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心病難醫
顧衣沒想到，在長安城中遍尋那位在鐵匠鋪子里遇見的白衣女子，都沒有找到其下落，卻會在景侯府中，見到了她，更沒想到，她竟然會是芳名遠播的花蕊夫人。
明明是身份尊貴的侯府夫人，卻又為何會出現在那樣荒涼的城北之地？看似不起眼的鐵匠鋪子，於她來說是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讓顧衣在意的是，她說自己長的像她的一個故人，究竟會是像誰？
蕭桓玉帶著二人到大廳坐下，侍女奉了茶上來，等了會兒不見花蕊夫人來，不消片刻有侍女進來一臉為難道：「侯爺，夫人她不願意來看大夫。」
那侍女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城北見到跟在花蕊夫人身邊的丫鬟。
顧衣與凌雪風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會有生病的人不願意看大夫的？卻見蕭桓玉苦笑一聲，道：「阿嬈不知是凌神醫，我去勸勸她。」
江湖傳聞凌雪風脾氣十分古怪，蕭桓玉怕他生氣。
凌雪風身為一個大夫，最不喜的便就是諱疾忌醫的病人，但是今日脾氣卻超乎尋常的好，淡淡的笑著道：「無妨。」
景侯走後，顧衣好奇的問一旁奉茶的侍女道：「你們夫人性子一直是這般嗎？」
「倒也不是，夫人性子溫和，待下人們都極好，只是不大愛願意看大夫。」小丫鬟解釋道。
等小丫鬟走之後，顧衣見凌雪風眉頭微皺，面色有幾分凝重，便低聲問道：「師兄，聽景侯所說癥狀，你可有把握治好花蕊夫人？」
凌雪風不知在想些什麼，顧衣叫了他好幾聲才回神，默了默，沒有說話，莫不是……花蕊夫人的病，比較棘手？
一盞茶時間后，侍女來請顧衣二人前去花蕊夫人的房間。
女子神情冷冷清清的，見二人進來眉頭動了動什麼都沒說，緊抿的嘴角顯露出一種不耐的情緒，看起來冷冰冰的十分難以親近。
「有勞神醫了。」倒是景侯，見了凌雪風溫和的說道。
凌雪風微微點了點頭，顧衣識趣的從放在一旁的藥箱中拿出了軟枕，墊在花蕊夫人的手腕邊上。
那一雙手，生的十分好看，纖細白皙如玉雕的一樣，顧衣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冰涼的有些滲人……
不管之前花蕊夫人如何，凌雪風做好醫者的本分為花蕊夫人診脈，蕭桓玉十分緊張的盯著凌雪風，倒是花蕊夫人臉色淡淡，似乎自己的病情好壞都無關緊要，對自己的生死絲毫都不在乎？
傳言中，景侯與花蕊夫人神仙眷侶十分恩愛，可是眼前的女子卻沒有半分盛寵喜悅的模樣，這般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神情，前世的時候顧衣在章蘭因身上曾看見過。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顧衣失神的想著，這邊，凌雪風已經診脈完畢，蕭桓玉緊張的追問道：「神醫，阿嬈的病情如何？」
「先天不足，又曾受寒，寒氣入骨元氣大損，已有油盡燈枯之兆。」
凌雪風每說一句，蕭桓玉的臉色就白一分，顧衣看著飽受打擊的蕭桓玉一眼無奈的抽了抽嘴角，想提醒凌雪風說的委婉一點——畢竟，他們還有求於人！
花蕊夫人收回手，看著臉色難看的蕭桓玉，終於開口說道：「蕭郎，我都說了無用的。讓兩位神醫，回去吧。」
「阿嬈，凌神醫是藥王谷的少主，你要相信他。」蕭桓玉握住花蕊夫人冰涼的手道，以期待的眼神看著凌雪風。
凌雪風沒說治好還是治不好，淡淡的看了神色各異的夫婦二人一眼道道：「夫人身體並非是一朝一夕所能調理好，需要靜養，不可憂心。」
此言一出，方才蕭桓玉慘白的臉色好看了幾分，驚喜的看著凌雪風。
需要靜養的意思，並非是對花蕊夫人的身體束手無策。
「神醫需要什麼藥材您儘管用，本侯一定能尋到的。」他驚喜的捏著花蕊夫人的手，人前沉穩的侯爺，如孩子一般歡喜。
花蕊夫人被他握住手，臉上倒是沒有過於驚喜的神色，只是對著蕭桓玉的時候，臉上的冰冷淡了幾分，多了幾分溫柔。
花蕊夫人，待蕭桓玉還是有情的。
凌雪風淡淡道：「我開幾幅方子給夫人，之前所用的藥材都停了只需用我的方子即可。且，人蔘鹿茸這些大補的藥材都不能再用。」
「可，阿嬈身子骨弱，這些年都全靠人蔘進補……」蕭桓玉不解的問道。
凌雪風陰測測的笑了一聲道：「那你是信我還是信那些庸醫？」
蕭桓玉跟著凌雪風到外面去開方子去了，只剩下顧衣與花蕊夫人兩個人。
「夫人似乎是對自己的病情，一點都不在乎？」顧衣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花蕊夫人淡淡的看了顧衣一眼，眼見她這般奇怪的裝束也沒有任何的好奇，波瀾不驚道：「這些年我看過很多的大夫。」
頑疾纏身多年，或許一開始心存著希望，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所以一開始不如不去抱任何希望。
聲音清清冷冷，透露著對世事的漠不關心。若非是她見到景候的時候臉上有幾分溫度，顧衣還以為眼前的是個冰雕的美人。
「師兄醫術高明，與一般大夫不一樣。」默了默，顧衣替凌雪風說話道，畢竟也算是同門。
花蕊夫人沒說話，兩個人靜靜坐在那裡，氣氛有些微妙。花蕊夫人性子這般，顧衣根本無法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
外面，凌雪風已經替花蕊夫人開好了方子，同花蕊夫人道：「夫人病情重在調養，先按照在下開的方子將身體調理好一些，後面再配以施針。夫人病症，且記靜養，少為世事憂擾。」
凌雪風再一次的叮囑道。
花蕊夫人的病症是慢性病症，不可能一次就看好，這次上門，只是初次為其問診，以後接觸花蕊夫人的機會還很多，顧衣將心中的疑惑按捺下。
離開花蕊夫人的舍園的時候蕭桓玉讓莊子里的管家送的二人，顧衣回頭看了一眼，從開著的軒窗看見花蕊夫人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為他理著微皺的衣襟，二人站在一起有一種莫名的默契。
「真是奇怪啊。」顧衣不由得低聲道。
明明有著所愛的人，卻偏偏身上透露著一種了無生趣的死寂，不肯看大夫……似乎是並不想，治好自己一樣，卻礙於蕭桓玉不得不接受大夫的診治，真是奇怪的女人。
顧衣的聲音很小，凌雪風沒有挺清楚顧衣在說什麼，問了一遍，顧衣說了下心中的疑惑，緊接著又道：「說起來，花蕊夫人的病情怎麼樣？你那一番話是為了寬慰景候，還是花蕊夫人的病情沒什麼大礙。」
「她病的不算重，只是……」凌雪風眼中有一絲淡淡的憂慮，道「心病難醫。」
「心病，難醫？你確定沒診錯脈？」顧衣懷疑的看著凌雪風道。
花蕊夫人出身貧寒，與蕭桓玉的情路雖然是一波三折，但是最終二人不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相守在一起。
且景候對花蕊夫人極好，這些年府中就她一人，為了她安心養病特意建造了這樣一個世外桃源的別院，她對蕭桓玉眼中的情意也不算作假。
既然如此，又為何會鬱鬱不平，頑疾纏身呢？
被人質疑醫術，凌雪風臉色拉了下來，看著顧衣道：「你師兄行走江湖這麼些年，這點小病還看錯那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質疑他的醫術，絕對是他的雷區！
顧衣心虛的笑了笑，識趣的換了個話題道：「那，你可有把握治好她？」
提到這個，凌雪風也十分鬱悶。
讓蕭桓玉幫忙，其條件就是治好花蕊夫人。凌雪風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但是再高超的醫術，也治不好人的心結。
若是治不好花蕊夫人，那麼必定要失信於景候，之後他凌雪風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只要找出她的心結所在，治好她病我有十成的把握。」
顧衣放下心來，卻見凌雪風看向她笑道：「所以，以後就麻煩師妹了。」
顧衣眼皮子跳了跳，凌雪風笑的一臉無害道：「師妹你也知道，治病是我強項但是為人開解我可不會，你與她同為女子，有什麼事情查起來方便多了。」
「我能不答應嗎……」顧衣苦笑一聲，看著凌雪風道。
「那我立即回去告訴景候，花蕊夫人的病師兄我治不了，讓他另請高明！」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過於如此，李離身邊的人，哪裡真正有如同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無害的！
衛風駕著車在侯府門口等著，也不知在想什麼二人出來也沒發覺。
凌雪風上前叫了一聲，衛風才醒神，沒有之前的警覺。顧衣也跟衛風比較熟了，便打趣他道：「衛侍衛莫非是看哪家姑娘入神了？」
被顧衣這般一打趣，衛風苦笑一聲，道：「還真如四小姐所說，看到了一位姑娘呢。」
顧衣挑眉看著衛風，卻見衛風臉色有些凝重道：「是周家的姑娘，周芍！」
顧衣「嘶」了一聲，周芍……自曲園后許久都沒聽過她的名字了，差點都忘記了，長安城中還有這一號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