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去吧孩兒
沉默了許久的安牧,盯著手上快燃盡的煙又說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樣。」
瓦特?
他和自己不一樣……向陽看著自己手裡的煙,那一圈圈燃掉的灰被風颳走,可他愣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安牧盯著自己的手裡一直燃燒著的煙,彈掉發白的灰……
他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紅線穿的翡翠,放到了向陽手裡。
向陽遲疑的看著手裡貿然多出的翡翠吊墜,蒙逼似的看著安牧。
拿著那枚帶著人家體溫的墜子的手輕輕的顫抖著,辯解道:「我,我不是那種……」
安牧卻輕輕一笑,輕聲說:「我有抑鬱症,情緒一直不太受控,也許很快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啊?這!這下向陽倒是不好拒絕了,畢竟他不想傷了安牧的自尊。
「那你,那你怎麼不去看看醫生?」向陽看著安牧憂鬱的眼,只覺得心裡也難受,因他是個心腸熱的大男孩,所以總是格外的重情義。
「不想改變,而且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安牧說的無所謂,他的世界一直都是灰色的,沒有什麼色彩。
「你,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向陽一聽炸了毛,情緒激動的吼道:「你有病就去治啊?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人羨慕你的?你長得好看,又有錢,還會演戲!為什麼不好好愛惜自己?」
安牧見他緊張自己,欣慰的微微一笑,抿著唇。
他的冷靜襯托出了向陽的情緒暴躁。
和他相比,向陽就跟一個不成熟的小男孩一樣,反差特別大。
「說話啊?為什麼不去治?」向陽雙眼猩紅的瞪著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這麼不受控。
「因為,我不覺得,那些有什麼好。」安牧淡淡的說……
演技,社會地位,長相……這些都不能令他真正的開心,他一直都活在一個沒有真正愛的世界里,然後假扮著一個不是自己的人。
如果可以選擇,他更願意當向陽這樣的人,義無反顧,自由自在。
向陽被他的話說的一愣,轉而放下了脾氣,輕聲勸著:「那,如果你不快樂,你就換一種生活方式啊?換一個工作,或者是……活法?」
「沒有那麼簡單,我是沒有自由和選擇的人,從來都沒有……」安牧笑了一下,可是那笑容卻格外的傷感。
若不是認識他本人,向陽真的無法將這樣的安牧和全民男神的名號聯繫在一起。
向陽站在他面前,臉上雖然有幾分銳氣,但語氣卻十分認真的說:「我可以幫你!」
安牧卻仍是笑,那種剔透而澄澈的深藍色眸子靜靜的看著他,許久才說:「謝謝,不必了。」
「為什麼不必了?小看我?我雖然什麼都不是,但是我還有兄弟的,你要信我!」向陽被他氣得抓狂,雖然和他相處時間不多,但向陽早已將他當成了朋友,是真心的想要幫他。
「我不敢小看你,但我的事,不是人為能更改的。」怕向陽繼續糾纏安牧又拿了一支煙給他:「繼續?」
「我……」向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所以只是獃獃的看著他。
卻聽他平靜的說:「我也成年了。」
成你妹的安牧……
向陽堵著氣,卻又沒道理和個男人撒,於是自顧自的從他手裡拿了煙,重新塞進了嘴裡。
呲……安牧的打火機擦亮在他眼前,那微微泛著藍光的火苗,近似於他的眼色。
向陽將嘴巴湊過去,燃著了煙,自顧自的說:「童年嘛,算個屁,誰的成長沒點殤是吧?大男人,過去了就過去了唄,何必總想那些不痛快的。」
安牧喜歡他的樂觀,可他的樂觀只能照亮他的世界,卻不能一直溫暖他。
他從口中緩緩吐出一個不規則的煙圈,輕聲說:「我的過去,太過陰暗,你最好不要知道了。」
那些事情不是誰都能夠承受的,他想不說,免得也把向陽帶成了憂鬱症。
「能有多陰暗啊?爺我也是個街邊混大的。」向陽不以為然。
但是接下來的時候里,向陽卻後悔說了這樣一句大話。
安牧靠在一處白色石壁上,純藍色的衣服和白石連在一起,顯得他整個人都很乾凈。
他眼睛微垂看著吐出的眼圈,緩緩道:「我出生在一個很落後的小地方,眼睛和別人長的都不一樣,所以我爸爸認為我不是他的兒子。
從那時候起,他便開始打我媽媽,酗酒抽煙……賭!
我媽媽帶著我逃了很多次,每次被抓回來,都免不了又被毒打。
不知道逃了幾百回,終於逃了出去,然後……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累贅的孩子,為了生計混跡在最底層,吃穿不夠還要挨各路人的欺負。
記得那年,我媽媽生了病在也站不起來了,一個穿金戴銀的老女人對我說,只要我跟她走,她就會出錢救我媽……」
他閉上眼睛,眉頭皺起,濃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刷下美好而憂鬱的剪影。
他的唇微微發抖,不再說下去了……
最後,他和老女人走了,被養大,在這期間,老女人和老女人的丈夫都把他當狗一樣對待……對他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而且,最終母親也在痛苦中離世了。
見安牧神色如此痛苦,向陽真的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好端端的為什麼問這個。
他走過去,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安牧的肩膀,那是二十四年來他用過的最輕最柔的力度,似生怕把眼前這個相貌精緻的男人拍碎一樣小心。
安牧睜開眼睛,看著天邊,狠狠抽了口煙,然後說了句:「我沒事。」他胸口明顯起伏了兩下,又悲涼的說:「你和一個人長得很像,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誰?他和誰像?貌似,那個人才是他要找的人吧?
如此想著,向陽頓時覺得手裡的那塊翡翠很燙手。
但是他沒問,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安牧沉迷於往事。
安牧看著天,幽藍的眼底和天空的湛藍形成對比,可似乎,無論多麼明亮的光也照不進他的心底了。
他丟掉手裡的煙,換了一種煙,點燃,猛吸一口,依著牆閉上了眼睛。
在吐出時,那煙圈是混濁的,和他乾淨的氣質並不相配。
「你走吧,你朋友還在樓下,我自己待會兒。」
雖然他這樣說,但向陽卻不敢走,他生怕自己前腳走,后一腳安牧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不能舍了他不管。
「我真的沒事,你去吧,我還不至於瘋癲了……那個東西,你收好。」他輕柔一笑,彷彿……那個東西會比他留在向陽身邊更久一樣。
「可是我……可是……」向陽結結巴巴的,看著安牧,忽然感覺說不明白話了。
「行了,去吧!孩兒。」安牧對他搖了搖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
向陽想起自己似乎真的還有大事沒做,於是又看了幾眼安牧之後,離開了天台。
離開之後向陽給陸雲寒打了個請罪電話,然後才進了蘇以諾的病房。
病房上,蘇以諾的兩條腿打了石膏,雙眼無神,正躺在那裡想著什麼事兒。
小萱回頭,疑惑的看著向陽問:「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向陽看著蘇以諾,猶疑的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你和安牧在一起,他和你說了什麼?」小萱的語氣似在審問一個迷途青年。
自打她知道安牧與常人不同之後,就不再視他為男神了,甚至對他還有那麼點嫌惡。
「他,他說,那個威亞肯定有問題,應該好好調查一下。」向陽的話不無道理。
只是,蘇以諾實在不清楚,到底是誰要置自己於死地。
如果,她當時沒有抓那些樹枝,那麼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看著纏著紗布的手,蘇以諾很難過……她無意和誰爭,可是卻有人要對自己下毒手!
如果,這件事情被陸雲寒知道了,那麼他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你,告訴陸雲寒了?」這是蘇以諾醒來后問的第一句話。
向陽點了點頭,不真誠的眼睛眨了幾下,說:「嗯,他說要你好好養身體,別胡思亂想。」但其實寒哥沒說什麼,只是說知道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了,估計,這部戲我是白拍了……」她閉著眼睛,心情很沮喪。
這部戲是米茜兒邀請她拍的,米茜兒是女主角,如果她在這部戲里受了傷,那麼這部戲相當於未播先火。
可是,她和米茜兒沒多大過節,她該不至於要自己死的。
畢竟,方靖宇離開之後,米茜兒還和別人鬧過緋聞的,其中就包括這部戲官方cp里的安牧。
若是算恩怨,那麼她和陳紫凝也有過節,可是……陳紫凝至於害她死么?
想不通,她覺得頭很疼,不想想卻又忍不住要想。
「小諾,你渴不渴?我給你拿水吧。」小萱關心的去取水給她喝,然後把她扶了起來,讓她喝水。
她看著向陽,蒼白的唇發出一點輕然的聲音:「向陽,這件事你去查吧,但無論什麼結果都要先告訴我。」
「小諾啊,你到現在還要包庇那害你的人?要我說,這事一定要交給寒哥。畢竟那個人是要害死你的啊!」放過害她的人,向陽才不幹呢。
「可是,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想知道為什麼……」她臉色慘白,看著就讓人心疼,所以小萱端著水轉身時對向陽偷偷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暫時答應了她,到時候怎麼回事再說。
「好。」向陽連忙點頭,他現在智商有點不在線,連轉這麼點小彎都要小萱提醒了。
「劇組那邊……不要為難任何一個人。查清楚就好了,我不想惹麻煩。」她靠在枕頭上有氣無力的說。
現在麻藥勁兒過了,她的腿正是疼的時候。
「行,我知道了,嫂,你別說話了。」向陽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能這麼能忍著疼呢,不愧是他的嫂子,真爺們……不,是真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