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同仇敵愾
本以為,很多的往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在歲月的長河中漸漸淡卻,可是那些回憶,不過是短暫的被封存在一段光陰中,只等待著一個契機,一個合適的契機被打開。
曾經的往事,並沒有隨記憶而褪色。
是多少年前,越溪邊上,少女雙頰緋紅,眼神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阿嬈,你說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男子呢。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
清澈的溪水漫過足底,頑皮的小魚追逐嬉戲,就連風中都帶著野草的清香,拂過臉上,舒適的恍若整個毛孔都舒展開了。
「唔,你這樣的表情……莫不是喜歡上他了?」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那樣隱秘的歡喜自然是瞞不過她的眼。
「是啊,我喜歡他……」面對好友的打趣,少女絲毫的不扭捏,「只是啊……他是個商人呢……」
少女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她驚覺,不知從何時開始,昔日眼神明亮的好友,卻在不知不覺中眼底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悵然神色,若越溪的山水,蒙上了一層淺淺的煙霧。
那時的她並不明白少女話裡面的意思——商人又如何,她們那樣的身份,哪裡還能肖想什麼王孫貴族子弟嗎?
那個男子她後面也見過幾次,俊美非凡,身上那一種氣度不像是一般人能有的,他……會是小青的良人嗎?
而後,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為了避嫌再也不能如兒時那般與少女終日在外廝混。她要在閨中安心待嫁,她要嫁的那個男子,與她青梅竹馬,沒有顯赫的身世和出色的容貌,卻待她極好……
那些時日,少女曾來看過她幾次,眉宇之間的晦暗神色越來越重,最後來看她的時候,一掃之前的鬱郁,歡喜的同她說:「阿嬈,我要走了,同他回長安。」
那時,她替她高興,又不安道:「你一個人同他去嗎?他是長安來的商人,會不會騙你呢?」
那位公子,怎麼看也不似尋常人。
她莞爾一笑:「他不是商人……」
卻也沒說明他的身份,那時她沒有太大的意外,心中只是瞭然,那樣的氣度,怕是在長安做官的貴人吧。不知怎的,就看上了小青。
只是,看著少女緋紅的雙頰,一雙鳳眸含羞帶怯,若粹了桃花春水那般動人,心中瞭然。
這般的容貌,沒有哪個男子不會動心的。二人一齊長大,一齊聞名于越溪,選擇的路卻截然不同。
小青她嚮往著長安錦繡繁華,榮華富貴,她甘於淡泊,選擇青梅竹馬,平穩度日。
是是非非,誰也不知道誰對誰錯,兜兜轉轉,她也逃脫不了既定的命運。
多年以後,在長安街頭,再次看見那個故人,卻已是物是人非……
那個人的容貌依舊,可是身上某些東西,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著改變……
「離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的聲音很低,若非二人離的很近,蕭桓玉根本就聽不清楚她在問什麼。
蕭桓玉雖然錯愕,但卻也回答道:「離王他權傾朝野,深受陛下信任倚重。」
「那他,與四小姐是……」她忍不住問道,想要尋找一個答案。
蕭桓玉瞭然的笑了,當她這般關注李離,是因為顧衣的緣故。想來,那個丫頭超乎意料的合她的眼緣呢。
「是陛下親自賜婚的,但是離王對那顧衣亦是十分上心的,聽說為了她屢次頂撞了太后……」平日里花蕊夫人多數是清清冷冷的模樣,如今少見的對旁的事情關係,是以難免多言幾句道:「離王雖然身份尊貴,但是潔身自好。府中未有姬妾,當年,也只與陳郡周家訂下婚約。但是周家的那位姑娘紅顏薄命,早早的病逝了,都已經過了八九年,才立了新王妃……」
此時的蕭桓玉沒有察覺到,燈火搖曳下,女子的臉驀然變得煞白……
周家……陳郡周家。
「夫人的那位故人,不知道姓什麼?」
原來,早就已經知道了么……
沈雲鶴到顧家來的時候,顧衣正在屋檐下逗鸚鵡玩。
那鸚鵡不愧是沈雲鶴送來的,油嘴滑舌,墜兒她們幾個是侍女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喂著它它卻愛理不理,平日里想逗它說幾句話都十分困難。倒是見了顧衣便「美人,美人」的叫,學這詩討顧衣歡喜,氣的墜兒直說養了個白眼狼。
見沈雲鶴鼻青臉腫的,顧衣微微愣了愣:「這是舅舅打的?」
沈雲鶴苦著一張臉道:「那日因為著沒親自將你送到家中就險些出事了,父親氣的將我一頓好打。」
他眉眼姣好的如女孩子一般,更襯的臉上的傷十分觸目,顧衣內疚道:「舅舅也是的,路上遇到刺客,又怎麼能怪的到你頭上呢。」
沈雲鶴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喝了口墜兒剛倒上來的茶道:「父親這次打的沒錯,幸好你沒事,不然我得內疚死。」
緊接著聽顧衣道:「也虧得是謝公子送我回來的,若是你的話,那些刺客來勢洶洶,也不知你能攔的住幾招呢。」
沈雲鶴……
顧衣見他這般,促狹的笑了。
卻見沈雲鶴一臉無奈道:「說不過你,不過說起來……離王的傷,是好了呀……」
聽他驀然的提及到李離,顧衣微微的怔了怔,緊接著發出意味不明的嗤笑,李離的傷本就不重,不過是隱藏了蹤跡,去了一趟徐州罷了……
恰好,偏偏是昨日趕回來了……也不知該說他來得及時還是說他們二人八字不合呢,躺了一天,腰上還隱隱作痛呢。
顧衣意味不明的「嗤」了一聲,沈雲鶴沒聽出裡面的嘲諷之意,而是摸著下巴道:「昨日離王英雄救美在長安城中都傳開了,聽說那些刺客被離王親自的帶到了離王府中審問去了,父親昨日去要人都沒要到呢。」
聽沈雲鶴這般說,顧衣眸子中閃過了一絲不明的神色。似乎事與願違,她想與李離劃清界限,卻不過是她的天真罷了。李離不肯罷手,局勢又是如此,二人當真能夠做到一如從前,橋歸橋路歸路么?
她與李離之間,是孽緣,一旦開始便就糾纏不休。
沈雲鶴見顧衣沒作聲,便自顧自的說道:「話說回來,今日我看見父親提了鞭子到離王府去要人了……」
這一席話,成功的將顧衣拉回了神智,眉頭跳了跳,錯愕的看著沈雲鶴問道:「舅舅提著鞭子去要做什麼?」
「說是要那刺客,實際去算賬的呢。之前,長安城中那些不好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的,他在家中卻縮頭不出來,父親早就氣不過了。這次又那般囂張,私自將刺客扣下不許他們過問,父親那脾氣,自然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了。」沈雲鶴幸災樂禍的說道。
顧衣不由得捂臉,沈意那一點就爆的脾氣也不分場合,對方可是權傾朝野的離王。若是闖下了什麼禍事,就算是李離不同他計較,元樂帝那邊也不好交代啊。
只是……沈意脾氣火爆,離王府那邊的侍衛應該能攔得住他的吧。
「父親是和顧國公一齊去的離王府。」沈雲鶴輕飄飄的話,讓顧衣成功的坐不住了!
二人老死不相往來,如今為了個李離倒是同仇敵愾一齊合作了。
顧衣眼皮子跳的厲害,起身就要去,卻被沈雲鶴攔住了:「衣衣,我只是同你說這件事情,又不是跟你到離王府去通風報信。聽說昨日他還將謝公子傷了,那廝也太囂張,若你嫁過去不得被吃的死死的,還是讓父親幫你去挫挫他的銳氣吧。」
顧衣欲哭無淚,這都叫什麼事啊……不過這個時辰,距離下朝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再趕過去,已經是來不及了……
「謝……公子,他的傷勢如何?」顧衣自暴自棄的放棄了去離王府的想法,坐下定了定心神,問沈雲鶴道。
沈雲鶴別有深意的看了顧衣一眼:「今日謝公子又到沈家了,說是看大哥,其實是為了問刺客的事情。衣衣……那謝公子,好像對你不一般啊。」
顧衣面不改色的看了沈雲鶴一眼,道:「可能是我比較討喜吧。」
沈雲鶴……
「雲卿表哥的身體現在如何了?」顧衣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問道。
沈雲鶴果然上當,「大哥的身體依舊那樣……我看只要那蠱蟲一日不除,大哥就好不了了……衣衣,有什麼辦法能勸到大哥呢?」
沈雲鶴憂心忡忡的問道。
顧衣摸著下巴,琢磨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除非……找到當年那個南夷女子,弄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會有轉機。你見過那南夷女子,可知她叫什麼?究竟有什麼來歷?」
沈雲鶴想了想道:「都已經過了好幾年了,我只記得那個女子名字里有個素字……」
許是時間太過於久遠,沈雲鶴也有些想不清了,想了半天才道:「那南夷女子的模樣看起來頂多算是清秀,不是特別顯眼的那種,不過那雙眼睛生的極其漂亮……同你一樣,是雙鳳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