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真心相待
顧衣沿著那九曲的長橋進了湖心亭，李離手執酒杯依舊看著水面漣漪，聽道她的腳步也沒回頭。
桌子上放著一壺酒，還有一個未用的酒杯，擺放著幾盤點心，便知是待客用的。
「王爺似乎是知道臣女今日會來。」見李離沒說話，顧衣也不覺得不自在，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酒道。
二人見面，沒有任何的寒暄。顧衣知道，依照李離的本事盯著衛王府那般緊，對於她來此處的目的，二人心照不宣。
見顧衣這般說，李離回頭，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道：「顧小姐，不是任人擺布之人。」
從感業寺顧衣為了扳倒臨氏，不惜以身犯險設計跌落懸崖便就看出來了。眼前的小姑娘雖然表面看起來柔弱不堪，但是骨子裡自有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韌力。
太后賜婚，就算是她不知道那個秘密，但是也知道此舉不安好心依照她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妥協的。而放眼長安城中，唯一能夠幫的上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那一番話，似乎是對她十分了解一般。看著李離篤定的神情，顧衣絲毫不懷疑李離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所以之前在望江樓中提起親事，卻未曾逼她。
想到此處的時候，顧衣放在衣袖中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李離道：「王爺倒是真了解臣女。」
當是沒聽出顧衣話語中的嘲諷之意，李離淡淡笑道：「世間沒有人比本王更了解顧小姐了。」
墨色的眼眸如一潭寒水，沒有任何波瀾，目光清亮如雪的看著顧衣淡淡道。這般的神情，讓顧衣有片刻的恍惚。
「顧大人這點伎倆當真以為能夠瞞的過本王嗎？這世上，沒有人能比本王更了解顧大人了。」
那樣清亮如雪的目光，顧衣竟然不敢與之對視。目光越過了李離，看向了泛著漣漪的水面，道：「王爺說此話，未免太自負了吧。」
「顧小姐不願意嫁給李明淵，所以找本王求助。」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以一種十分平靜的陳述的口吻道。
顧衣最不喜歡的便就是李離這般用自負的語氣說話，彷彿世間所有東西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但是又不可否認李離所說的是事實。
在李離面前，顧衣從來是不會示弱的。顧衣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收緊，面上平靜道：「與其說是求助王爺，還不如說臣女想要與王爺做一筆交易呢！」
李離打量著顧衣，眼前的小姑娘不過才及笄之年，但是有著超乎這個年紀的沉穩，雖然是有求於人卻依舊不肯示弱，真的是倔強呢……
「又想與本王做什麼交易？」李離挑眉道，並沒有因為顧衣帶有自負的語氣而感到不悅。
畢竟眼前的小姑娘，每次與他交鋒卻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他倒是想知道，如今已經被逼到絕路的小姑娘，除了答應與他聯姻之外還能有什麼籌碼與他做交易呢。
「王爺想要剷除周家。」顧衣看著李離，語出驚人道。
一席話，讓漫不經心把玩著酒杯的李離神色頓了頓，沒有說話，依舊看著顧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臣女，能夠助王爺一臂之力！」
和太后抗衡讓太后收回賜婚的旨意肯定會要耗費不少功夫，而李離從來不是會做賠本買賣的人。她與李離之間對弈，所用的籌碼該用的已經用了差不多了，能夠與李離做交易的，一是答應李離之前提議的聯姻。
她本不願意與李離有太多的糾葛，再加上知道顧家那關於鳳命女子的預言，顧衣便知道李離這廝從一開始對她窮追猛打的目的並不是那般單純，更是千萬個不願意。
她是不會答應李離親事的，那麼手中的籌碼也就只有她掌握的那些名單。
朝野上下，歸順李明淵的名單。
衛王府和周家的勢力遍布朝野上下，就算李離密探再厲害也不可能全部都能夠探查的到。有這份名單，對於李離除去周家和衛王府這個死敵莫大的幫助。
只是用這名單與李離來做交易，風險很大。她如何得到的這份名單，又是如何的能夠讓李離相信那名單的正確性，要費一般周折。
對上老奸巨猾的李離，顧衣只能步步為營，十分謹慎。
從前世的時候顧衣便看出來，李離種種舉動並非是打壓衛王府，而是周家。彼時她在局中，看見的東西也格外的清晰些。所謂的李明淵和衛王府，真正論起來也是周家的傀儡！
顧衣相信，她貿然拋出那份名單為和李離交易的籌碼李離肯定會懷疑，但是將周家拿出來做借口，李離就算是全然不相信她卻是能夠將她接下來的話聽完。
只是她未曾料到，她的話方才說完原本坐著的李離驀然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力，笑容斂了斂，臉上表情有幾分滲人：「你當真是了解本王。」
他方才回長安不久，除了處理些日常摺子之外並沒有任何針對周家的行動。眼前的少女，不是朝中的人竟然能夠猜的出他心中所想？
再聯想到之前許懷言伸冤之事，她似乎對朝中的局勢出乎意料的清晰。就算是……顧至遠也遠遠沒有她能夠看的明白。
顧衣心中咯噔一聲，知道自己是有些心急了。如今不是前世，李離方才回長安城不久尚且未曾與朝中衛王和周家形成水火之勢。就算是朝中的那些老臣都未曾能看的出來，她一個閨閣中姑娘，憑什麼能夠猜度出來？
李離此人實在是太聰明了，稍有不謹慎便能夠被他逮住馬腳。若是……李離能夠有元樂帝一半那般好糊弄就好了！
知道李離疑心重，之前好幾次顧衣就已經在李離面前露出了破綻，如果此時解釋不好的話李離肯定會懷疑她！
頂著李離目光的壓力，顧衣雖然手心出了汗但是面上十分平靜道：「徐州一案分明是周家從中作梗，許將軍險些身敗名裂喪命在周家人手中。依照王爺的性格定然不會沒有任何動作，臣女的意思是說，若是王爺想要對付周家，臣女可以助王爺一臂之力！」
從上次許懷言一案中李離便知道顧衣所說之話，說出口的必定能夠做的到。只是……
「比起對付周家……」李離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那一雙沉寂如寒潭的眼，這般微微一笑卻如冰雪消融，眼中有萬千絢麗的色彩。
「本王覺得娶個王妃更加有趣！」
繞了這樣大半天，李離還是執意要娶她為妃。
見著李離那氣定神閑的模樣，顧衣就覺得自己是被李離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老鼠，由著李離戲弄。
顧衣從來不喜歡站在弱勢的地位被人主導，可是如今她一無所有隻能對李離低聲下氣，是以只能忍氣道：「王爺就算是不想娶周芍為妃，除了臣女之外顧家還有幾位未曾待嫁的姑娘。或許臣女能夠給王爺帶來的用處遠遠超過做一個傀儡王妃呢。難道王爺就不問我究竟有什麼能耐制約周家和衛王府嗎？」
顧衣說了半天，李離依舊不發一言，不知是將她的話聽了進去還是沒聽進去，顧衣看著李離無動於衷的神色，只能道：「比如說……周家門生三千，朝中內外，究竟哪些人都是周家的人馬……」
李離油鹽不進超乎她的預料，也是，如今元樂帝尚且健在李離並不先急著對付周家，是以能夠慢慢的跟她耗著，讓她不得不提前的亮出自己的底牌。
李離沒說話，臉上表情沒有任何的波瀾，方才淺淺的笑意也收斂了幾分，似乎是琢磨顧衣此言是權宜之計，還是手中真的有什麼有恃無恐的籌碼。
周家在朝中根深蒂固，歷任帝王皆對其忌憚，不是不知道周家對朝堂的危害的。可是卻都不敢輕易的動周家，周家門生三千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若是，能夠查出所有周家在朝中的勢力的話，那麼慢慢布局收網，在清掃周家之前將周家羽翼折斷，到時候動了周家也不至於朝局動蕩。
可以說，顧衣所說的交易條件若是成立的話，不是不誘人的。
但是……若是別人，顧衣有九成的把握對方肯定會做這樣一筆合算的買賣的。
但是眼前的是李離，不是別人。前世也好今世也罷，她從未看穿過李離這個人。就連顧衣心中都沒底，她將手中的底牌盡數的亮出之後，李離有幾分的可能答應與她所做的交易？
李離半靠在亭子的欄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顧衣，聽了顧衣的話臉上終究不是面無表情了，微微一笑眼中卻沒有任何的笑意和溫度。眉宇之間帶著久居上位者的凜然之意，緩緩開口道：「世子妃和離王妃，顧小姐選一個！」
她都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可是李離這個冰塊依舊油鹽不進，是鐵了心的逼她答應這門親事。
前世前車之鑒，在情之一字上顧衣犯了不少糊塗賬。這一世顧衣誰都不想嫁只想安安心心的守著顧泓過自己的日子，卻沒想到還是被逼著做出選擇。
李離也好，李明淵也罷，爭著娶她都是各有目的，何談真心相待，如果可以，顧衣誰都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