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用心險惡
回到端居，見著桌子上擺著好幾匹色彩鮮艷的布匹和一些首飾之類的，遠書正指揮著丫鬟將東西放到端居的倉庫中呢。
見顧衣回來，便上前解釋道：「今日臨姨娘吩咐人送來了年底下人們的賞銀，送了些布料和首飾說是給小姐年底做新衣服的。」
那布料色彩鮮艷，用金線綉成牡丹花等寓意吉祥的花紋，看似華貴實則庸俗。
若是養在深閨中的顧衣斷然是看不出什麼，但是前世顧衣在官場上浸淫那麼些年又在小皇帝身邊侍奉，早就練出了毒辣的眼力。
這些綢緞材質普通，色彩艷麗，綉工一般，太過於浮誇，並非是什麼好東西。
可在外人看來，她所用的衣料華貴，顧南月用的衣料平凡不起眼，兩廂對比之下，皆會認為這顧家雖是姨娘當家，但卻未曾苛待過嫡女，見者莫不是稱讚一句姨娘賢良。
臨氏，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垂眸掩下思緒，顧衣淡淡吩咐道：「都收起來吧。」
遠書見顧衣神色淡淡，可見是不喜這些東西，當下也不多話，不敢讓顧衣挑揀些綢緞做新衣，帶著人將東西都鎖到了倉庫中去。
這邊方才將東西收拾好，外面丫鬟通傳道：「小姐，章姑娘來了。」
聽是章蘭因，顧衣方才想起已經許久都沒聽到那貨聒噪的聲音了。
年底，章夫人也從江南收賬回來了，許久也未曾見到章蘭因出來鬧騰，大約是因為章夫人回來她難得的老實了一頓，已經許久都沒見她出來惹是生非了。
到底是閑不住的性格，等著章夫人巡視鋪子的時候章蘭因便偷偷的跑了出來，找顧衣解悶。除了顧家之外，章蘭因實在是沒有別的去處了。
畢竟章夫人知道她之前為了個戲子一擲千金之後，大怒之下禁了她的足也停了她的零花錢，章蘭因無法只能到顧家找顧衣玩了。
「呦，你什麼時候童心未泯了，添了這麼多好玩的小東西？」章蘭因一到端居，便將端居翻了個底朝天，將前兩天顧衣到外面去為顧泓買的竹蜻蜓一些小玩意都一併翻了出。
顧衣的嘴角抽了抽，道：「這是買給泓兒的。」
「泓兒？泓兒是誰？」章蘭因搖著手中的撥浪鼓，好奇的問道。因為顧衣之前不喜歡顧泓，在人前更是鮮少提及顧泓的名字，是以就連章蘭因也不知道顧泓的存在。
「小姐，是顧家的小公子……」章蘭因沒心沒肺，蓮藕只得小聲的跟章蘭因提醒道，她這才瞭然。
聽了蓮藕的話，章蘭因沒有多想其中的糾葛，笑得沒心沒肺道：「來了這麼多此都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個弟弟，你也是的，也不帶來跟我玩玩。」
顧衣才不敢將顧泓帶來見章蘭因，就章蘭因那般貪玩的性格，見了顧泓那隻小糰子也不知會將顧泓欺負成什麼樣呢。
畢竟獃獃的愛笑的小糰子，就連她有時候都忍不住欺負他戳戳他的小臉……
萬幸的是章蘭因今日前來，志不在逗顧泓，是在家中憋久了無人跟她說話刻意過來跟顧衣分享長安城中八卦來的。
「近日長安城中發生了兩件大事，你可知道。」
章大小姐在分享八卦的時候，需得配合凝聽，這是顧衣認識章蘭因這麼些年得來的經驗。縱然顧衣生性不喜歡聽那些張家長李家短，比如說胡侍郎家的兒子跟青樓女子私奔，宋統領的小妾爬牆等等……
顧衣配合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果然卻見章蘭因一臉興奮道：「長安城中的這兩件大事說起來都與離王有關呢。」
想起那放在盒子中的摺扇，顧衣的眼皮子莫名一跳，怎麼這一世就跟李離糾纏不清了呢。
「這第一件么，就是離王的婚事。如今離王已經快到而立之年，身邊卻是連一個侍妾都沒有，他不急皇上和太后可著急了呢，離王回長安后，太后與皇上都在為他挑選合適的世家女子呢。可是，他都拒絕了。」
當年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李離二十一，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如今八年過去，就差一年，便到而立之年了。可是歲月於他而言，並未留下半分痕迹。
李離拒絕是正常，顧衣記得當年直到小皇帝賜死李離之後，李離身邊都沒個正經的侍妾。人人都道離王對早逝的未婚妻情深義重，為此事顧衣還曾惡意的揣測過李離是不是有斷袖之癖呢。
不過之後縱觀朝中大局，顧衣對於李離的拒絕賜婚的真正原因大約有數，便說道：「皇上太后賜婚，說是從名門閨秀中選，但是若是此事由太后指婚，指的多是周家女子。」
而李離，與周家不和，絕對不可能再與周家聯姻。
具體李離與周家不和的原因，外人無從探究一二，顧衣也是後來隱約的知道李離那神秘的未婚妻的死，是與周家嫡系有關的。
除此個人恩怨之外，如今身為百年世家的周家已經成了大祁最大的毒瘤。
太后出自周家，皇后出自周家，王室宗親的王妃大多數也是出自陳郡周氏一族。
周家在朝野中的人脈遍布，幾乎威脅到李氏江山。
如今的元樂帝性格懦弱，對太后皇後言聽計從，並不知其危害。
李離，斷然是不會容周氏一族再繼續這般壯闊下去。
章蘭因一面神秘的說著，還故意賣弄了個關子，笑道：「你猜離王以什麼理由拒絕的……」
顧衣看著章蘭因一臉神秘的模樣，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道：「離王是如何說的……」
「他說他已經有了中意的女子，以此來拒絕皇上的賜婚。」章蘭因說道，顧衣的心咯噔一聲，問道：「他所中意的女子該不會是……」
「說是那日梨春園中，與他以摺扇結緣的女子！」章蘭因一字一句的說道，顧衣驀然間覺得晴天霹靂！
好個李離，前世處處與她作對就算了，這一世不過見了一面，就一面還被他算計，拿出她來當擋箭牌用了！
章蘭因還一臉興緻勃勃道：「雖然離王比你年歲大些，但是其容貌就連衛王世子都比不上，若是他真的為你拒婚，你兩之間倒是真能成就一段良緣……」
呸，還良緣，孽緣差不多！
前世她與李離打那麼多交道，對此人性格絕對了解。
當今天子耳根子軟，對太后皇后的話言聽計從，有意給李離賜婚周氏女子並不會考慮其中利弊關係的。如今李離初回長安，還有許懷言一案尚且在審理當中，還未與朝中那些有異心之人撕破臉面。
是以，就算是拒絕也要拒絕的體面。
天子有賜婚之心，但是也是個性好風月之人，當年與周后以琵琶結緣一時間傳為一段佳話，最熱衷的便就是成全那些有情人了。
李離深知自己兄長性格，以這般理由拒絕，無論太后與皇后再怎麼吹鼓也不會再輕易插手李離的婚事。
好，好個李離，好個一箭雙鵰的計策。
或許是顧衣的臉色太難看，章蘭因說著說著聲音漸漸的小了下來，話沒說完就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顧衣將怒火壓下，陰測測的問道：「第二件事呢。」
章蘭因揪著手中的香囊，顧衣臉色不好看，她也不敢賣關子了，便老實說道：「第二件事是年前中郎將周蘅暉押解叛臣許懷言回長安，離王已經跟皇上請旨將與世子一同調查許懷言通敵南夷之事，等周蘅暉回長安事情朝中可就熱鬧起來了。」
「聽說那周蘅暉雖是武將出身，但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們先說好，等他回長安你一定要陪我去看熱鬧啊……」
章蘭因三句兩句說了就沒個正形了，說的正高興呢，卻見顧衣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她。
「衣衣，你這般看著我幹嘛……」章蘭因弱弱問道。
顧衣摸著下巴狐疑的問道：「離王選妃之事不是什麼秘密，你能打探到消息不奇怪。奇怪的是離王審理許懷言一案，你是哪裡知道那麼多的？」
狹長的鳳眼，目光如炬，容不得她說謊，只能摸著頭嘿嘿笑道：「是嘉敏哥哥告訴我的。」
江嘉敏在翰林院任職，朝野中的動向最是清楚不過。
一切如同前世一般，今年年底周蘅暉押解許懷言進長安，李離參與此案審理。可是最終證據確鑿，許懷言被處死，周蘅暉榮升為千牛衛統領。
徐州兵權，落在周蘅暉的叔叔周行之手中。
后等李明淵起事逼宮她才知，早在從許懷言謀反一案開始，衛王府早就與周家勾結在一起。
周家扶持的下一任君主，是李明淵！
只是與前世不同的是，李離那個陰險小人竟然將她卷進了紛爭之中！
顧衣心中將李離恨的咬牙切齒，卻見章蘭因「呀」了一聲。
將顧衣從思緒中喚回，順著章蘭因的聲音，顧衣的目光看向了被章蘭因蹂躪拆開的錦囊上。
卻見章蘭因一臉無辜的舉著手中的東西，不解的問道：「衣衣，這是什麼呀？」
誰也不知道，藏在錦囊內的會是這樣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