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喜歡他?
「死能解決什麼問題,你說什麼胡話,你死了,我爹就能原諒我嗎?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別再說這些喪氣話了。」蘇婥連忙諷刺道。
沈扈聽完眼角竟湧起一絲的悸動,金銀色的妖瞳里立馬滑過一道亮光,在眼眶裡一閃而過,是觸動,更是對蘇婥的好奇,喪氣話,蘇婥把這歸類為喪氣話,活著,對於她來說,興許已經超越了一切。
的確,一個經歷了生死考驗的人,承受著身體上無盡摧殘的痛苦,還要忍受著眾叛親離的下場,趙嵩文不信任她,她竟然還能咬牙堅持著,這樣的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閃光點,連沈扈都不覺對她有些敬佩。
蘇婥扶著沈扈上了馬車,鄭雲凡一路駕駛,尋找醫館。
蘇婥為沈扈簡單地處理了傷口,最疼的應該是沈扈才對,她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痛不痛?」蘇婥輕聲問道。
沈扈沒有回答,他想嘗試著和蘇婥內心一樣的痛苦,那樣的羞辱、折磨她都挺過來了,他沒有痛的資格,胸口隱隱作痛的感覺,沈扈終於能體會到之前帶給蘇婥心裡那份痛苦,是有多麼地沉重。
蘇婥的那份執拗,深深感染著沈扈的每一個目光,他將眼神幽若地定在蘇婥身上,不發出一絲的聲音,不想讓她為難,即使剛剛那一刀,真的扎進了他心口最深處。
「搖頭或是點頭,告訴我你的感受,別讓我擔心!」蘇婥緊張地擦拭血水,一手背的血跡,怎麼也擦都擦不掉。
沈扈就像中了魔,聽到蘇婥急切的話語,突然間就點了點頭,他半天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做了什麼,看蘇婥柔得像水的眼睛,簡直是墜入了溫柔鄉里,看得無法自拔。
「忍忍,馬上就能到醫館了。」蘇婥的手勢立馬輕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怕一個不小心,摁到他傷口上會疼。
蘇婥愣了,她越幫沈扈擦拭,越覺得她自己瘋了,她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也這般關心起沈扈來了,一個巴不得沈扈死的人,幹嘛去幫他,想到這裡,蘇婥頓時就停了下來。
她迅速轉過身,不想再看沈扈一眼,甚至是碰他一下,她都不知道剛剛破天荒地都做了什麼荒唐事,簡直要抽她自己一嘴巴了。
「怎麼了?」沈扈見她突然冷淡,趕緊追問道。
蘇婥便自嘲起來:「我是不是很傻,我應該找你報仇,為什麼現在要救你,我一定是瘋了!」
「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沈扈擰眉,一臉沉思地安慰道。
蘇婥好奇地扭頭問他:「你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溫柔了。」
「你看不出來?」沈扈反問道,蘇婥的確看不出現在的他,有多喜歡蘇婥,甚至是她的一顰一笑,一個簡單皺眉的動作,都能讓沈扈很心疼,心疼到,想要為了蘇婥做一切的事情。
「看出什麼?」蘇婥滿臉無辜,不知沈扈所云。
就算是能猜到沈扈對她的心思,她也毫不在意,她只想要好好活著,告別過去的屈辱和痛苦,不要再活在過去的陰影里。
那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怎麼捨得讓美人難過呢!」沈扈一調話頭,當即又回歸了一抹邪魅低冷的笑意。
這個笑,至少在蘇婥看來,是正常的。
蘇婥不客氣地反擊道:「別貧嘴了,你真的一點都不痛,我刺得那麼深,流了那麼多血,我真佩服你!」
但心裡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擔心,凝了凝眉頭,秀眉緊鎖時,蘇婥咬緊嘴唇,很吃力地用手帕捂住那流下來的血,好不容易止住一點,沈扈突然的一個呼吸或是喘息,又再次帶動了血液的涌下。
蘇婥不得已,只能放緩,不停地放緩手勢照顧到沈扈的情緒,焦急地看著被風吹起的帷簾外,竟一個葯館的門面都不見。
從前的青鸞城,有三家醫館,經過上次的劫難,有沒有醫館大半夜不關門睡覺,還是一個未知數。
「皇上,到了。」
突然,鄭雲凡喊了一句。
馬車頓時止都止不住,停了下來。
附近有一家店門虛掩的醫館,裡面亮著微弱的燭光,很安靜。
蘇婥扶沈扈下來。
「本王自己走。」
沈扈冷淡一擰眉毛,將蘇婥推了開來,蘇婥靠著他,他只會不自覺被她的眼神吸引,沈扈何時,竟抵禦不了蘇婥那樣悠柔的目光。
每次都是蘇婥對峙不下去,可這次,沈扈竟有那麼幾秒,一看到她的眼睛,心裡就像倒滿了一泉黑色的潭水,在心田裡,被攪拌地天翻地覆,久久都靜不下來。
這世上,還有這樣一個女人,能攪動他的一絲一毫情緒。
「還是我扶著你。」沈扈傷成這樣,蘇婥哪有不扶他的道理。
咚咚地敲了三四下,裡面沒有絲毫反應。
「有人嗎?」
蘇婥沖裡面喊了一聲,見沒動靜,就一掌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
「有人嗎?」鄭雲凡手觸著門栓,走了進去,地上滿地撲鼻而來的都是藥草的味道。
熬煮過的草藥,散發著熏人的葯香,蘇婥聞著藥味走了進去。
一道紅色的鍋爐吹響了夜的號角。
火苗不住地往上躥著,砂鍋的鍋蓋被撲騰的熱水攪拌,不停地翻動著,草藥在沸騰的水裡活蹦亂跳。
蘇婥走上前,卻沒有看到屋裡有一個人。
「皇上,這裡沒人。」
蘇婥說了一聲,怕耽誤沈扈的傷勢,便急匆匆推開後院甚至各個房間的門來看,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人。
「皇上,既然沒人,我就擅自做主,幫您處理傷處好了!」
正好藥箱上有工具,蘇婥多少也知道一點,看沈扈一臉平靜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痛還是怎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蘇婥說罷,提著藥箱走到沈扈面前。
「這麼能幹?」沈扈當即譏笑了一句,實則是在暗暗謝蘇婥。
這間醫館,本來就是沈扈早已安排好的落腳處,裡面沒人,沈扈一開始也是有些懷疑的。
想他堂堂北滁的帝王,竟然為了蘇婥,三更半夜地躲藏在一個小小的醫館里,連一個像樣落腳落座的地方都沒有。
破破爛爛的木櫃,散發著陳舊熏木氣息的建築,散落一地的半掩的草藥,一看就知道被尉遲南卿洗劫過,那些熬煮到一半,便被四處飛落在地上的藥引,連打鬥過的痕迹都被掩蓋掉了。
尉遲南卿的暗軍,將醫館的大夫,甚至是城裡所有的大夫都抓走了,並不是因為他單純受傷那麼簡單,其中一定有蹊蹺。
鑲黃的細碎光子在額角抹過,淡淡如幽的風旗在簌簌浮動,蟋蟀在縫隙里窸窸發出聲響,縈繞著夜的華美樂章,凜寒的星空,透過紙糊的扇窗將沈扈的身影印刻在了上面。
輪廓分明的臉龐,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美男,饒是在這樣微弱的紅色燈籠下微微晃動的臉頰,搖曳間卻完美無瑕的下巴,那一張稜角分明、五官妖嬈的側臉,足以勾起蘇婥無盡的黠想。
沈扈泛白的唇角死皮,行跡著微微抬起的嘴唇,慢慢將幽冷的目光定在蘇婥身上,蘇婥迅速跪倒在榻下,手中的剪刀,正要剪掉他胸口的衣服。
那一層緊緊黏合著血肉的衣服,在橙黃的微光下,被鮮血染成了蜿蜒的黑色,那鋥亮的血黑色,異常刺眼,在搖曳的燈火中,竟閃了閃光。
蘇婥心淬地說:「忍著點。」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滑下嘴角,滲進雙唇里,抿著那鹹的像海底鹽水一樣汗滴,蘇婥不覺得胸口喘起了吁氣,沈扈胸口中了匕首,可她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複雜的傷口,就連上次救劉寄奴,看著她血流不止的腹部,都緊張地憋住了一口氣,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何況是距離心口最近的地方。
蒼白無力的臉色頓起,房間里,只剩下蘇婥緊張的喘氣聲,很急促,更多的,沈扈從她眼中看到的,是對他的擔心。
沈扈淡淡地看著她焦急而緊張的表情,嘴角輕輕的一揚,饒有興緻地抹出了一絲笑意。
他說:「趙卿嫣,你喜歡本王嗎?」
蘇婥手中的剪刀停下,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她猝然地擰著眉,很快速地搖了兩下頭,輕寂的手勢,在燭光下須臾嗺落下淡色。
每剪開一個黏合血肉的衣服死角,都深怕剪刀會刺進沈扈的肉里,小心翼翼到一個大氣都不敢再喘。
輕輕捏掉那沾濕血腥的破衣,蘇婥狹促地把它扔進了垃圾竹簍里。
剛一轉身,沈扈便扼住了她的手腕,攥得很緊,幾乎要刺進肉里。
蘇婥疾噲地喝了句:「放手。」
抵開他的拳頭,右手的剪刀繼續撕扯開一個血色迷濛的突破口,傷口邊緣,血色在古銅色的胸膛上凝結,淤積著暗紅色的陰狠,成了一灘灘猩紅的血流。
沈扈的臉上噗出火燒的痕迹,他冷聲問:「為什麼不能試著愛上本王?」
蘇婥也冷漠地回應他:「你那樣羞辱我,我只會恨你!」
「如果說,」沈扈停下,喉結滑了滑,魅惑的眼角輪廓線突然微啶了一會兒,他哽咽地看著蘇婥面露怨恨的表情,竟然也開口跟她交易著道:「如果本王也讓你折磨一次,趙卿嫣,你肯不肯愛上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