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李代桃僵
她轉身去替西陵王放藥箱,卻發現柜子上放著一件棕褐色的白鍛衣裳,上面繡的圖騰是鄭家專屬的,這衣裳是什麼時候放回在這兒的,昨天看的時候還不在。
鄭娌驚得趕緊沖門外喊:「王爺,大哥是不是回來過?」
「本王也不太清楚!」西陵王在大廳上喝了一口茶,小聲的回答鄭娌。
「這棕褐色白鍛裳是大哥的沒錯,會不會是大哥來找皇上?」鄭娌想了想,又問。
她瞟了一眼坐著的西陵王,西陵王驚異失措的傻笑,鄭娌一撇嘴,趕緊拿了藥箱放進柜子里放好。
「聽說尉遲南卿那邊得了洛央辛信號,正火速往洛央辛大軍方向匯合,鄭將軍回來,可能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原來是這樣,王爺,鄭娌今日所為,明日皇上會怪罪下來嗎?」
天幕有些許暗沉,西陵王抬眸望了兩眼,心裡的慌張卻是不言而喻,私自進密室本就是違抗沈扈之命,若是沈扈明日怪罪下來,只怕鄭娌也會遭殃。
「王妃,明日,你只管裝病,沒有本王命令,切記不可出入王府一步,聽見了嗎?」小心翼翼地打點著後事,只是再看鄭娌時,心裡對洛央辛的恨源源不斷地加深,他堂堂的西陵王,竟然在一個女人面前受到如此屈辱,想來,真的有種想把洛央辛連皮帶骨撕碎的衝動,撕得粉碎,連渣都不剩。
稍稍這點心思被鄭娌給一眼看穿,心疼的眼淚立馬從眼角掉下,本就顫抖的手,更是因為扭曲,險些把藥箱給撞了下來。
她撲身到西陵王面前,依她從前端莊穩重的性子,是萬萬不敢輕易露出內心軟弱無能的一面的。
可西陵王剛剛為了救她,竟然跪在洛央辛面前受屈辱,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西陵王為她做的,她鄭娌這輩子都怕是還不清了。
「王爺對鄭娌的用心,鄭娌感恩戴德,王爺為了鄭娌蒙此羞辱,鄭娌有罪!」低下的頭,手掌突然揚起,一巴掌一巴掌在臉上狠狠地打下去,「鄭娌沒用,」嫣紅的巴掌印越來越明顯,可鄭娌並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打得更重,「鄭娌自知糊塗衝動,連累王爺,鄭娌不配得到王爺的喜歡……」
西陵王發怒,「夠了!」瞬間扼住鄭娌的手腕,急得快要把眼淚給掉了出來,「本王是心甘情願的,鄭娌,本王從小就喜歡你,為了你,這些不算什麼……」
即使嘴上說沒什麼,可眼角的淚,就是止不住流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堂堂西陵王從小到大,在鄭娌面前,早就流了無數的眼淚,每一次,都是為了她,擔心她。
西陵王稍稍冷靜后,看著鄭娌,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洛央辛抓走你的時候,本王覺得天都塌了,那個時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王兄會為了趙卿嫣那個蠻橫固執的女人,處處忤逆母后和朝臣,甚至在荼靡溝……」
說到這裡,西陵王已經開始抽泣,一方面是因為在密室,他覺得屈辱,顏面掃地,所有侍衛和獄卒都看著,他的面子早就餵了狗,可再哭,是因為突然弄明白了,原來為了鄭娌,他可以什麼都不要,甚至尊嚴。
之前在琳琅閣一直跟沈扈爭吵趙卿嫣的事,剛剛若不是蘇婥讓他和鄭娌先回王府,說不定,沈扈一動怒,他和鄭娌就可能會遭殃。
「王爺,鄭娌明白,鄭娌從小照顧王爺長大,王爺心高氣傲,可卻為了鄭娌這樣,請受鄭娌三拜……」
看著眼前這個小她幾歲的男人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瞬間覺得他長大了許多,外人都說他紈絝,可只有在她面前,西陵王是乖巧懂事的孩子。
這三個響頭,是西陵王應得的。
咚咚咚,三聲響罷,鄭娌抬頭時,看到西陵王無比詫異的目光,他的眼睛正盯著外面,她順勢借了目光回頭看,蘇婥正滿臉複雜地站在門外。
雖是有點吃驚,鄭娌還是拂了裙擺站起來迎上蘇婥面前,「嫣侍御,怎麼就你一人,皇上呢?」
蘇婥並未多做理會,只放下冰塊一樣硬的臉,說道,「沈扈不會怪罪你們的,鳳凰肚兜上的秘密被破解出來后,原本他就打算讓你們去密室,只是看到王妃受傷,我才先讓你們回來。」
「謝了。」
這是西陵王第一次對趙卿嫣這麼嚴肅地說話,以往,他都是不太喜歡趙卿嫣那樣跋扈目中無人的性子的。
蘇婥繞過這敏感話題,直接上口問起鄭娌,「王妃的傷怎麼樣了?」
「回嫣侍御,鄭娌已經無礙了。」
「怪不得,王妃連受傷,行為舉止,談吐都顯得如此落落大方,西陵王果然沒有喜歡錯人!」
的確很尊敬,這也就不難解釋西陵王平日里看到她一副沒好氣的樣子,恨不得抽她幾個耳光的心態,今日得見鄭娌真面,果然不同凡響,想著便恢復了往日生機,故意斜著眼睛往西陵王那兒挑了兩下眉,故作得意之色。
西陵王也看在眼裡,高傲地頂起眉角回應蘇婥,雖是說話,但兩人還是將這冷幽默進行到底,直到都哄堂大笑,場上的氛圍才頓時沒有了那份緊張感在裡面。
他性子和蘇婥一樣急,沒過多久就追問道,「趙卿嫣,既然鳳凰肚兜的秘密已經解出來了,那王兄有沒有說何時準備尋找皇后的遺骨的事呢?」
「沈扈和鄭將軍已經連夜趕回了北滁,我們只要耐心等待便可!」
「去做什麼?」沈扈做事他從不過問,只是不知道這次兇險與否。
蘇婥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鄭將軍匆匆趕來,和沈扈說了幾句,沈扈就快馬加鞭趕回去了。」
鄭娌便開始為蘇婥和西陵王上茶水,淺綠色的液體斟滿茶杯,蘇婥說道坐了下去,一抿起來,便沒了吃相,西陵王也樂得自在,只是沒有像以前那樣諷刺挖苦她了。
其實這樣也難得,蘇婥本不想與西陵王牽扯太多,只是經由他這麼一轉變,有點不適應,少了一個人鬥嘴,樂趣自然就沒了。
蘇婥放下杯子,切入了今晚的正題,「想必西陵王也知道三天後,洛央辛聯合南魏大軍進犯北冥城的事了。」
「嗯,」他擰眉,狐疑幾分的臉上揚,七上八下地問,「慕容子縞的兵力,也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維持三天,王兄和鄭將軍這次回去,如果能帶來圜軍增援,北冥城估計還能守得住,這麼短的時間,想要繞過山林包抄尉遲南卿的暗軍,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但看蘇婥的臉色,似乎平靜到沒有一絲瑕疵,她不著急,反而冷靜地淡笑,這一點,西陵王有點看不明白,蘇婥借力便掉了氣頭,試探地問西陵王,「既然如此,如果讓你放棄北冥城,你會答應嗎?」
「不行。」幾乎是想都不想,西陵王直接否定了,早知道,為了維持整個北冥城的秩序,繁榮北冥城的經濟文化,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終日往返與兩地,好不容易有了轉機,偏偏不巧遇上洛央辛叛變南魏,而且,也沒打個商量,直接聯合南魏三天後要圍攻北冥城,這麼滑稽的事,這一戰不贏,日後,北滁便不會再有安寧之日。
「西陵王切莫著急,聽我慢慢給你分析,」看出他眼裡心裡的焦慮,便是她最大的轉轍信服,她面色安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怕北冥城一旦攻破,北滁將會不得安寧,到時諸侯王揭竿而起,對不對?」
西陵王老實地點頭,「這樣,王兄想要統一北滁的願望,就徹底落空了,本王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趙卿嫣,王兄說,你很聰明,有時候他自己都自愧不如,那你說說,為什麼放棄北冥城?」
「先帝死後,北滁四分五裂,放眼下去,除了北冥城,這天下幾乎沒有一片凈土,民心所向的地方,往往有它的是非功底,沈扈這麼決定,也有他的用意,我們只管聽就是,你想啊,他總不能放著北滁不管,為了北冥城因小失大吧?」
倒是有些許欣慰和吃驚,在她看來,沈扈總是一個暴戾又心思縝密的人,親耳聽到西陵王這麼說,她竟然有點不知所措,向來只會挖苦她的人,竟然也會有跨她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北冥城不重要?」
這話,直接把西陵王給驚呆了,而下側那頭,老好人著稱的鄭娌,盯著憂國憂民地菩薩臉,吃驚地說道,「嫣侍御,只是這北冥城的百姓怎麼辦?鄭娌擔心百姓血流成河的話……」
「不是不重要,我估計沈扈是想欲擒故縱,圍魏救趙,來一個四面楚歌吧,洛央公圍攻北冥城,絕不會是要屠城,南魏現在還不信任洛央大軍,派遣一萬大軍,是想試探他的忠誠,如果洛央公是想占城為王,北冥城的百姓只會反對,而不會有大動作!」
「你就這麼確定本王的子民們不會奮起抵抗?」
只當是趙卿嫣在說大話,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得帶兵打戰的殘酷性,盡說些不實際不靠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