。


  就像是生離死別的哀痛,如鋼針密集,將他全身都釘在了砧板上。


  全身的痛苦顫慄,令賀子桀無力癱軟在座椅中,任隨淚水漫流。


  她見了鍾雅欣……於是……他明白她都知道了什麼。


  那些醜陋黑暗的過往,那些如垃圾發酵的不堪。


  可是他愛她……他真的愛她……不行嗎……


  盛夏不知此刻賀子桀的痛苦,她沉浸在全身的冷汗中,轉臉在肩上狠狠蹭去了滿眼的淚水。


  五公里後路口右轉,小道盡頭就是父親的酒庄。


  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而她只能想到這裡。


  車停門開,盛夏直接沖向了酒庄正中的木屋。


  房門狠關的那一刻,賀子桀也到了。


  盛夏反鎖了門,連幾扇窗戶都鎖的嚴嚴實實。


  她聽到了摔車門的聲音,震聲刺耳。


  背抵著門板,盛夏仰頭憋淚。


  她不能哭,是她活該……是她活該!!!

  盛夏喉間發出強忍泣聲的悲鳴嗚咽,從鼻腔到嗓口,再順著氣管傳遞到肺部心臟。


  那是一種紅蓮業火般的灼燒,刺痛而黏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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