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猜忌信任
吳蕊被帶到大理寺問話的消息，半個時辰后便就傳到了與章家就一牆之隔的江家。
「大人，章夫人的事情在長安城中都傳遍了。如今刑部到章家來，是不是就是為了當年的事情。」江嘉敏身邊的小廝竹骨著急道。
章家、江家兩家是隔壁，而江嘉敏與章蘭因是青梅竹馬，竹骨與蓮藕兩個人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在門房聽到章家出事的消息的時候，竹骨偷偷的溜到書房告訴跟江嘉敏通風報信。
聽到章夫人出事的消息江嘉敏果然坐不住了，早朝的時候才傳出元樂帝要查章家那件事情的消息，他還來不及跟章家那邊說呢，刑部就來了人，也不知這個時候章家亂成什麼樣了。
這般想著急急的帶著竹骨出門。
章蘭因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今日出這麼大的事情想必是嚇壞了。
卻沒想到，走到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住了，看著那人威嚴赫赫的神情，江嘉敏焦急的神態只能收斂了幾分，恭敬的叫道：「父親。」
江遠淡淡的看了江嘉敏一眼，道：「你這般焦急，是要去哪裡？」
江嘉敏不敢隱瞞，便道：「父親可知道，章家出事了。」
江遠的眉頭皺了皺，江嘉敏見他這般，便知道章家出事的消息竹骨既然知道，父親不可能沒聽說的，但是下午官府到章家拿的人，到現在，若非是竹骨，沒有人通他說這件事情。
果然，卻見江遠神色斂了斂道：「章家好好的未曾出事，有事的，是吳氏。」
吳氏，說的便是吳蕊。
這般不近人情的話，江嘉敏聽的十分刺耳，只得道：「父親，章伯母與我們家素來交好，如今她有事，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啊。」
當年章之潤失蹤，章家危難之際江家沒有少在明裡暗裡扶持，是以縱然無章之潤，江家與吳蕊之間交情也不錯的。
聽他說到此處，江遠的臉色沉的更厲害了道：「那是之潤沒有回章家之前。當年，我若是知道她是這樣的人，怎麼也不可能讓你與章家走的那麼近的。如今你章伯父回來了，有些東西該撇清的就要撇清了。吳氏的事情，你少插手。」
見江遠這般說，江嘉敏算是明白了為何江遠態度這般的不近人情，怕是因為受如今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些流言影響。
「父親，當年章伯父沉船之事還沒查清楚怎麼回事呢。再者說了，若真的是伯母做的，為何伯父回到長安之後並沒有追究這些事情呢。」
見父親對吳蕊的態度頗有微詞，江嘉敏連忙為其辯解道。他害怕，因為吳蕊的事情，讓父親不能接受章蘭因。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江遠哪裡不了解他的性情，冷著的臉色稍微緩了緩道：「父親知道，你是為了蘭因才這般。蘭因是我看著長大的父親也很喜歡，只要章家不退婚，父親不會阻撓你們的親事的。」
見江遠這般說，江嘉敏鬆了口氣。但是，也不就這樣對吳蕊的事情坐視不理，畢竟，她是蘭因的母親。
似是看出他心中想什麼一般，江遠警告江嘉敏道：「但是，吳氏的事情你不能插手過問。當年你章伯父失蹤一案，為父篤定就是他做的，只是你章伯父性情優柔寡斷，念著多年的夫妻情分不忍心追究當年之事。但是，畢竟關係到皇家貢品，皇上肯定是要追究到底。你若是插手這件事情，必定會給江家帶來禍事！」
江遠的語氣篤定，似乎是掌握了什麼證據一般，所以才讓他對吳蕊的態度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江嘉敏卻是想到別的什麼東西，有些愕然的看著江遠：「皇上……父親，皇上為何忽然好端端的想到命人調查當年章家的案件，是不是您同皇上說了什麼……」
不過是忽然產生於腦海中的猜測而已，江嘉敏這般一問，卻見江遠神色有些古怪，江嘉敏哪裡還不能明白什麼，心瞬間就沉了下去道：「父親，你為何要這樣做？章伯父都未曾想過追究這件事情你為何非要在皇上面前提及查當年的事情，若是被蘭因知道……」
從小，他所接受的教育便就是尊師重道，對於父親他素來是敬重有加，他所說之話未曾違逆過。
第一次，他是以這般質問的語氣質問自己的父親。
「放肆！」江遠呵斥道，「蘭因蘭因，為了你的兒女情長，你連公義理法四個字都忘記了嗎！若是吳氏做錯事在前，就算是不關係到你章伯父、不關係到章家與江家的交情，她這般歹毒的用心，我也會在皇上面前揭穿的！」
江遠在朝中為官幾十年，剛正不阿，當年也是因為這樣的性情得罪了不少人，若非是章之潤出手相救，便沒有如今的江遠了。
父親色厲內荏的一席話，如同鞭子抽打在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是啊，他只想到了兒女情長，一心想要為章夫人開脫。可是，若當年的事情真的如章夫人有關，是她為了謀奪章家家產謀害親夫在先，他又怎麼能阻止他們調查真相……
而且，她所謀害的那個人，是他敬重的長輩、啟蒙的恩師啊。
若章夫人因此獲罪，那也是罪有應得。可是蘭因，蘭因又該怎麼辦呢……若是蘭因知道，在皇上面前揭發她母親的是他的父親，本來就誤會重重的兩個人，又該怎麼辦……
江遠見江嘉敏怔怔的沒有說話，便也知方才自己的話重了些。臉色緩了緩道：「大理寺帶吳氏去不過是循例問話，畢竟此事關係到皇家貢品，由景侯主審，在案件結果出來之前，你還是在家中不要走動了。」
誰也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他是怕江嘉敏一時意氣用事，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而影響到他的仕途。
聽江遠的意思竟然是要將他軟禁，江嘉敏急了，道：「父親！」
江遠素來固執，一旦做了什麼決定不會更改，對跟著來的幾個下人道：「看好公子不要讓他出門，翰林院那邊，為父會替你告假的！」
看著江遠的背影，江嘉敏緊捏著的拳頭又鬆了下來，只能不甘心的轉身回去。
此時的章家，吳蕊被刑部帶走之後，整個章家人人自危。
論理說，章家家大業大，跟隨著吳蕊的那些僕人都是章家的老人了，什麼風雨沒見過，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慌了神，畢竟之前章家又不是沒有被牽連到官司裡面。
只是這次不一樣，來的並非是府伊那邊，而是刑部。若非是什麼重大的案件，刑部那邊不會插手的。
這次刑部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人，什麼話都沒多說，來的人客客氣氣的請夫人離開，說是說只例行問話，旁的就沒說什麼了，也沒提及到夫人究竟牽扯進了什麼案件。
但是長安城中如今流言都傳開了，能驚動刑部那邊親自出面審理的，估計就是為了當年章家押送貢品的船隻沉船的案件了。更何況，在這不久前，家主還被皇上召進宮去過，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出事，其中用意不由得令人深思啊。
此時，章蘭因的尋芳苑中。
「刑部那邊人對夫人態度敬重，估計只是讓夫人問問話，晚一點就回來了，小姐也不要太著急了。」心兒見章蘭因急的眼眶都紅了，出言安慰道。
章蘭因又並非是小孩子，自然不會信了心兒的話，「章家可是皇上親封的皇商。若只是問話，又何必弄出這麼大的架勢出來，娘此次進刑部，我怕是凶多吉少！」
心兒本來就假作鎮定的來安慰章蘭因的，心中也是擔心的很。
「小姐，官府那邊叫夫人去的用意如何我們在這裡猜測也猜測不到，也沒有什麼門路可以去探聽消息的。不如……我們問問家主，讓他……」
「你讓我去求他？」心兒的話還沒說完，被章蘭因冷笑一聲打斷了，「若非是他進宮同皇上說了什麼，刑部那邊怎麼會好端端的要去查當年的案件。他現在一心都在那一對母女身上，娘的死活他不會管的！」
那樣冰冷怨恨的神情，心兒是第一次在章蘭因身上看見。從來，小姐被夫人保護的很好，如同孩子一般不諳世事……
蓮藕見章蘭因神色清冷，只好小聲說道：「小姐，章家出事的消息想來江大人那邊也知道了。江大人畢竟是小姐的未婚夫，不會坐視不理的。依照我看，小姐先不要自亂陣腳，只等著江大人來之後再做計較。江大人畢竟在朝中為官，探聽的途徑比我們多。」
心兒讚許的看了蓮藕一眼。
她們是關心則亂，倒是這個平日里看起來不著調的小丫頭提醒了她們。江嘉敏是將小姐放在心尖上的，對夫人也敬重有加，如今夫人出事，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章蘭因可沒忘還在與江嘉敏冷戰呢，冷哼一聲道：「誰稀罕他來幫忙……」
只是焦急的神色中帶了幾分期待，分明是盼這江嘉敏來的。這個時候，她想到的，唯一所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人，在最為無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最為信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