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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不必憂心

  感業寺中,田一正在和一個灰衣僧人下棋。


  僧人一面拿著黑子,一手拿著一壇酒,一子落下,黑子連成一片形成包圍白子之勢,田一隻能將棋局一推道:「算了算了,不下了,我認輸。」


  若是顧衣在這裡必定能認出,眼前的灰衣僧人,正是曾救治過顧泓的大頭和尚了緣。


  大頭和尚毫不留情的嘲笑他道:「我們已經十幾年沒見,你這棋藝一點都沒長進。」


  被大頭和尚出言嘲諷,田一頗為不平的看了他一眼搶過了他手中的酒,痛痛快快的喝了半罈子道:「這些年我忙著害人呢,當能與你一樣在寺中閑著天天沒事鑽研棋局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田一嘿嘿一笑,奇怪的問道:「本以為你是不肯見我,現在怎麼想通了?」


  他脾氣古怪,這位老友的脾氣更為古怪。當年那件事情之後,當年那件事情之後他出家為僧,昔日故人一概不見,他是知道他的心結的,是以這次到感業寺不過是為了躲李離尋個容身的地方,未曾想到他竟然出了禪房。


  「你收的那個徒弟不錯。」大頭和尚奪回了田一罈子里的酒,有些可惜的看著只剩下半壇了淡淡道。


  若非是顧衣的話,他也不能想通那些事情。沒有想到,那個姑娘小小年紀,看待事情竟然那般的通透。


  見他驀然提到顧衣,田一小眼睛眯了眯十分自得道:「那是,我的徒弟能差的了哪裡去。」


  「既然你見過了她,可能看透她的命數?可是,要找的人?」田一語氣中帶著幾分希冀問道。


  他知道,自己這位老友的本領的,當年,便就是他算出李氏江山鳳命者,出自顧家,那個已經沉寂了百年的世家。


  大頭和尚眼睛眯了眯,臉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道:「佛曰……不可說。」


  大頭和尚雖然未曾說是,但是也未曾說不是。田一聽著混沌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清明,擊掌大笑道:「好,那就好,老子做了這些年的縮頭烏龜,可一直盼著那天呢。李氏,周家,顧家……獨孤家,也該有個了結了!」


  端居。


  顧衣正在隨手翻著話本呢,顧至遠自外面進來的時候顧衣微微有些詫異。


  自那日因為李離的親事和顧至遠不歡而散之後,對顧至遠她也懶得曲意奉承了。


  畢竟如今她和李離親事定下,沈家也即將回長安,臨氏不敢輕易的動她。


  而她也將臨氏的把柄捏在手心,只等查清楚母親的死因之後她便讓臨氏母女在顧家無容身之地!

  等沈家回長安,有了沈家為倚靠顧至遠在其中的作用就無足輕重了。畢竟沈意是自己唯一的舅舅,和母親關係自小就好,若是知道母親的死和臨氏有關,自然是饒不了臨氏的。


  見是顧至遠,顧衣只抬了抬眼皮,問道:「父親今日怎麼來了?」


  臉色疏離淡漠,更甚之前。


  顧至遠只當顧衣是為了李離的婚事所以才同他這般,論理說顧至遠是最為看不慣顧衣這般漫不經心的模樣的,不尊師長目中無人,以前顧衣不說話,就單單這樣的神情就能將顧至遠氣的半死跟顧衣二人翻臉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一日在曲園聽到顧衣落水之後那一種心慌……他已經對不起沈如,若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再出了什麼事情,死後在九泉之下,他該如何面對她!

  「身體如何了?」


  顧至遠問道,對著顧衣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顧衣卻是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之前顧至遠還不是因為李離之事與她翻臉了么。


  「勞父親挂念了,女兒身體無礙。」顧衣的回答道,她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給顧至遠臉色看,他問,她便就說。


  只是若往常顧至遠定然察覺不出,如今顧至遠敏銳的察覺到顧衣話裡面透露的疏離,那是一種源自於骨子裡的。


  他與沈如夫妻關係是如此,如今為何同自己的女兒,也是如此呢……究竟,還是他錯了嗎……


  「那就好。」顧至遠似乎是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如何跟顧衣說一般,坐在那裡欲言又止的,只看得顧衣心慌,只得主動問道:「父親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你與離王婚事,不必憂心。」顧至遠開口道,「父親不會反對的。」


  縱然,那關於顧家鳳命女子的預言,縱然那隱藏在顧家的秘密,一旦他們與李氏王族有任何的瓜葛可能會揭開給顧家帶來滅頂之災,可是……若顧衣真的喜歡離王,若離王是顧衣的良人,那麼他便成全他們罷。


  或許做為父親而言,讓自己的女兒能夠嫁給心愛的人,這是他能夠唯一想到的補償顧衣的。


  顧衣微微有些意外。


  顧至遠有多麼固執顧衣是知道的。


  因為顧家鳳命女子的預言,前世的時候他那般的疼愛顧南月,但是顧南月與李明淵之間的親事他一直沒有同意。


  所以到了後面,顧南月沒了辦法,設計了她才能得償所願的嫁給了李明淵,那時顧南月已經是二十二歲了。


  可是直到顧南月同李明淵成親,顧至遠依舊沒有給李明淵好臉色,一切從簡,可以看出顧至遠對這門親事的不情願。


  一時間,顧至遠竟然說了這樣的話出來,顧衣自然是十分詫異。前世李明淵隱藏的好,並沒有流露出自己的野心顧至遠都這般。


  而李離,外面流言紛紛,元樂帝可能將皇位傳給他。無論真假,顧至遠更當避嫌才是。


  原本顧衣以為顧至遠會想盡辦法反對這門親事的,雖然顧至遠的態度無足輕重,但是他以這般的語氣說出這一番話來,驚大於喜。


  「父親,為何突然改變主意?」顧衣按下心中思緒,開口問顧至遠道。


  「若你喜歡離王,離王是你的良人,父親不會阻攔的。」歲月在那曾經清俊無雙的臉上終究留下了痕迹,顧至遠依舊站在那裡,光線透過軒窗疏疏漏漏的灑在他的身上,雙鬢微白。


  那是母親死之後,顧至遠一夜白了雙鬢。


  或許對於顧至遠而言,或許兩個女兒都是同樣的疼愛,只是疼愛的方式不同嗎?

  顧衣陡然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在知道母親因為臨氏而死的死因之後,顧衣恨臨氏也恨顧至遠,臨氏她會讓她永失所有付出代價,她想讓顧至遠永遠活在自責內疚之中!


  為何每次讓她狠下心來的時候,顧至遠總給她一些微末的親情希望。


  讓她不由得想到,所做這一切報復顧至遠的意義又有什麼用呢?她和顧至遠之間有割捨不斷的血緣至親,若真的讓顧至遠痛不欲生,對於她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畢竟,這些年她也好顧泓也好,在顧家若真的無顧至遠庇護,舉步維艱。


  心中十分矛盾,顧衣垂眸掩飾去了複雜心緒,語氣淡淡道:「父親所言,女兒知道了。」


  顧至遠該說的話說了,父女二人冷淡慣了做不出親密的舉動,便道:「你好好休息吧,以後,有父親在。」


  他清楚,離王妃的位置並非是容易做的。


  不說別人,就說周家,太后,不希望這個位置落在別人的頭上。就比如說,這次顧衣落水……


  雖然被救回來顧衣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顧至遠卻清楚顧衣怕水,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出了端居,顧至遠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冷,喚來常束吩咐道:「去查,四小姐落水之事!」


  等著顧至遠走之後,顧衣將手中的話本放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吩咐道:「去將吳明叫來。」


  待吳明到了端居,顧衣道:「臨氏的身份,國公爺可有察覺?」


  在臨氏身份被查出后,顧衣便讓吳明暗中將消息想辦法透露給顧至遠那邊。


  對於顧至遠顧衣是知道的,雖然看似溫和不問事實,但是不過是因為性格使然罷了,身為顧家家主自然有其手段在的。


  只要臨氏身份有疑點被顧至遠稍微察覺,顧至遠必定會循著線索查下去的,她要讓顧至遠親自一點點查探到,自己的身邊究竟藏著什麼樣的一條毒蛇!

  到時候,臨氏所做的行為越歹毒,顧至遠對母親的悔恨就越深。顧衣比任何人都明白,餘生無比悔恨卻又無法改變的自責中,是多麼能摧毀一個人!


  吳明見顧衣問及此事,便答道:「未曾,貿然將消息透漏給國公爺,怕國公爺會懷疑小姐這邊。」


  「那就先暫時別這麼做。」顧衣開口道。


  吳明有些訝然的看著顧衣,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


  「母親死因尚未查明,臨氏身份總感覺不是那麼簡單,若讓他知曉查下去,怕會打草驚蛇。」顧衣這般說著,似是跟吳明說,又似乎是說服自己一樣。


  吳明做事,從來不問緣由是什麼,見顧衣都這般說了,短暫的有些訝然之後便說道:「是。」


  「曲園行刺之事皇上交給了景侯去查,可有什麼進展了?」顧衣問道。


  「查了三日,景侯查明了刺客的身份。」吳明回答道。


  「行刺皇上的是南夷人,今日已經結案了!」


  聽了吳明的話,顧衣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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