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某人算計
在某些人有意推動之下，元樂帝此事調查章家昔年之事速度超乎往常的快。
早朝的時候方才做決定，下午，便有官兵到章家去拿人。
彼時，吳蕊正在長風堂內。
「這是這十七年來，章家的所有資產與賬本，你盤算一下。」吳蕊雲淡風輕道，彷彿眼前的人不是她曾經愛極也恨極的人，而不過是尋常的普通人罷了。
章之潤看著吳蕊淡然的神色，如同花崗石一般堅硬，看不出一絲的裂縫。
這些年中，他不知道她歷經了什麼，也不知道在章家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她以一人之力如何力挽狂瀾將章家整個不利的局面逆轉的。只知道，如今的吳蕊比之當年的吳蕊更加成熟更加有手段，就連他都看不透她了。
章之潤卻將厚厚的賬本又推到了吳蕊的面前，說道：「當年走的時候，我說過，章家是給你的。」
若非是為了杏娘，他不會回到長安，章之潤，早在十七年前已經死了！
吳蕊沒說話，淡淡的瞥了章之潤一眼，道：「隨你。」
她來的目的，只不過是將清點好的章家賬本給章之潤，他收和不收是他的事情。
吳蕊毫不留戀的轉身便就離開，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將那些厚厚的賬本給帶走。
十七年前，在章之潤離開章家之後吳蕊便就命人將長風堂給封存了起來。這裡的一草一木誰都沒有動過，或許，或許她在心底的某一處是有那樣的預感的，總有一天他會回來。
九曲長廊，雕花壁影，都是如同記憶中一模一樣，穿越悠遠的時空，她恍惚廷聽見自己的聲音道：「之潤之潤，你快些，劉兄還等著我們呢。」
「阿蕊你慢些跑，可別摔著了。」他的聲音，他的腳步，永遠那麼不緊不慢，在背後細心的提醒她道。
那些記憶掩藏在歲月之中，她命人鎖起了長風堂的主屋可她的心卻不能受控制的鎖起來。
她的腳步越走越快，似乎是想遠離這個束縛了她所有的靈魂與記憶的地方。
「啊，夫人……」穿過弄堂花影，她走的太快，險些與進來的人撞上，吳蕊連忙的頓住了腳步，看向了那婦人。
荊釵布裙，歲月在那普通的不起眼的臉上留下了痕迹，這般的樣貌，不要說與她比了，就連一般富貴人家的侍女都比她好看。可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得到了她窮盡一生，都難以得到的東西。
雍容華貴的女子，如同鳳凰一樣高傲的不可一世，在那樣的目光之下，杏娘自慚行穢，半天，只懦弱的叫道：「夫人。」
吳蕊清冷的目光從杏娘身上移開，淡淡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帶著心兒快步的離開了。殘餘的目光落在了杏娘端著的湯羹上。
有那麼一刻，吳蕊忽然明白過來自己輸在了哪裡。
輸在了自己太過於的高傲上，她做不到如同尋常女子一樣為丈夫洗手作羹湯，可是章之潤，他想要的妻子並非是要多麼的絕色多麼的能幹，只要個尋常普通的妻子……
「夫人你瞧著她那寒酸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怎麼苛待她了呢。」吳蕊什麼都沒說，一旁跟著默不作聲的心兒十分不平道。
「隨她去吧。」吳蕊有些倦怠道，卻見外面福伯焦急的快步走了進來，見著吳蕊道：「夫人不好了，刑部那邊來人了……」
看著桌子上的賬本，章之潤無奈的嘆了口氣。
吳蕊將賬本遞給他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以為自己會毀約又重新來跟她爭章家不成？若非是為了杏娘，他是不會回來的，畢竟，章家留給吳蕊和章蘭因是對她們母女二人的虧欠。
只要吳蕊不對杏娘母女二人做什麼糊塗事，無論李明淵如何要挾，他也不會將吳蕊置於危險的境地的。
若他真的想要對吳蕊做什麼，元樂帝召他進宮的時候，有些話早就同他說了也不會隱瞞到現在。到底……對吳蕊心中存著幾分虧欠的，尤其是在見到章家成了如今的模樣的時候，想來這些年，吳蕊應該過的很辛苦！
本來他一直想要跟吳蕊說這些的，可是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
正在想著心事的時候，聽到「吱呀」一聲門響，是杏娘端著羹湯進來，垂著頭道：「老爺，這些時日你上火的厲害，我燉了乳鴿雪梨湯，你吃些吧。」
進了章家之後，杏娘對他的稱呼就生疏很多，他是知道她心中還是怨著他的。
畢竟，她不過是尋常的農戶女子，從未歷經過什麼。將她卷到風雲詭譎的長安，本是他的錯。
接過了杏娘手中的羹湯，意外的看見杏娘的眼眶微紅，章之潤端著碗的手頓了頓，道：「怎麼哭了？」
杏娘性格雖然懦弱，但是卻從來不是輕易哭的人。
想到什麼一般，章之潤的臉色立即的凝了凝，道：「是不是吳蕊為難你了？」
回到章家之後，章之潤在下人面前直接喚吳蕊的名字，並非是叫夫人。夫妻二人不和，府中的下人們都看在眼中的。
杏娘連忙搖了搖頭，臉色蒼白，還勉強的笑了笑道：「沒有。不過是沙子吹進了眼睛里罷了。」
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落在章之潤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副光景，卻見章之潤的臉色冷的厲害，抿著嘴唇，臉色沉沉。
初夏，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下午的陽光火辣辣的有些晃眼，雖然在水榭邊上，但是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天氣悶熱悶熱的，像是要下大雨的樣子。
李離在聽見府中下人說四小姐來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緊接著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道：「她明白的倒是夠快的。」
見著李離臉上帶著狐狸般算計的笑容凌雪風和宋辭年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就在李離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卻見遠處的緋衣少女快步走了進來，氣勢洶洶的，不復平日里淡然。
宋辭年和凌雪風同時看了李離一眼，卻見他神色淡然，絲毫不覺得意外。
「李離，你算計我！」顧衣看見坐在水榭中喝茶，氣定神閑的某人，都能聽得見自己磨牙齒的聲音了！
李離微微一笑，看著顧衣一臉無辜道：「何出此言。」
水榭中的二人見顧衣一進來就只顧著跟李離興師問罪，直接無視他們二人。他們可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用如此質問語氣跟李離說話的人，也是第一次看見李離這般厚顏無恥的跟一個姑娘家裝蒜。
是以，二人十分默契的坐在一旁端著茶杯看著熱鬧，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
「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幫章家！」顧衣的聲音壓著怒火，宋辭年和凌雪風兩個人在一旁看著都覺得若非顧衣不會武功，估計都要和李離動手了。
眼前的小姑娘顯然氣的不輕，李離十分貼心的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顧衣灌了口茶下去，怒氣平息了些，一雙鳳眼帶著譏誚的笑意看著李離。
顧衣篤定，章家有著豐厚的財力和人脈，李離是不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章家被李明淵設計奪取的，所以，她才與李離以此為交易，藉機來幫助吳蕊和章蘭因。
卻未曾想到，她低估了某人的狡猾。
看似是她佔了上風讓李離應下幫助章家，卻未曾想到，李離另有圖謀。
他圖的是什麼，究竟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顧衣並不知道，但是顧衣篤定，與當年章家在江陵沉船有關。
今日，吳蕊找到她，與她說的那一番話，與其是說給她聽的，還不如說通過她告訴李離。也就是說，李離在暗中獨獨對章家那麼的在意，其中緣由並非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見著顧衣氣成這樣，李離倒是有幾分好奇了問道：「今日，章夫人同你說了什麼？」
果然如此么，顧衣忍氣，將今日在望江樓中，江夫人同她說的那一席話跟李離說了一遍。
「你同我說，要救章家，第一步需查清楚當年沉船的真相如何。可是，當年沉船的真相你是知道的！讓我去探章伯母的口風就是為了想從章伯母口中知道另外一些東西。」顧衣冷笑著，看著李離道。
能夠通過吳蕊話語中那麼一點點疑點聯想猜測到這麼多東西，就連李離也忍不住為顧衣的聰慧感到側目。
他看著顧衣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讚賞的神色，神色沉沉的看著外面，道：「想不到最終她是想將一切的罪責一個人扛下來么，為了維護章家，還是為了維護……他！」
李離的話，讓人聽的雲里霧裡，縱然如宋辭年和凌雪風知道事情真相一二的人也不太明白。
顧衣卻抓住了李離話裡面的意思，當年章家在江陵沉船一案並非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當年，章之潤親自出海去押送從海外到長安的那一批玉器，最終卻到了江陵遇上風浪，所有船上的人遇難。倒是因為先帝未曾追究章家而漸漸的被人淡忘了，傳在坊間的流言，最多的並非是那艘船上究竟押送著什麼樣的珍寶竟然需要章家家主親自押送，而是章家家主的死因，紛紛將矛頭都指責到了吳蕊的身上。
沉船的真實原因，反而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