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鬼樓閻君
周芍怔怔的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里女子的面容。
淡淡粉色的綾羅宮裝,上面用七彩金線綉有牡丹穿蝶的圖案,雍容華貴,頭上戴著的鎏金步搖,上面鑲嵌著南海明珠,銅鏡里的女子,當真是從錦繡中堆出來的。
身上的每一樁每一樣,六年前的周芍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會有一日能擁有這些東西。
她雖名義上,是陳郡周家的大小姐。但是母親,卻不過是南夷女子,是她的父親,一夜風流下的孽債。
周家從未認過她,她也沒想過回到周家。
若非是母親病重,她也不會想到求助她那名義上的父親;若非是自己這樣一雙眼,自己那名義上的父親也絕對不會答應讓人來醫治母親!
鏡子中的女子,容顏瑰麗,尤其一雙鳳眼在燈火下流轉,熠熠生輝,生的格外美麗。
這樣一雙……眼啊……
這錦衣玉食也好,這一副容貌也罷,皆不過都是假的……看似她所擁有一切,卻只不過是周家的恩賜,一旦沒了周家,她可就什麼都沒有了,包括——遠在陳郡的母親!
似是最終做了什麼決定一般,眼中閃過了一絲凌厲決然的神色。
手中緊緊握著手中的瓶子,那是太后臨走之前交給她,用來在七夕,顧家家宴,對付離王的——焚情!
八年前的離王如日中天,手握重兵權傾朝野,可是最終未能過「情」字一關。
焚情焚情,用情至深者,焚之殆盡。
八年前,離王九死一生方才逃脫,用了八年的時間回到長安。那麼這一次的離王,可能還會那般幸運?
「呦,這萬年的冰塊都化成了水了。」李離方才回府,便聽見有陰陽怪氣的聲音打趣他道,果不其然,卻見這大晚上的,也就只有宋辭年與凌雪風兩個閑人還在這離王府等著。
宋辭年本是傍晚的時候來找凌雪風喝酒,晚間的時候見著衛風一人獨自回來,便多嘴問了句李離的去處。衛風也是八卦的性子,便將李離與顧衣的事情說了一遍,二人一合計便沒走了,留在這離王府守株待兔。
果然,快到三更的時候李離方才回來,還一幅十分春風得意的模樣!
李離抬眸淡淡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面對二人八卦的眼神,李離倒是十分淡然的很。他性子冷,臉皮也厚,不在乎他們如何說。
與李離這幾日的春風得意不同,宋辭年在章蘭因面前依舊吃癟,沒有任何的進展,自是眼紅的很,有些不甘心的嫉妒道:「說起來衣衣究竟看上你哪點了!冷冰冰的跟石頭一樣不識趣。」
李離聽著宋辭年的話,想到鬼樓中顧衣故意報復喚他「石頭」,那得意的神色,又想到最後在他懷中惱羞成怒卻又對他無可奈何的模樣,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溫和笑意,看著宋辭年更為羨慕嫉妒了。
凌雪風在一旁慢悠悠的添火道:「若是不識趣,能數次半夜才將人姑娘送回去!」
看向李離的臉色倒也不大好看,畢竟他與顧衣有師兄妹的關係在先。
雖然是半路上才認來的,但是他自幼無兄弟姐妹,顧衣於聰明乖巧,倒是真的將她當做自己妹妹來。
自家妹妹,落在了李離這匹狼的手中,凌雪風能給李離好臉色才怪了呢。
面對兩位損友你一言我一語的諷刺,李離十分悠然的喝著茶,左右如今抱得美人歸,他心情不錯,自然不與他們計較。
二人有意打趣李離一番,奈何某人麵皮跟他性子一樣冷硬,說了半天也只得是無趣。
「如今與烏雲堡那邊聯絡的怎麼樣了?」李離見二人損夠了,便慢悠悠的說起了正事道。
見李離問此,宋辭年有些愕然的看著他,有些不敢置通道:「衣衣當真湊齊了百萬兩銀子?」
宋辭年之前見李離說再等等,未曾想是等顧衣的,也沒想到,顧衣竟然真的能有辦法弄到一百萬兩。
「一百二十萬兩。」李離用著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說道,「黃金!」
雖然在拿到銀子之前,顧衣說在短短數月之內能夠湊齊百萬兩銀子,聽起來十分匪夷所思,但是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是相信顧衣能夠做到的。
她的身上,有著一種令人莫名的信服力。
而他的相信沒錯,顧衣做到了。許是……她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的。
這下子,宋辭年都坐不住了,一雙狐狸眼都笑得眯在了一起道:「我就說,將衣衣娶回來絕對是合算的買賣。你說說這離王府,都快算的上是家徒四壁了,是該要人好好打理打理。」
一旁未曾說話的凌雪風摸著下巴,看著兩個人小聲的暗自嘀咕道:「怎麼感覺,衣衣是賠了銀子又賠人了呢……」
從鬼樓交易的銀子,衛風是直接送到顧家去的。李離心中暗道,這次今日晚間的舉動真的惹惱了顧衣,明日要銀子……也不知會不會那般順利!
想到今日顧衣低聲哀求的模樣,鮮少見到她這樣示弱,李離卻又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宋辭年與凌雪風自然是不知道李離心中想著的是什麼,若是知道,定然會罵他一句「無恥!」的。
「只是衣衣在鬼樓,竟然用什麼在鬼樓典當了一百二十萬兩黃金……」同樣是在長安城中做生意的,宋辭年自然是知道,鬼樓主人閻君背景十分神秘,能在鬼樓能賣出這等價格的,絕非凡品!
見著宋辭年與凌雪風一臉好奇的模樣,李離倒是也沒有故意吊著二人的胃口,三言兩語,便將顧衣在鬼樓與四位珠寶商人談生意的過程說了一遍。
李離言簡意賅,饒是如此,聽的宋辭年與凌雪風二人不由得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離,好一會兒沒說話,二人各有各的心思,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卻見宋辭年,沉默會兒摸著下巴又在琢磨道:「你也知道,西北黑雲堡那裡的人最是狡猾不過的,每次我們從他那邊購買價格都要被抬高三分。我們宋家又欠著那邊人情,由我出面也不好壓價。不如這次,讓衣衣去怎麼樣……」
宋辭年,倒是打的一肚子壞主意。
見李離沒說話,宋辭年緊接著慫恿他道:「若是能將價壓下來,我們至少能省一成銀子呢。」
李離神色微動,卻也沒有一口應下來,喝了口茶,卻也不知在想什麼。倒是一旁的凌雪風,好奇的並非是顧衣那超乎常人的談生意本事。而是——「花了五十萬兩黃金,就為了區區一個水沉木的箱子?可不是閻君的性子。」
宋辭年聽出了凌雪風語氣的不尋常,挑眉問凌雪風道:「怎麼,聽你的語氣,是與那閻君有什麼過節不成?」
凌雪風懶懶的笑了,道:「有什麼過節倒是談不上,只是那鬼樓我聽二叔說過一二。」
凌雪風的二叔,便就是藥王谷的二當家。藥王谷藥材產出運輸做交易,都是由他負責,是以對於江湖上的消息最為靈通不過。
「鬼樓,明面上看似是個做生意交易之地,但是實則卻與江湖各大門派都有些聯繫。你也知道,江湖中的事我許久都沒過問了。說起來……」凌雪風下意識的看了李離一眼道:「鬼樓與江南謝家,倒是有些恩怨糾葛,謝蘊,應當知道那閻君的底細。」
謝蘊——一提及這個名字,宋辭年下意識的看向李離。
李離面上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沉吟片刻道:「那邊著手去查,看這閻君,究竟是何來歷。」
凌雪風只不過隨口一說,卻未曾想到李離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了,遲疑片刻,凌雪風還是道:「鬼樓在長安城中與江湖中的勢力可不一般,若是沒有必要,我們無需樹這個敵人!」
李離卻沒有多做解釋。
紅蓮業火,地獄苦相!若是真的如他所猜測的那般,事情怕是越來越麻煩——那水沉木的箱子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估計這箱子的主人,自己都不知道。
次日清晨,顧衣是頂著黑眼圈起床的,一副怏怏的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昨日晚間,顧衣被李離驚的不清,晚間睡覺,迷迷糊糊的做了許些個荒唐的夢……
「小姐,可是昨晚沒睡好?」遠書見顧衣這麼重的黑眼圈嚇了一跳連忙道,「今日晚間,還是讓奴婢點支安神香吧。」
顧衣時常睡眠不安穩,都是要點支安眠香才能入睡,如若不然就算是睡著了也定然會夜夜夢魘驚醒,前些時日倒是好些,倒是不會未點安神香徹夜難眠。
顧衣嘴唇抿了抿,沒有說話,遠書見顧衣一臉心情不大好的樣子,便也不好多說什麼了,讓人送了早膳來。
早膳方才用到一半,墜兒便忙推門進來,一進來便道:「小姐,離王府……」
聽到離王府的時候顧衣一口荷葉粥都噴了出來,米粒嗆到喉嚨咳了大半天,見顧衣竟然被粥嗆到,遠書與墜兒兩個人連忙又是為顧衣拍背又是倒水,半天方才緩下來。
「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離王府那邊能有什麼天大的事情不成,難道不能等我用完早膳再說!」一提到離王府,顧衣便想到昨日晚間李離那般惡劣的行徑,語氣心情自然是好不了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