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保護

  蘇婥趕緊伸手捂住沈扈嘴巴,心虛地看了一眼窗帘上印著的鄭雲凡的影子,小聲嘟囔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你個混蛋,早死早超生。」


  「嗚……」


  沈扈兩指輕輕一掰,就把她的手給拗開,他細潤的唇,立馬追了上來,一口咬住她的唇瓣。


  蘇婥看得目瞪口呆,兩手迅速上去,扯開他白成霧霾的牙齒,兩個巴掌硬生生上去推開他的腦袋。


  興許幾度根本不夠,沈扈很快鬆口,被咬過的地方,留下一塊脫落的死皮,緊接著血絲就染進了舌尖。


  「咬那麼重,血……」蘇婥用手去擦,指肚子上絲絲血跡,她的嘴都快變成那個鮮紅鬼瞳女人一樣紅了。


  「本王要你記住,以後最好不要忤逆本王的意思,否則,有你好看!」沈扈說完,眼色變溫柔了許多,毛絨的織綉手帕在她嘴角輕輕擦拭。


  話是這麼說,但蘇婥剛剛那麼一倔一擰,沈扈反而又更加喜歡上她這樣有挑戰性的性格了。


  「滾蛋。」蘇婥瞬間埋下頭,臉上紅暈未褪,她不想和沈扈長時間對峙,這樣看得她心慌慌。


  她擰眉在底下小聲破罵道:「衣服都弄成這樣,我怎麼見我爹,沈扈你混蛋,故意整我!」


  沈扈故意埋著頭,聽她在披風斗篷下低罵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嘴上立馬就勾起了一抹肆意邪笑的弧度,低低笑著,彷彿這是時間最好笑的事情。


  他俯下大半個腦袋,低低嚅道:「趙嵩文見到正好,本王不用解釋,他應該知道你是本王女人的事了。」


  「不行,馬車停下,你去買一件衣服,別讓我爹看見!」


  蘇婥掀開簾幕,馬車已經駛進了青鸞城街道。


  看著街道兩旁漆黑一片,搖晃的竹籠內燈火,時而照在被灰塵密布的帷步遮掩的鋪子,稀少的人群,竟然像模像樣地做起了夜市生意。


  「雲凡,停下。」沈扈盯了她許久,才冷聲向駕駛的鄭雲凡說道。


  簾幕外,鄭雲凡的影子動了一下,然後說道:「是。」


  吁的一聲,馬車終於停下。


  「快去!」蘇婥使勁推沈扈下車。


  沈扈紋絲不動,竟然吩咐鄭雲凡道:「外面鋪子買一套衣裳送進來!」


  「遵命!」鄭雲凡抱劍擦響雙掌,立刻應道。


  掀開帘子,鄭雲凡早已不見了身影,只有周身來來往往地那麼十幾個路人。


  「趙卿嫣,不謝本王?」沈扈高調擺起姿態道。


  蘇婥頓時噴了他一臉漠然,冷聲譏諷:「又不是什麼好人,謝什麼。」


  沈扈這時突然嚴肅起來,低淬地問道:「想好了要跟趙嵩文說什麼?」


  他派人把趙嵩文送回神侯府,重建青鸞城,得到的趙嵩文的態度,是對蘇婥的冷漠回應,想必趙嵩文心中對酆州蘇誕府邸地下室羞辱蘇婥一事耿耿於懷,始終沒辦法接受,派人打聽的消息,也是絕口不提蘇婥,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不問,沈扈想到這些,還是有些對蘇婥擔心起來。


  「我知道我爹沒事就行,他知道我清白毀了,一定不會認我的,我爹就是這樣……」蘇婥說著,心裡一肚子苦水。


  小時候,趙卿嫣看到母親被壞男人圍攻時,趙嵩文急得眼紅眥咧,當時就把那幾個男人給大卸八塊,扔到了亂葬崗喂狗,甚至好幾天都沒有理過母親。


  「你這是在怪本王了?」雖然是在戲謔她,但沈扈話一出口,便深擰著眉頭,滿臉幽若懸河、深山古寺的味道,冷硬的臉上,開始下意識瞟了蘇婥幾眼。


  蘇婥埋下深沉的眼瞼,字字珠璣地斥責:「沒有你,我還在青鸞城被嬈夫人關在柴房,沒有你,我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我爹,娘死那天,我就發誓,一定要爹好好的,我一心想找到我爹,沒有你攪局,我的人生就不會這樣了。」


  就像萬箭穿透心臟,每一滴血都濺在粉色的花瓣上,將所有青春氣味都籠罩在一片血腥中一樣,蘇婥目光直視著他的眼球,一眼看破的,反而不是他幽暗到令人窒息的眼眸,而是他嘴角肆意妄為的冷笑,就像針扎在她眼睛里,既痛又酸。


  沈扈看在眼裡,便壓低語氣,小聲順著蘇婥的脾性道:「趙卿嫣,本王盡量幫你跟趙嵩文解釋!」


  蘇婥當即冷眼諷刺他:「算了吧,你只會越幫越忙,我一身臟要你來洗?」


  繁華流煙的凝寒街道,遣散的稀疏人流,在冥啶中消碎,搖曳的凄風,左搖右擺,時而捲起馬車上的帷簾,兩半對摺岔開,敞開向兩邊吹拂,冷風一定,便墜落在馬車的車頂墜角絲上。


  鄭雲凡撂著一件煙霧般繚繞的雲紋緞裳,提劍走向馬車。


  「皇上,衣服。」鄭雲凡抱拳向沈扈回稟道。


  「遞進來。」沈扈低聲傳音。


  鄭雲凡俯頭,掀開帷簾一角,將雲紋緞裳從底下塞進了車廂里。


  蘇婥伸手去抽那件衣裳,迅速將兩手臂套了進去,綁好絲帶,背過沈扈目光,抖落好衣領。


  「下車。」蘇婥穿好,便冷嗆了一聲。


  「隨你!」沈扈也回應道。


  蘇婥冷他一眼,立馬奪過匕首,掀開帷簾一躍跳下馬車,注意到鄭雲凡看她時,陰陽怪氣、古里古怪的表情,蘇婥好似看懂了什麼,立刻轉移目光,往前走。


  「皇上!」


  「跟著她,一路保護。」沈扈低聲囑咐了一句。


  「是。」


  抱拳擦掌聲頓起,鄭雲凡一路尾隨。


  神侯府。


  蘇婥摸著暗樹搖曳的蹤跡,穿過府外的兩座石獅子雕像,兩個門衛立刻攔住她。


  一個乾癟猴唇的守衛仔細打量蘇婥后,一臉嫌惡地說道:「站住,神侯吩咐,不讓外人進入,小姐請回!」


  「我什麼時候成外人了?」蘇婥聽完,怔了片刻。


  旁邊上斜眼的門衛湊了上前,浮凸的眼球往銀黑的大門內緊瞅了一眼,嚇得趕緊催促道:「小姐還是快走吧,別為難小的們!」


  「爹當真不肯認我?」蘇婥仍舊不甘心,非要問個明白。


  「趙卿嫣,杵在這幹嘛,趕緊給老子滾,這裡不歡迎你……」


  銀黑大門裡,迴廊轉角處走來一個身穿銅鐵鎧甲的士兵模樣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滿腹惡意不屑,手中立馬抽出了尖銳的一把長劍,指向蘇婥的脖子。


  看裝扮,是尉遲南卿的暗軍沒錯。


  刀光撲面一閃,從鎧甲男人黝黑的眼眸中滑過,蘇婥目測他一番,冷笑著迅速抽出匕首,逼向穿鎧甲的男人,鋒利的刀身死死抵在他粗壯烏黑的脖子上。


  「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倒要看看是你身手快,還是我的匕首快!」輕輕一劃,匕首在他脖子上短暫停留,迅速抹了一絲長痕,鮮血涔涔地往下滲出來,浸濕了匕首。


  蘇婥立刻收緊匕首,手帕長揚的瞬間將匕首上的血跡用力一抹擦乾淨,輕輕在刀柄吹了一口氣,光滑鋥亮。


  「賤人!」


  銅鐵鎧甲上沾染了一道深長的血流,鎧甲男人怒氣勃發,捂住了流血不住地脖子,一把長劍沖了過去。


  蘇婥見狀,迅速躲離,鎧甲男人撲了空,瞬間倒在了地上,疼得嗚呼哀哉,這招尉遲南卿教她的,用來對付暗軍,綽綽有餘。


  血卻怎麼捂都止不住,一雙被血染紅的雙手突然張了開來,驚恐萬狀地在地面摸了兩下,最後抖了抖身子,一命嗚呼。


  「不讓我進,我讓你們下場和他一樣!」說罷,眼神狠狠地逼視門外抱成一片,顫顫巍巍的三四個守衛。


  迴廊暗處偷窺的暗軍見蘇婥殺氣騰騰,趕緊退回了崗位盯梢,目不斜視地一張臉,像什麼都沒看見過一樣,但還是心有餘悸。


  蘇婥當著暗軍面,一步步跨過長廊,大廳燈火闌珊,亮堂堂的兩排人影幡然在側。


  暗軍拔劍攔住她。


  「爹……」


  蘇婥叫了一聲,中央坐的正是趙嵩文。


  可趙嵩文只冷了一眼,便向暗軍使了冷淡的眼色,暗軍立刻把長劍逼向蘇婥,讓她後退。


  「你們敢!」蘇婥當即拔出身後的劍,與暗軍刀劍影相向。


  嗆嗆咻咻地幾聲響動,蘇婥和幾個暗軍打了起來。


  鄭雲凡躲在屋檐后暗中相助,手中的彈射出的碎石子,哐當幾下把暗軍手中咄咄逼人的劍打掉,


  劍落在地上,暗軍的雙手被碎石子打得青腫相見。


  「哇……「


  」啊……」低處,有人疼得大叫一聲。


  幾個暗軍叫苦不迭,把手背埋進身後,還是沒能避免的被石子砸出了豆大的紅印。


  他們左觀右望,眼拙到根本看不清暗處的一雙黑手在哪兒,幾人驚恐地往後退縮,鄭雲凡見他們不敢傷害蘇婥了,便立馬收住手中正要拋出去的青苔石塊。


  「爹。」蘇婥收劍,暗軍排開兩旁,被蘇婥逼來的步子嚇退。


  蘇婥走了進去,趙嵩文目光卻很冷淡,瞟了一眼,便把視線放空,不再盯著蘇婥看。


  「你還有臉回來?」趙嵩文漠然地冷了她一聲。


  「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誤會嫣兒,爹爹不會這樣不理嫣兒的!」撲過去抱住趙嵩文的手臂,這樣溫暖柔和的手臂,處處閃耀著幼時慈父的光芒。


  趙嵩文一把推開蘇婥,蘇婥往後退了幾步,眸中酸楚地噙著一縷淚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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