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步步籌謀
「四小姐,倒是不巧了,上午王爺進的宮,現在還沒回來呢。」離王府,衛風對著不請自來的嬌客,絲毫不敢懈怠道。
顧衣是用了午膳去了一趟章家的鋪子,順帶著想到七夕生辰的事情,才到離王府與李離商議對策的。
畢竟,周家的人要來,事情定然沒有之前她想的那般簡單了。
卻沒想到,一到王府李離卻不在,只得不解問衛風道:「王爺去了這麼久,可是朝中有什麼棘手的事情?」
她對李離還是了解的,雖然與元樂帝關係不錯,但是因為太后的關係,李離極其厭惡皇宮,若無重要事情,很少留在宮中許久。
衛風如今已經將顧衣當做半個主子了,倒是也沒什麼瞞著顧衣的,便道:「倒也不是,王爺是到宮中,陪小皇子練箭去了。」
顧衣的眉頭挑了挑,倒也不意外。
她若是沒記錯的話,李宸煜的騎射箭術、兵法謀略,都是李離悉心教導的。前世的時候,顧衣見著叔侄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還十分愕然。
顯然沒想到,那時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殿下,竟然對小皇帝這般有耐心。
李離對李宸煜是真心的好,雖然略有嚴厲,卻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偏偏,李宸煜卻是個不爭氣的,反而與這個親叔叔處處作對,和李明淵的關係倒是不錯。
說起來,李宸煜從七歲之後,便是李離親自教導,也算是李離的半個弟子。但是絲毫沒有學到李離的文治武功,謀略見識,偏偏性格狹隘,剛愎自用,聽信任用小人,將本該是穩坐的皇位拱手送給了他人之手。
不然,前世的時候李宸煜再怎麼沒用,但是李離卻正當盛年,又對其忠心耿耿,若有李離扶持,李宸煜這輩子做個中庸的帝王倒也是尚可。也不至於最後落得個聽信逆臣,謀害忠良,最終不明不白被人謀害死的下場。
不過,最為悲劇的應當是李離。
如今這般意氣風發,權傾朝野,最終卻死在了自己親手養大的白眼狼手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呢……
「四小姐……」衛風看著顧衣臉上神情諸多變幻,還是忍不住打斷了顧衣的思緒道。
顧衣方才回神,道:「來找王爺倒也沒旁的什麼事情,等王爺回來,請衛大人提醒王爺一聲,明日之事關重要,請他別忘記了。」
顧衣沒說生辰的事情,方才在家中的時候沒想到這些,如今自己巴巴的跑過來,倒像是在有意提醒李離自己生辰,向他討要東西一樣……想來,還是明日的時候見面,再同他說此事吧。
明日,七月初五,鬼樓開門。
鬼樓是南城中做地下交易的一個地方,裡面魚龍混雜,上至皇親國戚下到乞丐叫花,朝堂中人江湖中人都有,裡面所拍賣的東西,有一文不值之物,也有價值連城的珍寶,端看眼力如何。
明日,鬼樓之行,可關乎到李離那百萬兩的軍費能不能夠湊的齊……
衛風見顧衣這般說,眼中瞬間冒出了八卦似的光芒……原來如今主子與四小姐已經發展到私下有約了,他們還以為自家主子是那般不解風情之人,枉費他們為他操碎了心呢……
在衛風笑得曖昧的神色中,顧衣一頭霧水的出了離王府回顧家……
此時已經是半下午了,李宸煜被李離狠狠的收拾了一頓方才被准許用午膳。
李宸煜雖然如今七歲,但是因為帝后溺愛,如今依舊隨母后住在棲鳳宮尚且未有自己的宮殿,午膳本該是擺在棲鳳宮的,但是因為李離身份不便,便就擺在了棲鳳宮邊上的清波閣中。
清波閣依水而建,水池內有荷葉田田,夏日在此用膳,自是涼爽舒適。
天氣熱,自是冷盤居多,清淡為主,饒是如此,也擺滿了一桌子精緻的菜肴。
七歲多的小孩子,用著問不完的話題。
「皇叔,聽母后說你是不是會染布呀。」李宸煜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欽佩的看著李離,忽然問道。
李離夾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不過是片刻的功夫,暗沉的眼神和快的恢復了自然,李宸煜自然沒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嘰嘰喳喳自顧自的說道:「那一天宮裡面送了新貢的天水碧給母后,素心姑姑都說內務府的人染的好,可是母后說內務府的人手藝卻比不過皇叔你呢,皇叔是師承大家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宸煜看向李離的神色更為敬佩,父皇說皇叔能夠安邦定國,治理朝政,母后說皇叔字畫一絕,還會染布……天底下,有什麼是皇叔不會做的呢……
李宸煜扳著手指,說出了自己的小算盤道:「皇叔,再過一個多月,便就是母后的生辰了,你教我染布好不好,到時候我親手為母妃染上一件天水碧,母后肯定會很開心的!」
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陽借出胭脂色……
是多少年前,少年時用心的為一個人所做的事情,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縱然心中已經歷經滄海桑田,但是面上他的表情紋絲不動,不見任何一絲痛楚的神色道:「那些不過是皇叔少年時做的糊塗事罷了。殿下貴為皇子,應當以正事為重,皇後娘娘,心中方才真正歡喜。」
不過是少年荒唐,罷了……
見著皇叔原本平靜的面容上,似乎是蒙上了一層淺淺的薄霧,暗沉的讓人不敢窺探其中的深意。李宸煜雖然任性,但也是絕對聰明的,便沒有再纏著李離繼續追問下去。
晚間的。
晚間的時候,周后心疼的為李宸煜上著晒傷的膏藥,見李宸煜這般說,上藥的手頓了頓,問道:「你皇叔,是這般說的?」
李宸煜點了點頭道:「是啊母后,世上怎麼會有皇叔這般厲害的人呢,好像什麼都難不倒他一樣!比父皇還厲害呢。」
孩子的眼中,滿是欽佩和歡喜。
周后見他這般說,眉頭不由得皺了皺,板著臉教訓他道:「又在胡說了,你父皇是父皇,皇叔是皇叔。阿煜,母后讓你與皇叔親近,是因為若是以後我們母子二人想在這深宮中好好的活著,所能倚仗者只有你皇叔而已。但是,你皇叔與你父皇不同的……」
那一刻,李宸煜第一次聽見母后素日里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冷酷:「你父皇是君,你皇叔是臣!」
小小的年紀,根本就聽不懂母后話中的意思,似是隱隱的明白了,母后像是不大喜歡他和皇叔那般親近。可是,他真的很喜歡皇叔。
「母后,那我以後都不能和皇叔玩嗎?」李宸煜小心翼翼的看著周后問道。
雖然他生性頑劣,父皇都管教不住他,但是對於母后的話,還是言聽計從的。若是母后以後不能讓他和皇叔玩,那該怎麼辦……
周后見著孩子小心翼翼的樣子,便知自己的語氣過重了,道:「母后不是讓你不要和皇叔玩,只是你是皇上惟一的皇子,要清楚,你與離王之間,君臣之別!」
她是知道的,李宸煜作為皇帝惟一的兒子,李離不可能不會看看重他。雖然知道,若是讓李宸煜與李離走近,無疑是對於周氏一族和後宮的那位宣戰。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撕破臉是早晚的事情。她的立場,早就在當年李宸煜出生的時候,註定他會是周氏一族的棄子。
與其退無可退,不如自尋出路!而李離,便就是她惟一的出路!
「母后,你的臉色怎麼不大好看?」李宸煜對別人囂張跋扈,但是對於母親十分敬重關心的。
外面,素心走了進來,笑著道:「殿下,娘娘今日怕是累了,奴婢讓宮人先送殿下回去歇息吧。」
「那母后歇息,兒臣就先告退了。」李宸煜十分乖巧的從榻上跳下來,道。
周后微微的點了點頭,吩咐道:「黃友全,照顧好小殿下。晚間不可讓殿下太貪涼了……」
「娘娘……」素心是捧著葯進來的,見李宸煜離開,才將葯奉了上來。
見周后將葯一口灌下,連眉頭都沒皺,素心有些心疼的說道:「御醫都說了,讓娘娘靜養,娘娘怎麼就不聽呢。」
周后輕輕的嘆了口氣,將葯碗擱在了一邊道:「如今皇上的身子越來越不好,煜兒還小,宮中又是這般,本宮如何能靜養……」
步步籌謀,從前為的是自己,如今為的是惟一的骨肉。
素心是知道周后聽不下去勸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將葯喝下,頭疼有所好轉,周後跟素心說著閑話道:「煜兒過了今年,便滿八歲了,總不好一直住在棲鳳宮偏殿。」
「前些年皇上有意將小皇子搬到東宮去,是娘娘謹慎又捨不得小皇子所以沒同意,如今娘娘是願意了嗎?」素心問道。
「東宮太招搖了,煜兒還小,若住在那裡,也不知又要招惹多少風波和朝野非議了。」周后淡淡道,「本宮想著,讓煜兒搬到東宮旁邊的靈犀宮去。」
「靈犀宮?」素心愕然道,「那不是,從前離王住的宮殿嗎?」
昔年離王,受先帝寵愛,住在東宮旁邊的靈犀宮,直到少年到軍營歷練,才從靈犀宮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