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虧欠
十一月二十,大雪初晴,是個大好的日子。
顧衣嗜睡,在端居中無人管她,臨了午宴開始前才睡眼惺忪的起床,林嬤嬤為她梳洗打扮,一面遠書將今日顧家前廳來的客人一一說給顧衣聽。
「今日顧家來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是與臨姨娘交好的夫人還有三小姐的手帕之交,咱們顧家的其他兩房都送了禮,倒是無人到蓮院。」
其中緣由,顧衣清楚一二。
顧家共有四房,大房便就是她的父親顧至遠,襲承了爵位,被封為顧國公;二叔顧至齊,膝下有兩女一子,借著家族的庇護在禮部謀了個虛職,性格風流軟弱,卻十分懼內。
二房的張氏名門出身,對臨氏這個出身卑微低賤卻踩在她頭上十分不喜,但是她自持身份對臨氏眼不見為凈,鮮少與她有來往,兩房之間的情分只在面子上過的去。
三叔顧至安在朝中官至三品巡撫,常年在杭州一帶,鮮少回長安,說起來三叔顧至安的夫人林氏與母親沈如是手帕之交,就算三叔一家人在顧家林氏也不可能會和蓮院有所來往的。
四叔顧至寧在朝中只掛了個閑缺,為人忠厚,因為所娶女子非名門閨秀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女子為老夫人不喜,在顧家偏安一隅與各房來往都少,算起來也就四房最為安寧了。
四房的宋氏有著七竅玲瓏心肝,知道顧家人因為她的身份並不喜歡她,人情來往她不會落下一點,卻很少主動往顧家前面湊。因為宋氏的精明,在顧南月得勢之後顧家其他三房都受了牽連,唯獨四房全身而退。
銅鏡前,顧衣聽了遠書的話不由得笑了笑道:「倒是難為三姐姐了,請來的都是不相干的人,自己的親姐妹倒無一人前來賀喜。」
顧衣笑了,遠書卻沒笑,猶豫片刻還是說道:「除了幾位與臨姨娘交好的夫人之外,國公爺也下了帖子請了交好的同僚到顧家來。」
「啪」的一聲,顧衣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拿在手中把玩的碧玉簪子被折成了兩段。
他當真是將那一對母女都捧到了天上去了,面子裡子,都給足了那一對母女。
顧衣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空有著顧家主母之名,自她記事以來,卻每日強顏歡笑,倚在窗戶邊上,身影孤寂,眼神哀怨的度過了十幾個春秋。
窗戶邊上煙青色的清瘦身影,母親溫婉哀怨的眼神,那是印刻在記憶深處最為深遠的記憶,無論歷經多少光陰,難以相忘!
顧至遠以為他給了母親顧家主母的名分,給了她嫡女的身份,是給了她們最好的一切;對於出身卑微的臨氏,頂著庶女出身的顧南月總覺得虧欠良多。
他可知道,他虧欠最多的並非是臨氏母女,而是她和她的母親!
恨意在心間蔓延,顧衣眼睛發紅,顧至遠,既然你那般偏愛顧南晴,那我就讓你看看你所疼愛的妾室、所疼愛的庶女,究竟有著什麼樣的一副嘴臉!
遠書無心的一句話,卻沒想到顧衣氣成這樣。她尚且年幼,不知道原由林嬤嬤跟在故意身邊這麼些年,自然對其中恩怨知曉一二的。
顧不得埋怨遠書的失言,見顧衣已經起身向蓮院走去,連忙的追了過去,生怕今日顧衣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
卻沒想到,快到蓮院的時候,顧衣一臉怒容瞬間退卻,換上了笑語盈盈的模樣。
林嬤嬤見狀更擔心了……擔心的不是顧衣,而是臨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