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喝了它

  沈焯不小心說漏了嘴,但沈扈只是擠著眉頭,冷冷地望著蘇婥,並沒有說什麼,換了以前,沈扈一定會罵他一頓,或是懲罰什麼的,但今天,沈扈竟然一直看著蘇婥,沈焯這才邪笑著,一臉無奈的表情。


  「手……手,給我……」


  蘇婥順著沈焯的目光,定在沈扈臉上,她吃力地伸出一隻手,想要去抓沈扈的手臂,沈扈突然就把身板挺直,微微往後傾斜身體,不讓蘇婥夠到他。


  蘇婥沒辦法,只能地屈著手指把手放下來,她向沈扈伸手是竭力想站起來,她一刻也不願待在這兒,看著他們一個人不知道是什麼居心的人,任意安排她的一切,甚至拿捏她的性命於鼓掌之中。


  他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還不停地折磨她,根本就沒把她當成人來看待。


  蘇婥咬牙摸住寒冰,吃力地從冰床上坐起來,被沈焯又摁了回去。


  「趙卿嫣,你還要不要活了,現在起來,你的臉就毀了!」沈焯一副大人罵小孩的口吻,教訓起蘇婥來。


  蘇婥癱軟的在冰床上,就像個沒有知覺的植物人,只能兩隻手掌痛苦地拍打著身下的寒冰,看著沈扈依舊不為所動的冷漠表情,她痛苦地怒喝道:「沈扈,你倒是說句話啊,為什麼突然就變成啞巴了,你不是喜歡折騰嗎?你扶我起來,我不要待在這兒,好冷,好冷……我快呼吸不了了!」


  一種漸漸侵入肺腑的窒息,伴隨著身體被寒冰凍得僵硬起來時的痛楚,湧上了腦海,沈扈只有到這時,才轉過頭看向門外,須臾站了起來,往門外走。


  蘇婥只覺得心都碎了,沈扈竟然又扔下她不管不顧的,那樣冷漠,站起來就走,連幫都不肯幫她一把,也對,他本來就是個暴君,只會動不動就殺人、玩女人,指望他的假好心做什麼。


  床頭,沈焯耐心地坐在桌前等著。


  而她卻一直不見商樂言和沈扈,就在她覺得心冷的瞬間,沈扈的身影竟然又出現了,他手裡端著一碗冒著熱騰騰水汽的東西,身後,商樂言也走了進來。


  沈扈把那碗東西拿過來時,順勢把蘇婥扶了起來,說道:「來,喝了它!」


  蘇婥這才看到碗里那澄澈透明地和水晶一樣的東西,她下意識推開沈扈,但也知道現在沒力氣,只能服軟,沈扈擔心她掙扎時把碗里東西撞翻,使出了很大力氣,就是為了摁住她,連動也不讓她動一下。


  「沈……扈……」蘇婥吃力地喊道。


  只能任由沈扈把一大碗的東西灌進了她的肚子里,冷峻的手臂抵著她,她連喉嚨被嗆,都沒辦法吱一聲,只能保持著痛苦的表情,眼角噙著的淚,就像雨點,在她沒有一點意識時,嘩啦啦掉了下來,就好像流的不是淚,是冰。


  被灌完那碗東西,沈扈的動作輕了很多,把她放平躺在冰床,這次,他看她的眼神,溫和多了,沒有剛才的冷傲和漠然,只是像一碗清湯水一樣靜。


  蘇婥漸漸昏睡過去,她不記得在冰床上躺了多久,只記得她喝完那碗東西,就對後面事情沒有任何印象了。


  起來時,人正在騰龍客棧的房間里。


  她的臉恢復了過來,沒有撕裂般的痛感在隱隱折磨她了,她靠在一張軟綿綿的床上。


  而商樂言坐在床頭,喂她吃東西。


  她左右看了看,沈扈不在,她便問商樂言道:「他人呢?」


  「圜軍來報說林子里遇到一群暗軍埋伏,皇上、西陵王已經換裝出去迎戰了!」商樂言放下碗,解釋道。


  蘇婥點了點頭,如果她猜的沒錯,暗軍一定是洛央公的人,尉遲南卿雖然和她一樣恨沈扈,但那一戰敗下來,受到羞辱,他不會再輕易找沈扈,只會等時機,強大自己。


  尉遲南卿曾經告訴過他,洛央公這些年來都致力於研究青丸,蘇婥料想,自從那件事,洛央公應該一直對她沒有被控制的事耿耿於懷,派來的人,也大多是被青丸控制過的。


  「我出去看看!」蘇婥強迫自己從床上起來,商樂言沒能攔住她,手裡的碗卻被打翻了。


  蘇婥拿起桌上的劍,一個人吃力地往林子里跑。


  噼啪哐當的打鬥聲從右耳邊傳來,蘇婥躲在樹后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陰暗的水雲之間,林中的皎潔瑕影漸漸浮動,前方荒僻的石屋裡,蜘蛛網密布處,被纏繞成絲絲縷縷的白綿。


  蘇婥只看到十餘個黑衣人圍攻三四個圜軍,而不見沈扈和沈焯的蹤影。


  正要去找,卻被身後的一雙手拉住。


  蘇婥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沈扈。


  「你別攔著我,那些人是沖我來的,何必拖累你們,再不鬆手,別怪我不客氣!」蘇婥本能地拔劍,瞪著身後的沈扈。


  雖然知道打不過沈扈,更不是黑衣人對手,但她身上有銀針,必要時,能緩解燃眉之急。


  只見不遠處,燃了一縷縷煙,煙霧正在向圜軍方向蔓延。


  蘇婥嘴唇一顫,略帶局促緊張的眼睛緩了緩,才看清煙霧后的人。


  「尉遲南卿?」蘇婥一眼看見外面的高挑男人,雖然換了白面紗,但蘇婥的知覺是不會錯的。


  她徑直地甩開沈扈,沈扈雙手抱胸在後面跟著,神情木然,卻帶著冷肅靜穆,一副無關生死、無關痛癢的冷漠表情。


  蘇婥追了上去,尉遲南卿的臉上,滿是滿目瘡痍后的落寞狼狽。


  尉遲南卿不應該來的。


  「尉遲南卿,你為什麼還要跟來,我以為我說的很明白了!」蘇婥走上前,對著尉遲南卿陌生的背影,她看不到他的正臉,他像瘋了一樣在林子里放著煙霧,企圖將抵抗的圜軍迷暈。


  根本就沒有聽到蘇婥的話,也壓根不知道蘇婥在後面。


  蘇婥再喊一聲,才發現尉遲南卿的瞳孔猶如染了一層灰白污濁的薄衣,蘇婥這時才明白過來,尉遲南卿被洛央公控制了。


  洛央公連尉遲南卿都肯下手,這樣的人,簡直比沈扈還可怕。


  「怎麼樣,趙卿嫣,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如果他能聽懂……」


  沈扈走上前,一貫的戲謔與漠然,輕視她的眼睛,很快就把她從煙霧中拉了出來。


  他的神色落落淡然,他漲了漲手背,吹掉袖口的絲絲縷縷薄煙霧,然後,收住了手。


  沈扈硬拉著她帶到了一個雲霧長深的橋上。


  湍急的河水飛奔而下,驚濤駭浪此起彼伏。


  團團水霧將破敗不堪的斷橋包圍,而身後,一個個圜軍被迷暈倒地,黑衣人看見她和沈扈,拚命地衝過來。


  連環的斷層鐵鏈來回擺盪,發出叮鈴鈴的巨聲響動,所有的半空中能見度低得只有五十米。


  他們走著,走著,漸漸開始看不見前行的方向,水霧迷濛的地方,蘇婥的衣服早就已經弄濕了一大片。


  沈扈故意引黑衣人到這邊,應該是想讓他們墜下斷橋,這樣,沈扈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他們。


  沈扈果然是聰明的。


  蘇婥好奇地問:「西陵王呢?」一邊擰著被浸透的衣服,衣服粘著皮膚,將她姣好妖嬈的身材展現出來,蘇婥許久才從沈扈直勾勾的眼睛里看出什麼來,捏把汗,趕緊轉過身去。


  「眼睛,別亂看啊你!」蘇婥跳起來去蒙住沈扈的眼睛,可他太高,手還沒碰到沈扈的眼睛,就被沈扈徒手抱了起來。


  他的大掌,落在她水珠浸濕的臉上,蘇婥惱地直喘氣,啊的一聲,抬腿踹開沈扈,沈扈卻死死抓著不鬆手。


  蘇婥的力氣幾乎快被沈扈硬是像石頭的臂力消磨掉時,一眼看到瓢潑霧氣中橫穿出來的人影。


  再一看沈扈站的位置,才知道,原來沈扈早就有所察覺,拉住了她。


  蘇婥不再亂動,噤聲時,餘光掃射著黑衣人緩步進來的方向,也不管沈扈是不是還抓著她,她只從布包里掏出幾根銀針,等著黑衣人上前再動手殺他們措手不及。


  咻咻兩聲……


  蘇婥的銀針飛了出去,只聽到斷橋下接連傳出噗通噗通的落水聲,隨著湍急水流漸漸消失時,蘇婥終於鬆了一口氣。


  沈扈這時低笑著鬆開手,把蘇婥放下去。


  誰知她摔在地上,起來時突然一腳踩了空,正要掉下斷橋,這時,商樂言追了上來,看到蘇婥搖搖晃晃在斷橋掙扎的樣子,頓時慌了神,撲身過去,一把拉住蘇婥的手,她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碰到了斷鏈,商樂言只聽到蘇婥啊的一聲掉了下去,懸河下響起了噗通的重物下落的聲音,水浪擊打著嵌在河底的岩石,發出了劇烈聲響。


  「堅持住,拉緊了!」


  商樂言緊咬牙關,愁眉緊鎖地拽著蘇婥的手掌,可依舊擋不住兩人冷汗淋漓的手慢慢分離的趨勢。


  她就快要拉不住蘇婥的手了,最後才看到雲霧中冷眼旁觀的沈扈,急得趕緊向沈扈:「皇上,快來幫忙,樂言拉不住了!」


  沈扈面不改色,稍微有所動容后,撥開濃厚的雲霧,走了過去,只用一隻手便把她拽了上來,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


  他微微抬眸,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麼,卻又止住了。


  許久,沈扈才把蘇婥放下,對商樂言冷斥道:「樂言,你喜歡強出頭是吧,本王允許你救這個女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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