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周芍獻藝
面對著周芍頻頻對其使眼色，周后似乎是沒看見一般，含笑著不知和元樂帝在說什麼。周芍沒了方才端莊的模樣，有些沉不住氣的坐立不安。直到——周顯之借喝茶的功夫看了端坐在鳳位上的周后一眼，輕咳了一聲。
周后臉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凝固，但是緊接著又恢復如常，笑了笑揚聲對元樂帝道：「這宮中的歌舞臣妾也看膩了，聽說芍兒自幼習舞，不如讓芍兒在皇上面前獻一支臣妾家鄉的舞蹈，也慰臣妾的思鄉之情。」
在周后提議讓周芍跳舞的時候，其實在座的貴女們心知肚明。周芍分明就是周家送到長安為離王李離選妃做準備，讓周芍獻舞，莫不就是看李離對其一直興緻缺缺的吸引周芍的注意力罷了。
但是周后這話說的十分漂亮滴水不漏，目的是為了吸引李離的注意力，但是從周后口中說出來卻是慰藉思鄉之情，合情合理，不會突兀。
而這……也是舉辦這一場賞花宴的真正目的！
見著周后終於開口了，周芍與周顯之鬆了口氣，周后那一雙機敏的眼掃過了二人臉上，鳳眼深處流露出了一絲嘲諷之意。
既是周后提出，元樂帝又何嘗有拒絕之理，他打量了下神色清冷事不關己的李離，目光從周芍身上、最後落到了看似安分乖巧的吃著盤子里點心的顧衣身上，含笑的點頭說道：「既是皇后說說，自當應允。不過……」
元樂帝能這麼痛快的答應下來，自然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卻見元樂帝笑著說道：「芍兒才貌雙全，獻舞自是一件好事，只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早聽聞我們大祁女兒都是個個都身懷才藝，不如在座的姑娘都盡興的一展才華，也讓朕看看，誰家的女兒風采最好。」
元樂帝的話一說出來，在座的夫人小姐們都是竊喜又期待的神色。畢竟今日是在宮中今上面前，又是當著這麼多名門貴公子的面，爭個臉面和好名聲說不定就可以嫁入高門，若是得了皇上的賞識身份也會水漲船高了。
而元樂帝樂呵呵的讓人下去準備好琴箏這些東西了，看起來是來真的了。雖然讓大臣女兒在金鑾殿上獻藝有些不合禮法，但是元樂帝素來率性妄為喜歡熱鬧，大臣們雖然心中頗有微詞但是面上卻不好說什麼。
元樂帝，性格便就是這般。
元樂帝倒是沒想考慮自己的一番話讓那些貴女們心中如何做想呢，目光落到的是一直神情淡淡的李離身上。
他答應周芍獻藝，一方面是給周家一個面子看看周芍能不能合了李離的心意；一方面，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試探試探李離的心上人——顧衣，傳言中的顧家四小姐究竟是有什麼特殊之處，竟然能讓李離念念不忘。
看著皇兄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李離的眉頭微微蹙了蹙，自是知道他想試探顧衣的。可沒有說什麼——據他調查所知，雖然顧衣這隻小狐狸十分聰慧，鬼點子多，但是女兒家能拿的上檯面的東西，真的沒有……
只是……想到之前顧衣竟然會失傳已久的揭畫技藝，說不定此次宴席上，她能給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呢。是以想到此處，李離並沒有說話由著元樂帝試探顧衣，隱隱對下面的比試有些期待。
期待的是顧衣，而並非是他們精心為自己挑選的周芍！
無論李離兄弟兩個怎麼想，那些貴女們早就磨拳擦腳的想要好好將自己展示一番了。
而這些貴女中，以顧南月為最。她今日使壞，被馬蜂蜇了臉精心打扮的妝容都給毀了，只能戴著面紗憋屈著呢，這樣大好的表現自己的機會卻一點都沒辦法表現自己。
但是元樂帝的一席話讓顧南月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論才華，長安城中無人能夠比的過她，畢竟有長安第一才女的虛名在前，今日的才華展示她必定是要參加的，一定要拿起自己壓箱底的絕技來洗刷之前的憋屈！
一面這般想著，眼神一面的向男眷李明淵那邊看過去。
顧衣坐在顧南月的旁邊，顧南月臉上神情變化都落在她的眼中呢。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趣味，周家最為出色的女兒和顧家最為出色的女兒兩廂相爭，究竟誰會博得一籌呢？
「聽聞顧家三小姐有長安城第一才女之稱，想來，四小姐的才藝也不在三小姐之下吧。也不知四小姐待會兒準備出什麼才藝？」顧衣正在等著看熱鬧的時候，卻見衛王妃忽然開口問道，臉上笑語晏晏，似是長輩無心的問小輩的話，挑不出錯處。
不知道的人都好奇的看著顧衣，可是知道的人都不由得笑了……
這些年在長安城中，顧南月雖然名聲很盛，琴棋書畫在大大小小的比試中都十分出色相比較下來，顧家正經的嫡女顧衣倒是默默無聞了，流傳在外的都是一些是她如何苛待姨娘庶姐的傳聞，如何的不學無術囂張跋扈等等，至於才藝——真的沒聽說過，更不要說與聞名長安的顧南月相比較了。
顧衣被衛王妃的話問的莫名，這一次比試她只想看著好戲可不想參加，方才想說些什麼，倒是顧南月攔住了顧衣的話頭道：「那是自然，四妹妹整日在府中不是練字就是撫琴，四妹妹的書法可是師承大家呢，彈琴的琴藝遠遠在我之上，能招引來蝴蝶呢。四妹妹可別藏著掖著，待會兒肯定要好好表現表現呢。」
顧南月得話方才說完，眾人都以一種驚嘆的目光看向顧衣。看著這顧家四小姐不聲不響的卻沒想到這般厲害，要知道，顧南月當時在蘭馨閣奪魁可是以琴藝完勝對手的，這四小姐的琴藝，竟然還在她之上……
顧衣冷笑，她哪裡會撫什麼琴啊，完全不過是顧南月胡說八道罷了。
昔年在端居中，她生性孤僻，最喜歡的除了讀書之外能拿的上檯面來說的就只有寫字了，女兒家的才藝女工歌舞之類一律都是不會的。
若是獻藝，總不能在宮宴上寫字吧！顧南月這般說，莫不是故意用計讓她在宮宴上出醜呢。
顧衣沒有相爭之心，是以更是面上淡淡的對顧南月道：「長安城中，論琴藝誰能夠比的過三姐姐，顧衣，便不在三姐姐面前獻醜了。」
她才不會中了顧南月的激將法，被她和衛王妃一唱一和之下在宮宴上出風頭呢。
見著顧衣三言兩語的就將自己給摘了出來，顧南月沒想到顧衣竟然沒有中她的激將法。顧衣心高氣傲，處處都要與她比，原本以為她這般一說顧衣必定一時起攀比之心必定會答應獻藝，可是沒想到顧衣卻寧願向自己示弱。
這並不像是顧衣的性情啊……這麼大好的讓顧衣出醜的機會顧南月自然不想放棄，再加上世子對顧衣那般在意不就是看中了顧衣的外貌么，可是若是讓世子知道顧衣不過是空有美貌的繡花枕頭看世子還能瞧的起她么。
是以，顧南月並不甘心，方才再說些什麼，卻見顧衣道：「三姐姐，歌舞開始了……」
隨著顧衣的話音落下，原先在宴席上獻藝的舞姬們都已經下去，換了衣著純白色的十八個梨園弟子，手持玉簫席地而坐，除玉簫之外，顧衣發現周芍所跳歌舞，除玉簫外再無其他的樂器。
大祁崇尚華麗奢靡之音，蕭聲凄婉，在宮廷中漸漸的淡卻了。但是元樂帝尤其喜好玉簫之音，元樂帝的蕭聲一絕，梨園弟子有一半最為擅長便就是玉簫，所習之曲都是元樂帝親自的教導。
也正是因為元樂帝好蕭聲，朝中有些大臣頗有些微詞，宮中流行凄涼婉約之音，是國政衰敗之先兆啊……
越冷清輝之下蕭聲哽咽，絲竹之聲清幽雅然，伴隨著蕭聲，換好舞衣的周芍已經踏著殿外月色清輝款款而來，一襲碧綠色的舞衣，恍若是月宮仙子踏月而來。
一縷縷蕭聲，清冷之中又有著訴不盡的纏綿之意，再加上周芍踏月而舞，輕展衣袖，妙曼的身姿靈動的舞姿已經將宴席上的男子傾倒一片。
這般的素凈淡雅，非是宮中舞樂的奢靡華麗，是那一種靈山秀水間的空靈透徹，眼波流轉之間，附和著那蕭聲如同戀人絮語，又有纏綿之意。
這曲子，似乎是有幾分熟悉……
顧衣心中暗自的琢磨著，無意間看向了李離與宋辭年那邊，卻見李離的臉色是出奇的難看，素來冷靜自持的一個人，此時卻將手中捏著的酒杯幾被他捏了粉碎。
墨色的眼眸深邃冰冷，如刀劍一般——看向了主座上的那個人。
那樣冰冷的眼神，似是看向皇后……
不過是片刻間而已，也就顧衣無意間抬頭看見了李離的變化，很快李離臉上恢復了鎮定，那杯子也化為了粉末藏在了李離袖中，垂眸誰也不知道其在想著什麼……彷彿方才的失態不過是瞬間顧衣的眼花而已，不過顧衣能夠非常確認，那一刻李離臉上凜然的神色，是真的！
這支舞曲究竟有什麼問題，竟然引得李離這般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