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子羽和商紂
銅製的香爐散發著藥草的芬芳，微風吹過，白色的簾紗在風中起舞，隨風飄動，小鳥也飛上了高枝，嘰嘰喳喳的叫，好似在演奏一首優美的曲子。
房間中，子受緩緩放下中的筆，身體微微站直，看著子羽，輕聲道：「你來了。」
聞言，子羽回過頭，眉頭一皺，目光緊緊的盯著子受，彷彿想要看穿他內心當中，究竟在想些什麼，目光凝視著子受良久，卻沒有任何的收穫，心中不禁微微一嘆。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子羽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紂王，如同一個被世界孤立的人，看著窗外那美好的景色，低聲道。
子受看著子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並沒有任何生氣，也沒有任何的不滿，面容微微一笑，輕輕地走到子羽身邊，寬大的手拍在子羽的肩膀上，目光盯視著窗外的景色。
「大商國歷代幾十位君王在位期間，每一位君王不斷受到神族的壓迫，被迫侍奉神族，為神族挖掘源源不斷的血石，死了無數人，這一切，你我二人都清清楚楚。」紂王說著，語言平靜，似乎早已經接受了這一切。
聽到紂王所說的話，子羽眉頭皺的更緊一些，心中有些瞭然，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聽過他們父王所說的話，歷代君王不敢反抗，默默承受，如今的自己和子受走上了截然相反的路，反抗神族，斬殺神族。
子受接著說道：「神族的使者不日將會抵達朝歌城，你知道的，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次妥協，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一場用血開始的戰爭。」
紂王鬆開子羽，面色凝重，雙手緊緊攥起，手上的青筋暴露，腦海之中想著曾經和父王的對話。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天空。
父親正對著他，話語之中有著深深的無奈：「神族，他們比人類更早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駕馭天地的力量，操控風雨雷電
人類長期以來屈從於這股力量之下，認為神是高不可攀的，絕對不能以任式向他們挑戰。」
當時的自己問：「但事實就是這樣嗎？」
「為什麼這麼問？」父親說。
「我在城北看到奴隸們的生活，我替他們難過，他們長年受苦受難，終生無法見到妻子和兒女。」
父親說道：「這是無奈的，我們必須為眾神提供勞力，如果不依循他們辦事，他們會降下各種災難，到時候人們的生活會更加的痛苦。」
「我們為什麼不嘗試推翻神權？」自己問道。
他記得，當時父親苦澀一笑，「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在年輕的時候我也和你有過一樣的念頭，不過很快就被教訓了。」
父親看了一下大雪紛飛的天空，思緒飄香遠方，道：「這個故事沒有對你說過吧？那一晚，一百多位勇士被輕描淡寫的屠殺了，殺死他們的是一個全身上下暗紅的大神，他說，不要做傻事，商王！」
「你心裡一定認定，我是一個無能的一族之王，但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凡人終究做不來，不要與天斗，這是為你好……」
想到這裡，子受在此一刻，回過神來，目光看向子羽，眼神中有著不屬於他人的溫柔，不僅僅是因為父親，對於這個和他同父同母的弟弟，總有著說不完的話。
子羽望著天空，目光如炬，道：「當初在我看來，你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這一場戰爭本可避免，可如今因為你的決斷，許許多多的百姓又將陷入長期苦難的戰爭當中，無數的生靈慘遭殺戮，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從你的決斷中開始。」
子受笑了笑，並沒有感到意外，似乎想到了子羽會這樣說話，畢竟因為這一件事，自己和子羽之間有了很大的分歧，也正是因為理念不同，才導致了自己和他嫌隙。
子受目光緊鎖，目光深沉地看著遠方的天空，道：「神族已經佔據這片土地數萬年，我和你的祖上世世代代受到神族的壓迫，被迫侍奉天神
現如今，神族到了我們這一輩，而我再也無法忍受神族對黎明百姓的欺凌，在位這麼多年以來，大商國為了開採那所謂的血石，不知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可這一切都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神諭
每年不知有多少大商子民，在挖掘血石的過程當中，勞累過度死去，遍地殘骸，滿目悲愴
這都是神族一手造成的結果，想要改變這一結果，就必須推翻神族的統治，讓天下百姓得到真正的解放。
所以，子羽！你的選擇究竟是什麼？」
紂王背過身來，目光緊緊地看著子羽，此刻的紂王，再無先前那般的慵懶閑適，整個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恐怖的氣勢，這是紂王一直以來，凝聚力量所造成的氣勢，為了這一刻，他謀劃了很多年。
子羽目光看著院中所零落的幾片粉紅花瓣，碧綠滄瀾的大樹上，粉紅的花瓣在空氣之中搖曳起舞，輕輕地落到地上，白髮蒙上了子羽剛毅的臉，讓他看上去有些不太真切。
「我的選擇？呵呵……之前的我還在迷茫，反抗神族，和神族為敵，到底是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神族對於我們人類來說太過強大，生不出一絲的抵抗之意，可是眼前的一切，內心中最孤寂的聲音告訴我，推懦弱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推翻神族的殘暴統治，解放天下黎民，才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情。」
「哈哈哈！！子羽，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紂王大笑，聽到子羽的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內心喜悅，多久了？不清楚。
曾經自己和子羽產生了不知有多少分歧，但現如今，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這一目標從未改變過。
看著子羽，紂王話語之中有著難以言表的感情，：「子羽，謝謝你，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並不公平，但我已別無選擇。」
聞言，子羽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本就英俊的他，在這一笑下，似傾城般美麗，這一刻，他的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寬大結實。
「沒什麼謝不謝的，」子羽長呼一口氣，接著道：「這個世界本就沒什麼所謂的公平和不公平，有的人富甲一方，腰纏萬貫，有的人連飯都吃不上，我這樣無非是為了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
子羽輕聲地說著，話語之中似乎有著對於這件事情的解脫，也有著看破這世間一切的真諦。
他早已懂得了這一切。
……
子羽輕輕的走出了這所房間，關於子受，他要回答的事情已經完成了，也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裡逗留下去，子受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而自己也必將向著這個答案，賓士而去，即便最後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也，也不曾遺憾過，這是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幾縷青葉遊盪下落，翠意盎然的樹上，幾隻鳥兒嘰嘰喳喳的鳴叫，似乎在求偶，又似乎在施愛，反正這一切都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子受也終於理解了子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子受凝視著子羽離去的背影，心中隱約有些許苦澀閃過，不知在想些什麼，又或者在留戀些什麼。
無論怎麼樣，這一場戰爭對於子受來說，他必將奮進，竭盡全力戰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即便是死亡，他也會拼盡自我最後一絲的力量，去推翻神族的殘暴統治，人類不是真正的猴子，他們也有著屬於自己最真摯的思想。
……
暮色降臨，天空灑下一片黑暗，似乎在等待復甦的黎明，周圍靜謐，萬物沉寂下來，先前樹上的幾隻鳥兒，微微閉上小眼，在樹枝上安靜了下來，在無先前的那般活躍，天空黑暗，如同深淵巨口，一眼望不到邊。
在這黑暗空曠的環境當中，這一幽夜，註定有人徹夜難眠。
一個寬大碧綠的柳樹之下，女子伏案於此，四周生長的奇花異草，繁茂旺盛，隱隱約約有著點點星光從花草之中綻放開來，一閃一閃的昆蟲在花叢里翩翩飛舞，閃爍著奇異光電，宛似人間仙境。
一架豎直秀麗的古琴放至案上，古琴周身鐫刻金色花紋，古琴很美，帶著絲絲玄奧的古樸氣息。
風仙兒一襲青衣，長發飄飄，美麗的容顏上帶著點點回憶，美眸看著這架古琴，玉手輕輕撫動。
美妙靈動的琴聲從指間流瀉而出，一曲曲觸動人心，似絲絲細流淌過心間，柔美恬靜，舒軟安逸。
琴聲如展翅欲飛的蝴蝶，撲閃著靈動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著，又好象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澱著清澄的光。
此刻，子羽站立在一間房屋之上，手裡拿著不知從什麼地方帶來的酒，看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月光似水，銀輝灑向大地，蒙上一層銀白色光輝。
苦酒入喉，酒香四溢，甘澈清冽。
思緒飄轉之間，子羽彷彿聽到了一段段優美的琴聲，琴聲如山澗小徑，蜿蜿蜒蜒、百折千回，如大自然的歌聲，不禁雕琢、質樸自然，琴聲悠揚曼妙，聲如天籟，似心中最美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