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宮
蘇婥定了定,想著母親在臨死前跟她說過的話,當時母親虛掩的微弱氣息下,留著一口鬱氣,湊到蘇婥面前,斷斷續續說了三個字:你……靈體!
她回過頭,掀開帛面捻給沈扈看,確定以及肯定地保證:「上面說了,靈體承載的感應力與皇后遺骨相遇時,會形成一股熱流在體內循環,你還記得之前在酆州蘇誕府邸地下室,蘇婥的那具身軀嗎?我靠近她時,突然間就感覺到了渾身上下的一股逆流,肚兜開始發熱,湧上心頭的是團團滾燙的氣息,那個時候,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被皇后的遺骨吸了過去,所以,我敢肯定,我就是能感應皇后遺骨血氣的靈體!」
「難怪皇上說皇后經常出現在你的夢裡,在汝鄢宮你也能看到蘇婥的鬼魂,原來是這樣,那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了!」商樂言走上前,若有所思地擰了擰眉,沉聲說道。
「嗯。」蘇婥趕忙點頭。
暗處,一直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的悶葫蘆走了上前,突然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在蘇婥面前道:「末將鄭雲凡不才,斗膽懇請嫣侍御出面,幫助皇上尋找剩下的皇后遺骨,嫣侍御若肯答應,末將感激不盡!」
鄭雲凡擔憂疑慮,誓死追隨沈扈的心,蘇婥靠在眼裡,沈扈竟有這麼大的魔力,能讓威風凜凜、功高一世的鄭雲凡肝腦塗地,還有商樂言這個擅卜卦、觀天象的星宿女做得力助手,甚至是和西陵王在北冥城裡應外合,真是難以置信,蘇婥一直以為,沈扈就是個暴君,只會用酷刑折磨女人,一句話就能滅了一座城池,一發怒,殺盡無辜百姓來出氣,不思朝政,不顧民生疾苦,竟然還有人願意替他賣命,真不知他哪裡有這樣的魅力了。
「不敢,鄭將軍快起來。」蘇婥俯身攙扶,鄭雲凡堂堂的北滁大司馬竟然屈尊來跪她一個小小的賤妾,搞得好像是她在僭越一樣,她擰了眉,托著鄭雲凡的手趕緊躬身下去:「鄭將軍這樣,真是折煞蘇婥,要跪也是趙卿嫣跪才對!」
說罷,微屈著膝蓋正要跪下去,這時沈扈卻發話了,冷冰冰地來了一句:「你們這是唱的哪兒出,夠了吧!」
「是,末將該死!」鄭雲凡愣了一下,當即看向沈扈方向,重重一抱拳,趕緊低下頭給沈扈道歉,然後起身做回了原來的位置。
「趙卿嫣!」沈扈喊了一句。
「什麼?」蘇婥很不悅。
「這麼急著答應本王,就是為了趙嵩文,不怕本王得了皇后遺骨,翻臉不認人?」狠狠地眸光一閃,像穿透無底深淵的幽冥一樣,一定,瞬間扎在蘇婥的眸子上。
「當然怕!」蘇婥不覺間攥緊了衣角,擰眉與沈扈的眼睛對峙道:「只有這樣,我才能隨時隨地監視你,不讓你有機會害我爹。」
配合沈扈的喜怒哀樂,總比他陰晴圓缺沒有定性地突然變卦好,眼下時局動蕩不安,各諸侯王都佔領重要的一方經濟命脈,自立為王,南魏與外邦屢次進犯北滁邊界,倘若得到皇后遺骨,統一北滁,就能減少百姓因為動蕩、戰亂帶來的傷害,到時天下太平了,青鸞城也自然安全了。
沈扈擠著眉頭,斜抹一臉地低笑,好奇地問:「本王是那種人?」
「皇上對別人向來一言九鼎,但是對我,卻是屢次出爾反爾,叫我怎麼信你,你拿我爹威脅我,你贏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不防著你,我咽不下這口氣!」蘇婥惱地怒道。
「你倒是很直白!」沈扈眼睛一睨,繼續妖瞳下的一張冰冷的臉。
蘇婥站在他的面前,嗔怒與怨恨,在咬緊牙關的邊緣,一再容忍脾氣的縱橫爆發,擰著眉頭,不屑、鄙夷的目光下竟是如花香鳥語一般的空靈,他看著竟然有些糊塗。
半晌,沈扈故意問:「趙卿嫣,算過自己出宮多久了嗎?」
他的眼睛正看向掛幅祭拜畫像的旁邊,水滴沙漏在一滴一滴地嘀嗒著,而那長長的檀色指針,正在天干地支的圓盤上轉著,似乎想告誡著蘇婥什麼。
蘇婥順著沈扈視線望過去,眼珠子訝然地就睜大了,嘀嗒嘀嗒的旋轉的木衡,三個時辰就快到了,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菀妃要是恢復了意識,一定大喊大叫,把寢宮攪得雞犬不寧,看來得馬上回宮把玉牌還回去了。
從琳琅閣回皇城,一個時辰的路程哪裡夠?
「請皇上送臣妾回宮!」蘇婥急得趕緊埋下頭,向沈扈擰眉道。
「呵,好啊!」沈扈嘴角一勾,一貫地低聲冷笑。
「謝皇上!」
話剛說完,沈扈立馬接上去,逼迫的口吻蔑笑道:「那你拿什麼回報本王?」
回報,該死的沈扈還想要回報,蘇婥一股怒氣衝上眉梢,下一秒,強忍著憤怒的火氣,腦子秀逗地走上前,在沈扈臉頰上親了一口,不用想,蘇婥也知道沈扈要什麼回報,親他臉已經是她的底線了,想再想要什麼突破她底線的回報,就等著去做白日夢吧。
「看在你這麼主動的份上,本王破例帶你回宮!」
沈扈說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後一躍起身,步步如萬斤鐵重的腳步,往蘇婥踏過去。
蘇婥不由地心寒,往後退,商樂言站在她身後,看她的動作,也不只好尷尬地給蘇婥讓路。
啪地一聲巨響,沈扈突然一個猛力的巴掌打在了蘇婥屁股上。
「啊……」蘇婥疼得喊了一聲,還沒伸手去捂住,就被沈扈先下手,三兩下,就把她扛在了肩膀上,蘇婥生氣地大叫:「你放我下來,混蛋!」
兩個拳頭在沈扈的後背用力捶打,兩條腿也焦急地亂躥,使勁地往沈扈肚子上踢,她快氣瘋了,但沈扈只是發出捐狂的冷笑,蘇婥當時真是羞地沒氣暈過去,她這麼保守、要臉的人,老是當著旁人的面這麼動手動腳的,她真是要羞地撞牆去了。
「皇上,彝鼎掌門的事……」
沈扈前腳踏出密室,商樂言立馬追了出去,滿臉凝重愁容,從蘇婥一來,沈扈就光顧著和蘇婥逗弄,連潼山彝鼎掌門的事也半天沒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現在這麼一走,是要再等幾次,再拖幾回才肯回答。
「不急,本王過些日子再來!」
遠遠的聽著沈扈不緩不慢、冷靜的答覆,商樂言急得火燒眉毛,啪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沈扈在蘇婥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兩下,伴隨著蘇婥抵抗喊叫的聲音漸漸遠去,商樂言只能無奈地搖頭,吐了口氣。
「樂言!」
細潤輕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鄭雲凡一個手掌輕拍在商樂言左肩上,商樂言回頭看向他,臉色凝重地說道:「彝鼎掌門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這件事皇上有分寸,就讓他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先快活幾天吧!」兩聲輕噠,鄭雲凡的兩截手指有節奏地在商樂言肩膀上打了兩下,讓她安心下來。
「皇上以前不這樣的,樂言很擔心!」商樂言躊躇地挪了幾步,臉上還是止不住的憂慮表情。
「沒看到最近皇上心緒好了許多嗎?不再一臉煞氣,動輒嗜殺成性,為了嫣侍御,皇上可是……」鄭雲凡說著,頓了頓,嘴角一抹夕陽似的笑容瞬間展露開來。
商樂言點頭,須臾又看向暗台上放著的三個子卦,擰眉哀聲嘆氣道:「只怕嫣侍御日後,只會更加怨恨皇上,這情劫,又該如何解,罷了,都是命中注定……唉……」
「誰說的,樂言,你是算命算傻了?怎麼也杞人憂天,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吧!哈哈……」
鄭雲凡放聲偷笑幾聲,眼神定向商樂言,想著緩和氣氛,讓商樂言放寬心,不要想太多。
密林。
沈扈將蘇婥扔上馬,他縱身一跨,也跳了上去。
「抓緊本王的手!」
沈扈抓好韁繩,嘴上『駕』地大喊兩聲,馬頓時一路狂奔,馳騁在密林綠野里,蘇婥趴在馬上,抱著馬的脖子,就是不肯碰沈扈一下,剛剛一路被他扛成了麻袋包,小腹被他硬梆梆的肩膀硌得疼了許久,現在就想遠離他。
「駕,駕!」沈扈故意大喊幾聲,馬鞭在馬身狠地一抽,讓烈馬受驚,兩個馬前蹄脫離地面高高揚起,蘇婥猛地一下被烈馬脖子彈開,整個人往後翻,不得不反手抓住了沈扈的脖子。
蘇婥抖得一下身,喊道:「慢一點,想摔死我嗎?」
被馬震了好幾下,她的手抓得更緊了,沈扈脖子上被她的指甲拽出了幾條紅印,沈扈只是擰了眉,挺著脖子硬壓了回去。
「本王這不是在幫你回宮嗎!」沈扈伸出一隻手,在拽韁繩的空隙里,緊緊摟住蘇婥的腰,怕她真的一不小心就摔了出去。
雖然知道她現在身子虛弱,但不快馬加鞭,還真就不能按時抵達皇宮。
「你別抓那麼緊,我肚子被你抓疼了!」蘇婥叫道。
烈馬所經之處,被卷帶起一陣狂嘯的冷風,嗖嗖地從她臉龐滑過,她的肚子被沈扈抓得緊緊的,兩個肩膀頓時有些發涼,本該喝著紅糖水,住著溫室,現在搞得全身冷冰冰的,有些體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