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忘不掉
那時,她的人生是折磨痛苦的,沒有奸人毀她全族,沒有她在獄中的飽受摧殘,帶她在痛苦的人生中歷練,她不會是如今這樣倔犟冷漠,死後重生在趙卿嫣身上,在某種程度上,是沈扈,沈扈改變了她。
與沈扈僵橫太久,反倒讓她有些迷失心智,和沈扈相處的過程,更讓她覺得蘇誕的死,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嫣兒,替本王穿上衣服,本王冷。」沈扈露著那古銅色的腹肌,光著膀子,將蘇婥整個人摟住,緊緊的,讓蘇婥根本透不過氣來。
是紙糊的風窗在剮蹭進一絲絲冷風,冷風吹在沈扈傷口上,帶動了身上的冷寒,引起渾身發顫。
蘇婥下意識瞟了一眼虛掩的大門,鄭雲凡站在門外,背對著她和沈扈方向,隱隱卻看出了腳步無奈的倦蹴著,他在門外悶的腳掌猛點地面,她看了一眼,才抿了唇,輕揚的嘴角的弧度,迎合著沈扈的眼光,目不轉睛的直視他。
「你緊張了。」蘇婥得意地嗔了一句。
此刻的沈扈,他的眼睛因為盯蘇婥太久,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了兩下,很快又故作鎮定地秒了回去,可沒幾秒,沈扈又堅持不住,一下子就把眼皮抬低,扣住了蘇婥的粉唇。
「本王認輸了!」他的吻痕強勁地向她紅潤的舌苔索取著,卻始終不敢抬眼看蘇婥。
蘇婥十分愜意黠姿的沖他點了點頭,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定了他一眼,只是,他上半身的衣服都被剪刀剪掉,而且,她壓根不會剪,三兩下,幾個大窟窿就呲啦出來了,衣服四分五裂,慘不忍睹,甚至剪刀的尖尖差點刺進他肉里,沈扈都沒有生氣,還願意冷靜地看著她,不發出一點聲音來攪亂她的情緒。
原本就手忙腳亂,非得強迫她自己靜下心去包紮傷處,她那半吊子的醫術,如果不是因為劉寄奴和沈扈能忍,早就被叉出去曬網了。
細碎的布料子在竹簍里框框噹噹都是血染的腥味,蘇婥只好將桌上一摞的披風拔了出來,輕手慢捏地抖落到沈扈肩膀上,死死地裹了一拳,可他的肩膀太堅實高挺,威猛的身軀怎能被一個小小的風衣包住。
嘩嘩地兩下,結帶還沒綁上,披風就被沈扈一個聳肩給扯爛了,從中間呲地一聲裂開來,蘇婥自己都嚇了一跳,那樣厚實錦緞的料子,他受著重傷,怎麼能就給扯爛了呢。
「穿我的衣服好了……」蘇婥埋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飄飄洒洒、漣漪起伏的緞尾拖地裙子,心生一計。
她把手摸到兩肩敞開的衣服扣子上,輕輕動手去解開惰在身上外圍的那件雲紋曳地的大長擺裙子,把衣服一扯,就脫了下來,圍在沈扈身上,那件衣服反著纏在沈扈肩膀上剛剛好夠一圈,蘇婥這才鬆了口氣。
她捂著雙肩,有些絲絲泛著冷意,卻故意裝作不冷的樣子,一臉淡定地看著沈扈,沈扈卻只盯著她身上僅僅剩下的一件褻衣,抹著鳳凰肚兜的紋路,兩肩雪白地展露在沈扈面前。
「嫣兒,為什麼肯主動幫本王,不怕本王褻瀆你?」雖然說著輕薄傲慢的話,但語氣明顯是輕柔了不少,沈扈盯了幾秒,心疼的目光獃滯片刻,便解下那件曳地長擺裙褶,給蘇婥穿了回去。
蘇婥想伸手拒絕,給沈扈脫衣禦寒,本就是下意識的舉動,她的身子,沈扈已經看過不止一次,又何必裝什麼聖潔,想了想,謊言道:「我是你的女人。」
這句話,是要印刻腦海,她有多下賤,懼怕他突然有一天變卦,突然有一天翻臉不認人嗎?
她一擰眉,頓時被沈扈苛責的溫柔目光定住,他一個大掌扣了下來,從她小腹上,一顆一顆地給蘇婥扣好那粉色的衣縷扣子,直到手勢放緩,停在了她的鎖骨上。
蘇婥的手觸碰上來,掩在他冰冷的掌上,那每摸一下就覺得刺骨陰寒的手指,蘇婥忍住還是探了過去,她掰開沈扈的手,
「嫣兒,本王要你好好的,從今日起,再不讓嫣兒受半點委屈。」苦口婆心的保證,惜字如金,卻言辭苛責在他內心的一點明暗波濤。
澀澀發乾的眼角,掩蓋起一長長的笑魘,只是在看著他冷顫的身體,嘴唇最苦澀下來,她心疼地用手去捂在沈扈胸口上,那時她下的手,她的印跡。
只是輕輕挨著,不敢弄疼了沈扈,蘇婥知道,沈扈一定在忍著,這樣的痛,她心裡是知道的,地牢里,被嘲笑她的獄卒,狠狠用玉簪子捅在了大腿上,她疼得要死要活的,卻還是拚命忍著,甚至昏厥了好久。
醒來時,腿上的傷竟然包裹著紗布,她那時竟然不覺得疼。
「不要,不要……」
蘇婥突然驚慌起來,急得去抱緊沈扈,腦海中那些痛苦的畫面,一下子湧上了心頭,可怎麼也哭不出來,痛徹心扉的針尖刺眼的痛,就是這樣突然蹦了出來。
痛徹肺腑的折磨,肝臟皴裂的痛苦,還有那縈繞在夢魘里怎麼也退出去的那張鬼臉,鮮紅鬼瞳女人一直都在她的夢裡,從來沒有離開過,可她願意相信沈扈當時那句強大威懾力、堅定毫無猶豫的話語,他向她保證,蘇婥不會再出現在她的夢裡。
事實是,即使沒有鳳凰肚兜,蘇婥始終在夢魘里深深地紮根,她沒有告訴沈扈,只是不想打擊他的自信心,又或者是,她在疑神疑鬼。
很痛,這是突然的一陣猛擊。
「試著忘掉,本王陪你!」大掌緊緊抵著她的後腦勺,扣緊進去肩膀上,讓蘇婥可以依靠。
他的氣息溫熱地噴洒在她的額角,很暖和的味道,蘇婥把手臂抬起,扣住沈扈的腰,盡量去配合他的每一個動作。
蘇婥再清楚不過了,只有她心甘情願服軟,沈扈心裡才會有一絲憐憫,不會再拿什麼臆想不到的東西威脅她。
但她絕對不可能因為沈扈一句話,就輕易相信沈扈有多喜歡她,男歡女愛的事,她不懂,但自古以來,帝王都是薄情的,後宮佳麗三千,菀眉黛、黛妃、墨妃就是例子,像他這樣的人,冷漠無情,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她甚至可以想到,蘇婥纏上她,是因為沈扈曾經做過對不起蘇婥的事,蘇婥那樣恐怖的慘狀,她不得不多加一個提防,盯著沈扈,不讓他輕舉妄動。
「忘不掉。」冷厲痛苦,卻非常擄帶起爆發力的話,一下從嘴裡挑出來。
「為什麼?」沈扈哀鳴的眨了眼眶,潤色了一絲傷感,他冷地盯了盯,湊上蘇婥嘴巴子上,低低地說道:「只要你肯愛上本王,本王可以為你死,現在都可以。」
說著,便迅速拔出蘇婥兜里的匕首,正要往心口再刺下去,蘇婥嚇得發了瘋一樣阻擾,大喊一聲:「我不要!」愛上他,實在太可怕,還是恨一個人好,不用那麼醉生夢死。
她凄厲的哀嚎,沈扈聽了很揪心,當即收緊匕首,再一次摟住了蘇婥的脖子。
他的胸口在猛地喘氣,蘇婥從未見他如此瘋狂過,是吃錯什麼葯了吧,還是腦子燒糊塗了,平常冷言冷語,動不動不說話裝高深,動不動就戲謔嘲笑的,一臉嫌棄樣,現在竟然這麼孩子氣地抱著她,告訴她,他是有多喜歡多離不開她。
這可信嗎?好笑,不對,一點都不好笑。
這個瘋子,誰知道說的什麼胡話,她剛剛吃奶的勁使出來救了他,現在還來,閑她不夠害怕是吧,該死的東西,想死也別現在死。
留著以後讓她好好折磨才好。
果然,暴君就是暴君,想問題,都是超乎常人,他腦子裡想的,都什麼啊,暴虐的萬惡的源頭,所有的折磨在他看來,真的被踐踏得連狗不如了。
原本該說得言辭狠戾暴漲的話鋒,卻得到的是沈扈哀求、彷徨的靜滯語氣,夾雜著傲然一身的冷持,甚至從他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絲隱忍,他在承受著什麼痛苦,這些痛苦,或許,比她受的,還要沉重。
可那眸子突然就晦暗不明了,想再刺探點什麼,沈扈卻遮蓋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他說的這些,蘇婥早就想過,有朝一日,也讓沈扈嘗嘗那樣生不如死的滋味,但經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完全變了味,聽著很讓人惱火。
他又不甘心,愁眉死白的臉,低聲抵觸她情緒:「為什麼一直拒絕本王,本王已經特許你打回本王,決不還手,你還想如何?」
蘇婥捏著細甜的嗓子,故意冷聲眺視他的冷傲,不顧他反對地喝道:「你以為我會像你這樣粗暴,只知道以牙還牙、以暴制暴嗎!」事實是,她真的會,而且是,加倍地讓別人償還,痛苦的日子將會慢慢遠去,她要高傲姿態,踩害她人在手心。
看沈扈凹陷下去的那雙深沉得不得了的眸子,似乎把氣焰都壓下去了,蘇婥看得挺無奈地,借故岔開話題,將他的眸子死死盯著,她知道現在沈扈跟她對峙不下去。
等沈扈凌亂的眼睛游移開的時候,蘇婥學著他的粗魯動作,把他的冰山臉扳了過來,故意看得他心虛,然後愜意冷傲地逼問他:「我問你,你後宮那些女人,你都碰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