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魚玉佩
離王李離，是先帝第九子，與元樂帝是兄弟，非常得先帝疼愛，李氏一脈中，少有的文武雙全，坊間曾有傳言，當年先帝對於皇位的繼承人並不屬意身體孱弱的元樂帝，曾有意立李離為儲。
不管流言如何，元樂帝對於這位幼弟一如既往疼愛。
元樂帝登基兩年，徐州袁言通敵南夷，自立為王，連下數州，大肆屠殺各州府官員百姓。
李氏王朝重文輕武朝中兵力分散，一時竟無人能率領大軍抗敵。危難之際，才及弱冠之年的李離主動請纓抗敵，籌集兵馬，次年六月斬殺袁言，擊退南夷，立下不世功勛。
而在他出征的那一年，他的未婚妻周氏身染重疾不治而亡，李離傷痛之下竟離開朝堂，遠盾江湖，
這一走，便就是八年之久。
對於這個說法顧衣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皇家是非，外人怎能探得個究竟呢？
就算是性格寬厚如元樂帝，對於這樣一個驚才絕艷、又手握重兵的弟弟，心中又怎能不生忌憚？
八年的時間，他在朝堂上銷聲匿跡，在眾人都快遺忘他的時候，卻又回到了長安，回到了眾人的視線中。
為的是與他生死之交的兄弟許懷言犯下了通敵叛國之罪！
顧衣是知道的，許懷言一案，由李明淵主審，三司協同會審，早就布好的局，縱然遠盾江湖多年的李離這般聲勢浩蕩的回到長安，也改變不了什麼。
明年開春，許懷言，註定是死路一條！
章家最不缺的是錢了，比起擁擠的街道，顧衣所在的這間寬闊的雅間無論是從視野還是從空間上占足了便宜。
章蘭因喜好看美男，顧衣看似一臉冷淡的模樣其實二人若非是志趣相投也做不成好友，與章蘭因不同的是顧衣喜好看美人，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
章蘭因興緻勃勃的拉著顧衣從窗台上看下面，而遠書也一臉無奈的被墜兒和蓮藕趴在窗戶上看熱鬧。
雖然顧衣喜歡美人，只是這李離……憑良心說，李離的容貌是李氏皇族中最出色的一位，當年在同朝為官，顧衣對這位可是了解的很，雖不苟言笑如同一塊冰塊一樣，但是宮中與宮外並不缺乏愛慕她的女子。
她在私底下也同與小皇帝開玩笑說過，一定要管好他的後宮里的妃子太妃什麼的，別被李離勾搭了去。
顧衣連小皇帝都敢打趣，只是李離的容貌再好顧衣卻不敢輕易垂涎。對於李離，顧衣不知為何有一種自骨子裡而生的敬畏，縱然最終李離死在了她的手中……
一想到這層關係，顧衣恨不得今日沒有出門，她是真的不想與李離有任何的瓜葛！
顧衣不想看，但是章蘭因偏偏按住了顧衣，義正言辭道：「這包間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包下的，你不看對的起我嗎！」
一千兩銀子就為了看一眼李離！顧衣已經能夠預見到章蘭因被她娘追著拿著馬鞭抽的情形了……
這般胡思亂想著，街上的人聲漸漸安靜了下來，卻聽見「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響亮整齊，兩面巨大的墨色旗幟，上面綉著「離」字在風中飄揚，氣勢磅礴。
天，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雪。
長安的天空此時難得的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琉璃色，細碎的雪花在天空中飛舞著，為威嚴的儀仗隊平添了幾分朦朧。
離王回京，此次元樂帝命身邊御林軍親自出城迎接，迎接的不僅僅是離王這個人，更是遲來八年得勝凱旋歸來的功臣。
御林軍儀仗隊后，是當年曾經跟隨離王南征北戰麾下統轄的八百胡狼騎軍隊，隊列整齊，表情肅穆，擁簇著一輛由八匹駿馬拉著的高大馬車，這般陣勢，也就離王這樣權傾天下的王爺才能擔待的起。
八年的時間，有些東西卻不會被時光磨平，反而歷久彌新。曾經為大祁挽狂瀾之即倒，扶大廈之將傾的離王，在百姓心目中戰神的形象並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淡忘……
雖然……這迎接離王的百姓中有不少如同章蘭因一般想看傳說中離王風姿的懷春少女。
只是那馬車上車簾遮掩住了裡面人的風姿，無論是那些懷春少女還是那些夾道目睹英雄歸來的百姓都不由得有些失望。顧衣心中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這章蘭因花一千兩銀子就看了一眼馬車頂……
眼看著馬車就要從二樓行駛過去了……卻在此時顧衣聽到耳邊一聲輕呼，竟是章蘭因一時「失手」將手中的摺扇掉到了車頂上……
很多年後有人問過顧衣此生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顧衣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是認識了章蘭因這個損友！
在這樣肅穆的場合，就算是只鳥飛過也足以引起人的注意力。摺扇從二樓雅間掉下來再加上章蘭因一聲驚呼，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此處，顧衣尚且來不及反應，章蘭因倒是好，此生從未有過的機敏讓她在眾人目光轉來的時候蹲了下去，勢如閃電，顧衣從來不知道她的好友竟是有做武林高手的潛質！
馬車瞬間停住，便就是在那馬車停住車簾被吹動的片刻間，那如鷹一般銳利的神色很快的掃過了二樓目瞪口呆的女子臉上。
是她！
清冷的黑眸中，閃過了一絲意外！縱然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能一眼認出這個女子正是那日在醫館中與田一較量的女子，除開她那日出乎人意料的表現之外，還有——曼陀羅！
此時二樓雅間內，一心不想與李離有過多接觸的顧衣哪裡想到她已經引起了李離的注意力。只覺得從馬車內那銳利的眼神如刀子一樣割在她身上，清亮如雪，恍若所有掩藏的齷齪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這也是顧衣一點都不喜歡李離的原因——那樣的人，不需故作任何姿態便就是高高在上，在他眼中，骯髒無處可藏，世人如同螻蟻！
便就在剎那間，訓練有素的車隊立即的停住了，就有四五個不知從哪冒出的黑衣人揮劍而出，那樣齊刷刷的動作，讓顧衣不由得覺得后脖子一涼，她彷彿在下一刻便就已經看到了摺扇會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是見識過李離自身武功的變態，她身邊暗衛厲害到變態的！
那被當做是暗器的摺扇被劍陣碾成了粉末，摺扇上掛著的雙魚玉佩掉落下來。
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在雪中分落如蝶的絹紙和雙魚玉佩。
那塊玉佩恰好從劍陣中僥倖保全，恰好從二樓落下，恰好落在了車窗邊上，恰好……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及時接住。
時光恍若在那一刻靜止，馬車內的人從車簾中抬頭向上看去。恰在這時，一道陽光劃破灰濛濛的雲層，穿過紛紛而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
祁國皇室好風雅，喜奢靡，其王室眾人皆是君子端方，溫潤如玉。而這位離王，他的五官稜角分明，或許是經過了曾經戰場上的洗禮，他有別與李氏王族的溫潤，凌厲的劍眉下，那一雙眼如同濃墨粹成一般，冷冷的，彷彿可以看穿一切。
高挺的鼻樑下，薄唇緊抿，便知此人性格定是不苟言笑！
隔著漫天的雪花，隔著十年的光陰，顧衣再一次看見了十年前的李離，眉眼清冷如昨，端坐在馬車內那一種不怒而威的風華威儀如昨。
這一出鬧劇，自然是準確無誤的落在了對面酒樓藍袍男子眼中，男子容顏俊美，但是眼神卻暗沉沉的盯著樓下。更準確的是說，盯著李離的馬車！
「世子。」近衛的聲音，讓男子回頭看向他，若是顧衣在此處便可能認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衛王世子李明淵！
近衛小聲的說道：「顧家大小姐在門外求見世子。」
「她來做什麼。不見！」若是換做平日李明淵與顧南晴還會虛與委蛇一番，可是今日實在沒有心情。
根據探子來報，原本已經制服了許懷言押解回長安，可是半路卻被一夥神秘人給劫持走了。放眼朝廷上下，有這麼大的膽量、又有這個實力從御林軍手中劫走人的，除了在朝堂上消失了八年的離王沒有任何人！
他們費了這麼大工夫嫁禍許懷言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就是為了他在徐州的兵權。可是沒想到，對付了一個許懷言，竟然引出了李離，那是對於他們而言比許懷言更麻煩的對手！
不過，探子說過在他們追殺許懷言的過程中，許懷言身中劇毒命不久矣，李離就算是救了他，也影響不了大局……
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那近衛方才要去回話，卻見李明淵的眉頭動了動。
顧家……
「請顧小姐進來吧。」不過是瞬間，李明淵面無表情的臉色勾起了一抹笑意，又恢復了昔日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含笑道。
近衛引著一群人進來，除了顧南晴之外，還有一直默不作聲跟在顧南晴身後的顧雪！
顧南晴進來后見李明淵站在窗戶邊上，一身藍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腰間佩戴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舉止投足端是得體。
一雙眼都比平日里亮了幾分，但還是矜持著道：「今日在酒樓小聚恰好聽侍從說世子也在這裡，便冒昧前來打擾，世子不會怪罪吧。」
李明淵與顧家走的近，與顧家幾個小姐都攀談過幾句，顧南晴求見也不算冒昧。
分明是她刻意打探到李明淵的行蹤所以才刻意到酒樓來，倒是被她說成了偶遇。
李明淵沒有戳破顧南晴的謊言，笑得依舊溫和道「顧小姐哪裡的話，本世子也是一人，若是顧小姐不嫌棄便坐吧。」
顧南晴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忙的坐了下去急著與李明淵攀談想借著這個號機會多與李明淵套套近乎，可是李明淵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卻落在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