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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你敢說出來嗎

  一根根掰開賀子桀禁錮於她腰間的手指,盛夏邁步走向了那個瘋子。


  就像很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


  肩上落手,冰涼而如剔骨利刃。


  盛夏被大力拽進了一個鐵籠似的懷抱中。


  「夏夏你知道嗎,從小我就喜歡這麼抱著你。」徐景陽撫摸盛夏的臉頰,手指仿若沾滿青苔的枯枝,黏膩而粗糲。


  此刻,盛夏心靜如水。


  此前所有的慌亂彷彿頃刻消失,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貼於臉頰的手掌上。


  她無聲無動,只是那雙清墨般的眸子柔柔注視著賀子桀。


  「夏夏,你是在故意氣我嗎。」徐景陽兩指鉗住他的下巴,狠厲的動作似乎是在對待一個無生命的木偶,他狠狠掰過了盛夏的臉:「看我!從現在開始你只能看著我!!!」


  盛夏瞳中凝神,似是矚目,又像嘲諷。


  「徐景陽,有時候,你的愚蠢真的讓人連嘲笑的慾望都沒有。」


  話音落,徐景陽突然開始全身劇烈抽搐!

  同時間,賀子桀和韓清沖身而上。


  盛夏被賀子桀護進懷中,而徐景陽,也被韓清按倒在地奪過了手中的遙控器。


  纖指半松,五指間的電擊器懸而欲落。


  韓清之前比兩人晚一步進來,而他進來就直接站在了賀子桀身後。


  同時,他藉助賀子桀身軀的遮掩,將一個電擊器塞進了盛夏手中。


  幾個人影從二樓直接撐欄跳下。


  其中一個去拆陳媽腰間的炸彈,盛宸被救出。


  「姐!」


  盛宸急呼,盛夏扔掉手中的電擊器衝過去抱住弟弟!


  「陳媽中刀了!」盛宸哽聲慌恐:「是我……是我傷了她……」


  此前,盛宸持刀猛刺向徐景陽的那一刻,陳媽衝出來擋在了兩人中間。


  準確來說,她是用自己的身體完全護住了徐景陽。


  於是刀尖沒入,便是全然刺進了她的小腹!


  盛宸語無倫次的解釋讓盛夏甚至沒有理智去追究他的魯莽,她撐著全身的力氣想把陳媽背起來去醫院。


  然而轉目,她才發現賀子桀居然一動不動的站在面前。


  「老公快幫忙!」盛夏背不動陳媽,焦急落淚:「快點!」


  盛宸說,他求著徐景陽把陳媽送去醫院。


  而後者卻讓人架住他,同時親手在受重傷的陳媽腰間捆上了炸藥。


  此刻,陳媽的面色已經是死灰一片了。


  地上鮮血淋漓,連盛宸的衣擺和褲腿也已經被全然浸濕。


  賀子桀依舊不動,他的目光如刀鋒一般銳利,直刺進盛夏心中。


  「賀子桀!!!」盛夏急聲大吼。


  盛宸腦中嗡聲而響,他突然想到了賀子桀此前試探陳媽的舉動。


  原因是什麼,這是他一直沒有想通的。


  而此時,賀子桀全然冷漠無動於衷,仿若是死神靜待收取將死之人的靈魂……


  這種神情與冰冷,讓盛宸無意識啟唇涼聲:「……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弟弟的質問讓盛夏短暫驚神,但也只是片刻,現在最要緊的是送陳媽去醫院!


  賀子桀不動,盛夏便啞聲對弟弟道:「小宸你和我抬!」


  然而這次……盛宸也不動了。


  他緩緩抬手,沾血的十指揪住賀子桀的衣領。


  「你知道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賀子桀低目注視著他,深瞳陰蘊:「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什麼。」


  盛夏被弟弟的反常打碎了理智,她茫然仰臉注視著兩人。


  「你們……」


  突起一陣猙獰惡笑,笑聲如狂獸嘶吼。


  韓清狠狠一拳打在徐景陽面門,咬牙厲聲:「閉嘴!」


  「…說啊。」徐景陽被打出血的眼睛似陰鉤般直射在賀子桀冷峻側臉:「你他媽的有本事就說出來!!!」


  盛宸也發狂了,拽著賀子桀的衣領狠聲拉扯:「你說啊!!!」


  就在這時,一隻綿軟無力的手掌搭在了盛夏如寒霜般堅硬的手背上。


  「…陳媽。」盛夏低頭落淚,溫熱的淚滴砸在陳媽胸口。


  「…別……別為難他了……」陳媽艱難出聲,氣若遊絲:「……我說。」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凝滯了呼吸。


  諾大的房間靜謐如真空。


  「景陽……是我兒子……」


  三十年前。


  那時候,陳媽還很年輕。


  她心靈手巧,長相清秀,被十里八鄉來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陳媽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


  陳母很疼愛女兒,總想著給她找一個好婆家,想著自己那天不在了,自己的女兒在婆家也能繼續被呵護寵愛。


  所以她一連回絕了好幾家,總覺得與女兒不合適。


  被回絕的幾戶里,甚至有村長家的兒子。


  陳母著重考慮人品,倒是對家勢財力什麼的不太在乎。


  照她的話說,只要人心眼兒好,踏實肯干,錢可以夫妻兩一起掙。


  然而,村長的兒子自幼就囂張橫行狗仗人勢。


  陳母也正是因此而看不上他。


  沒過多久,某天陳母正在院子里餵雞,突然見女兒衣衫襤褸頭髮凌亂的沖了進來。


  女兒一向是乖巧賢淑的,從不會有這種慌慌張張衣衫不整的時刻。


  於是陳母立刻追進了女兒房中,細一看,才發現她全身是傷。


  陳母痛聲追問緣由,然女兒只是連聲啜泣,哭到說不出話來。


  再後來,某天吃飯,陳母突然發現女兒陣陣欲嘔。


  她說要請村醫來看看,怕女兒是染了風寒。


  可是女兒不願意,還把自己關進了房中。


  陳母心中的擔憂愈漸加深,疑惑也如蛛絲瀰漫在腦中紛亂。


  於是她趁女兒睡著,帶著村醫來家裡給她瞧病。


  這一瞧,就瞧出事了。


  女兒竟然懷孕了!

  消息傳開,全村人都知道了陳家的女兒未婚懷孕。


  在那個年代,這種事情簡直就是足以要人命的奇恥大辱。


  母女倆整夜抱頭痛哭,女兒也在狠聲中道出了那個畜生的名字。


  是村長家的兒子。


  陳母當即就要去村長家給女兒討個說法,然而她還未出門,遠門就被村長家的人一腳踏開了。


  村長帶著兒子耀武揚威,說既然你女兒懷了我家的種,那就索性把婚事辦了吧。


  陳母揮起牆角的鋤頭就要打,結果被村長用力一推向後趔趄跌倒,後腦也重重的撞在了院子里的石磨盤上。


  陳母死了,村長擔心擔責任,便帶著兒子灰頭土臉的立刻消失。


  可憐懷孕的陳媽,用盡了家中積蓄將母親下葬,而她自己也在墳前整整跪了三天。


  後來,陳媽一個人到了鎮子。


  打零工,干粗活。


  肚子漸大,打工也沒人要了。


  於是陳媽到了城裡,用自己前段時間攢的錢去一家小診所生下了孩子。


  孩子出生后,陳媽便將他直接送去了城裡的孤兒院。


  襁褓中的孩子被放在了孤兒院門口,陳媽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就仿若這個孩子並非她懷胎十月所生一般。


  因為她恨,她恨那個畜生,也恨這個畜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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