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鳳首箜篌
方才遠遠的元樂帝看顧衣模樣看的並不真切，如今看清楚顧衣模樣的時候連他眼中都不由得閃過了一絲讚許之色。
雖然尚且年幼眉眼尚且未曾長開，但是從那精緻的眉眼之中偶爾可窺見日後傾城之色。
雖然年紀小了些，但是模樣上倒是能夠與六弟相配，只是不知才學上如何。
元樂帝笑得非常的和藹，興緻勃勃的對顧衣道：「既然周家小姐都如此贊你，不如撫琴一曲，朕倒是要看看你與顧家三小姐誰的琴藝更甚一籌！」
元樂帝是有心替李離試探顧衣，顧衣道是元樂帝喜好音律方才這般。顧衣淡淡的笑了笑，直接承認道：「皇上恕罪，臣女琴藝，遠不如家姐。」
顧衣承認的乾脆，在座的眾人面上各異，元樂帝有些不喜，沒想到顧衣這麼快就輕易認敗，連一絲嘗試都不去做。這樣，如何能夠擔任的起離王妃這個位置呢……
但是顧衣卻承認的這般落落大方，似乎於她而言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並非是什麼恥辱的事情，絲毫沒有因為這麼多人覺得丟了顏面而羞赧，她這般坦然，倒是讓元樂帝不知該不該責備她。
也不知說這位四小姐是豁達的好，還是說她臉皮較厚……
而顧南月和周芍見顧衣這麼快認輸，瞭然的同時有些幸災樂禍，原本以為顧衣會為自己巧辯呢。
「之前聽聞顧夫人琴藝出眾，是長安城中的有名才女，原本以為四小姐可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卻沒想到……」周芍落井下石，非常遺憾的說道。
聽到周芍口中提到了逝去的母親，顧衣原本含笑的模樣嘴唇微微的抿了抿，神色瞬間清冷了下來！那是她的禁忌，可是周芍卻不知死活的踩踏上！
而周芍這般一說，顧至遠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不喜。雖然，顧衣的容貌肖似了她的母親，可是性情和才華絲毫沒有繼承到分豪。素日里在後院中也就算了，卻沒想到不學無術被拿到宮宴上來說，平白的丟了她母親的臉面！
周芍不顧眾人的反應，柔柔一笑道：「四小姐琴藝出眾可能是長安城中的誤傳，但是如四小姐這般名門出身的 女子，不會撫琴，但是至少會有其它技藝吧。」
若是顧衣再說沒有，可就真的是貽笑大方了！
顧衣沒說話，心情非常不好！
今日是她與周芍第一次見面，之前沒有任何的恩怨，可是在宮中周芍卻兩次陷害於她，莫不就是為了個李離。在顧南月的挑撥之下，周芍將自己當做競爭李離的最大對手，所以才這般。
當真是禍從天降，她與李離之間什麼都沒有，可是反而還被李離所累！想到今日在宮宴上所發生的事情，顧衣心中也隱隱有所猜測李離何故糾纏著她不放了，竟然——是為了那樣一個極其荒唐的原因！
心中有些東西漸漸明了，一種無名的怒火從心底而起幾乎將她的理智燃燒殆盡，顧衣只能是死死的握緊拳頭以免將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
落在其它人面前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們以為顧衣心虛的！
在座的貴婦人們掩嘴嗤笑的看著顧衣，早就在長安城中的傳言中知道這位顧家四小姐無才無德，只是身為名門嫡女在宮宴上連個拿出手的技藝都沒有嗎？
李明淵則是有些遺憾的看著顧衣，知道她貌美，可是卻沒想到卻是個空殼美人，他的世子妃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當的起的，除了美貌還要有能夠扶持他大業的才華。
難道，顧衣並非是那個人……
眾人神態各異，李離面無表情的換了個酒杯，臉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宋辭年一面跟著美人暗送秋波一面戳了戳一臉淡然的李離幾下，忍不住八卦道：「這個時候，你不打算英雄救美？」
畢竟，在暗衛調查中這位顧家四小姐真的一點才藝全無的！
不管李離對於那位顧家小姐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在宮宴上，只要李離開口為顧衣解圍，可就坐實了他與顧衣私情之事！
李離挑眉不語，他也想知道，這樣情形之下，顧衣究竟會有什麼完全之策脫身。是以，並沒有開口說話。
聽了周芍的話，顧衣淡淡一笑。今天她不準備在宮宴上大出風頭的，可是她卻與顧南月兩個人一起聯手咄咄逼人，對上那就，不要怪她了！
顧衣將心中的各種繁雜的思緒按捺下來，臉上勾起了一抹笑意道：「既然年周小姐這般說，那麼臣女便不再推脫了。臣女會些不入流的技藝，那就在皇上和皇後面前，獻醜了……」
臉色平靜，倒是讓周芍和顧南月兩個人同時愣了愣，周芍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顧南月。
顧南月不是說她這個四妹妹是空有外表，實則是無半分才藝的草包。所以，她才聯合著顧南月在宴席上對顧衣多番的為難，就是為了讓顧衣在皇上皇後面前丟臉當選不成離王妃。
可是為什麼，顧衣如今臉上表情淡然絲毫沒有任何慌亂，是她城府太深，還是說她真的有真才實學！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她這般做豈不是平白的為她人做嫁裳，給顧衣一個露臉的機會！
顧南月察覺到周芍懷疑的目光雖然心有不安，但是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顧衣在端居這麼久，從未聽說過她有什麼才藝，如今這般說不過是唬人的罷了。
見顧衣這般說，元樂帝也覺得這小丫頭挺有趣的。先是十分坦然的 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在周芍的咄咄逼人之下臉上寵辱不驚，任人誤解不解釋，到後面卻又十拿九穩的說出自己可展示才藝。
不說她的才藝有周芍和顧南月的珠玉在前能不能比的過她們，單單就這分寵辱不驚的氣度，就足以讓人拍手稱讚了。
是以，臉上重新帶了幾分笑意看著顧衣問道：「朕問你，你要展示的是什麼才藝？」
「請皇上，賜臣女一張鳳首箜篌。」顧衣淡淡的說道，語氣雖然平淡，但是所說的話卻足以讓所有人一驚。
就連元樂帝都不由得問道：「你，是要彈箜篌？」
箜篌乃是前朝所盛行的樂器，為宮廷雅樂，乃是在大型的宮宴和祭祀的重要場合才用的上，被譽為盛世之音。
然而前朝被叛軍攻陷，後主自焚於江南行宮中，連帶著箜篌曲譜與那些會箜篌之人都為後主殉葬。而此後，神熙帝建國大祁，因為前朝因為後主因縱情聲樂亡國，便視箜篌為亡國之音宮中樂器便無箜篌。
漸漸的，在前朝盛及一時的箜篌便很少出現在宮中雅樂中，因皇家不喜而民間也鮮少有人會學箜篌，歷經百年之後，曾經盛行的盛世之音漸漸被人淡忘，當今世上，會箜篌者少，精通箜篌者，更是少之又少。
昔年的箜篌盛世華音，也只能在前世留下的飛天壁畫上可窺見，演奏者一身華服，懷抱箜篌，演奏間衣袂翻飛動作行雲流水，美妙不可言。
元樂帝喜好音律，是以曾翻閱古籍命梨園子弟製作出箜篌，但是鳳首箜篌雖然製作出來，但是會彈奏的人卻少之又少，是以元樂帝引以為平生憾事。
如今，顧衣卻說在宮宴上演奏箜篌，是真的身懷絕技不露，還是胡謅唬人罷了……顧南月心中這般想著，但是見顧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見元樂帝臉帶遲疑之色，顧衣嘴角淺淺含笑道：「是。」
顧衣轉眸看見就連顧至遠也一臉訝然的模樣，顯然不知道她這個不學無術的女兒，如何會這樣一個失傳已久的樂器的。
她擅箜篌，還得拜臨氏所賜！
當年在被臨氏陷害幾經波折賣到江南青樓中，她被那賊人灌了啞葯壞了嗓子。老鴇見她是個好苗子又不肯賤賣了她，便請了江南最好的琴師來教她樂器、舞蹈。
起初被陷害賣到青樓中的惶恐不安，試圖逃跑過，可是被重新抓回青樓后她不得不接受現實——如果不聽話，就要被老鴇丟給一群粗人糟蹋掉。
認清楚現實后，不想被人糟蹋，只能做個清倌。可是做清倌談何容易，空有美貌不夠必須得有一技之長，縱然她自負聰慧，可是青樓里的姑娘所會那些技藝都是從小刻苦練起，而如她這般半路學習能成功者少之又少。
是以顧衣劍走偏鋒，鑽研古書學習起箜篌，江南之地卧虎藏龍，市井之間不少會箜篌名師，顧衣苦心鑽研請教，一年後在箜篌技藝上小有所成，並且在次年的百花會上一舉奪魁！
那些教她的師傅都說她天賦異稟，但是誰又曾知道當一個人要努力生存下去，有些看似很難的東西在生存和仇恨面前便就不是那般難了。
見著顧衣說的這般自信，元樂帝吩咐了宮人幾句，將梨園新做好的鳳首箜篌抱上來。
箜篌並不盛行，宮人將箜篌抱上來后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見，這是元樂帝命人仿照古籍上所製作，有半膝之高，但是製作精巧華麗，十分優美。「龍身鳳形，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這便就是古籍上所記載的，鳳首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