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寺祈福
回到顧家,時辰已經不早了,臨氏和顧至遠還沒回來。
荷院中人多口雜,被顧衣打發了去,只剩下林嬤嬤和遠書、墜兒在照顧顧泓,怕著出什麼事情,趙大夫依舊在荷院中沒有離開。
顧衣一回來,陰沉著臉色,看了趙大夫和顧泓新請來的奶娘一眼,問道:「小公子的病情怎麼樣了?」
素日里顧衣惡名在外,對於這個很少見面的顧家四小姐,趙大夫是又敬又畏。知道她沒有臨姨娘那般好說話,是以回答的自然不敢含糊道:「小姐,小公子的病情不太樂觀,老夫無能,還是派人給國公爺送個信兒讓他請宮中的大夫來看看吧。」
這麼大年紀,他自然也是老滑頭了,生怕這顧家的嫡子出了事他擔上責任,便想將責任往別人身上推。
顧衣何嘗沒看出來趙大夫心中所想,冷哼了一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掃過了屋子裡幾個服侍的丫鬟們,輕咳一聲道:「小公子,並無大礙,何須驚動父親。」
顧衣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方才小公子出事的時候,小姐臉上的焦急自然是做不了假的,趙大夫說小公子十分危險的時候,小姐臉上的神情可是恨不得直接殺了趙大夫,怎麼如今說小公子並無大礙!
林嬤嬤一時間也看不明白顧衣想做什麼了。
「趙大夫,既然您在顧家服侍了這麼些年,自然是個聰明人。小公子是父親的嫡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你可要好好看診,不要危言聳聽!」
被顧衣眼神淡淡一掃,趙大夫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分明不過是十五歲養在深閨中的小姐,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他膽小,抹著額頭上的汗連聲說是。
顧衣看了屋子裡幾個默不作聲的丫鬟嬤嬤,厲聲道:「小公子是你們照拂,若小公子出了任何事情就算你們是臨姨娘的人她也護不了你們,前些時日打發出去的婆子便就是個很好例子,相信你們應該知道引以為鑒吧。」
她這般色厲內荏的模樣,讓屋子裡的丫鬟嬤嬤都不敢說話,顧衣又一笑道:「不過,若是今天之事你們守口如瓶,那麼小公子出任何事就有我擔著,我能保你們安然無恙!」
恩威並施,是顧衣用慣了的手段,那些丫鬟婆子哪裡是顧衣對手,見著她這般連忙說是,也不敢胡說什麼。
見著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顧衣滿意的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后,顧至遠回府,並不知顧泓今日驚風之事,荷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這正是顧衣想要的,若顧泓出事驚動到顧至遠那裡,她根本無法帶走顧泓!
墜兒到荷院告訴顧衣,晚膳國公爺是在臨姨娘的院子里用的,顧衣的拳頭握了又鬆開!囑咐道,「去蓮院!」
蓮院離著荷院不遠,不過幾步路就到了,到了蓮院顧衣在外面駐足片刻,卻聽得裡面笑語晏晏,暖黃色的燈光將一家三口的倒影投影在窗戶上,天倫之樂,溫情脈脈,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不過片刻,有侍女通傳說是四小姐到了,丫鬟婆子打了帘子請顧衣進去,臨氏將手中碗筷放下連忙起身,殷切笑道:「四小姐怎麼來了?」
顧衣對她十分厭惡,更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如今主動來蓮院,讓臨氏心中不由得在猜度她的來意,莫非是為了荷院那小兔崽子,一想到這個可能,臨氏心中是萬分得意。
卻沒想到顧衣臉上異常平靜,含笑的跟她客套道:「這個時辰來叨擾父親和姨娘用膳是我的不是,只是事態緊急,還請姨娘見諒。」
臨氏臉上笑容僵了僵,和顧衣打交道這麼長時間,顧衣色厲內荏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跟你含笑客套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而且,顧衣的話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弱勢的狀態,有意無意的提醒顧至遠一個事實——他常陪著自己的姨娘與庶女用膳,卻從未好好的陪著自己嫡女。
見著顧衣一臉平靜的模樣,不像是前來告狀,莫非是荷院那小兔崽子還好好的?不會啊,那人不會騙自己,傀儡術,什麼時候出過錯。
見顧衣這般說,顧至遠之前對顧衣之前的成見淡了幾分,道:「今日來是為了什麼事?」
顧衣沉默一會兒,忽而眼圈微紅,看著顧至遠道:「昨日晚間,我做夢夢見娘了……」
好好的用膳時間,顧衣偏偏提到那個令她倒胃口的人,臨氏臉上不快,可是顧衣絲毫不會顧及到。
已經許久都沒人跟他提過這個名字了……顧至遠沉默的沒有說話,深邃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什麼,顧衣乘機道:「娘已經走了兩年多了,身為兒女時常挂念,卻又無法在膝下盡孝,所以我想懇請父親允許我帶著泓兒前去感業寺為娘祈福誦經!」
「不可!」臨氏想都沒想直接回絕道,若是讓顧泓離開長安城,她的傀儡術怎能控制住顧泓!
卻見顧衣和顧至遠同時看向自己,臨氏便知是自己反應太大,連忙解釋道:「泓兒還小,這感業寺遠在長安城外的鄴山上,長途跋涉泓兒又怎能受的住寒意。」
臨氏說的在理,顧至遠也道:「你思母心切父親知道,只是這天寒地凍,你和泓兒不適合去那麼遠。」
臨氏連忙附和說道:「是啊,四小姐一片孝心但也要注意身體,要誦經祈福這長安城中鐵佛寺、相國寺都可以,何必巴巴的跑那麼遠。」
顧衣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意看向臨氏,她就喜歡看臨氏心中明明恨的滴血但是又必須要故作大度的模樣!
「可是……」顧衣低下頭,眼神中難掩失望,支吾說道:「感業寺的紅梅開的最好,娘她生前,最喜歡的就是紅梅了……」
年年芳信負紅梅,江畔垂垂又欲開。
顧至遠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臨氏案前白瓷瓶供著的梅花上,是白梅,並非是紅梅。
年年芳信負紅梅啊……
顧衣的話,無疑是勾起了顧至遠的某一種回憶,見顧至遠不說話,臨氏暗道不好顧衣卻藉機跟顧至遠說道:「從長安城到感業寺不過是一天的車程,這幾日天氣好,不會有風雪,再有我帶著泓兒,肯定沒有什麼問題的。」
「若是父親不放心,便讓姨娘為我們打點前去感業寺的行裝安排好照顧泓兒的丫鬟婆子,就算是父親不放心我,但是姨娘辦事最穩妥,應該能放心姨娘!」顧衣可勁的捧著臨氏,臨氏措手不及。
先不說顧至遠有沒有答應她們出城,她怎麼會答應給他們打點出城的事宜!
「不妥,這萬一出了什麼事……」察覺其中有問題,臨氏想也沒想脫口道。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卻沒想到,顧至遠卻答應了,「既然想去你便就打點好馬車安排好隨行的侍從,你做事細心,定不會出紕漏的。」
見著顧至遠都已經定下了,臨氏心中再恨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她好恨,恨顧衣的陰險狡詐在她對付顧泓功敗垂成之際偏偏想出去感業寺祈福這一招;她更恨,恨顧至遠的耳根子軟,已經死了那麼些年的人,可偏偏因為一句紅梅就讓他亂了分寸!
「多謝父親。」顧衣有禮,卻又疏離道!
緊接著,看著臉色萬般變幻的臨氏一眼,道:「臨近新年,我與泓兒要在感業寺住上三日祈福,是以應要早去早回才好。明日一早我便要啟程前去感業寺,事出倉促,姨娘要打點前去感業寺的事宜,今晚要辛苦了……」
眼見著臨氏眼神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樣,顧衣臉上的笑意更濃道:「雖然平日里我與姨娘多有不和,但是此次是跟著泓兒同去感業寺祈福,姨娘那般疼愛泓兒,定然會上心打理,相信姨娘不會出任何紕漏吧!」
幾乎要將手中的帕子都絞碎,臨氏的臉上還維持著端莊的笑意道:「四小姐說的哪裡話,妾身,不敢!」
顧衣和顧至遠走之後,臨氏一直陰沉臉,顧南月也是不解的問道:「娘,這顧衣又是哪根筋不對,怎麼好端端的大冷天要去感業寺那種鬼地方!」
好端端的要帶顧泓去感業寺,莫非她是察覺到了她已經對顧泓下手?不,不會,此事那般隱秘,顧衣一個被她玩弄鼓掌之中的閨中小姐,又如何的會知道其中厲害關係。
看她今天這般模樣,似是挑在這個時候顧衣的氣她,給她找不痛快……或者是說有別的目的?
臨氏壓根沒想到,她放在顧泓身邊的傀儡被細心的徐奶娘發現藏了起來交給了顧衣,更沒想到,顧衣前世見過木傀儡,知道其中陰險!
見臨氏沒說話,顧南月倒是挺有精神,「娘不是一直愁著不能對付顧衣和顧泓嗎,這次對於我們來說不正是個好機會么。去感業寺的物資父親都是讓娘打點,只要在馬車上做些手腳,鄴山山勢顯要,又天寒地凍的,必定讓她們兩個人有去無回!」
顧南月姣好的臉上泛出一抹陰毒的恨意為臨氏籌謀道。
臨氏頭疼的揉著額頭,看著顧南月一幅自作聰明的模樣冷哼一聲道:「你都想到了這點當顧衣沒想到么。她在你父親面前提及讓我打點此次出行的事宜,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父親頭一個懷疑到的就是我身上!」
臨氏面色沉沉說道:「也就是說,此次顧衣前去感業寺祈福,非但不能做任何手腳,還要保證那兩個孽種要完好無損的回來!」
一時不查,竟又栽在了顧衣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