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毀屍滅跡
沈扈這時才笑了笑,把手從劉寄奴的頭髮上拿開,劉寄奴捂住喉嚨,嘴裡澀澀發苦的味道,讓她口渴,眼巴巴望著沈扈面前的那碗水,她只能涎地吞了吞口水咽下去。
沈扈見后,問:「渴了?」
「奴婢……」劉寄奴想說,她太需要那碗水了,她的喉嚨太難受,滿嘴的沙子,想喝水漱口,可沈扈絕對不會給她的。
蘇婥話到嘴邊,還是逼迫過去,「沈扈,昨晚我已經答應你了,這次你竟然為難寄奴,算什麼男人?」沈扈低笑一聲,看出她的意思,竟然當著她的面,整整一碗水全吞進了肚子,喝完,還摸著肚子,暢意地享受了一番。
蘇婥恨得在心裡暗暗咒罵,沈扈不得好死,最好以後連喝涼水都塞牙。
「皇上,臣妾用好了!」菀眉黛用手帕擦乾淨了嘴,起身向沈扈嬌怯地躬身,暗地裡對蘇婥白眼相向,蘇婥看在眼裡,沒忍住,嗤地一下,笑出了聲,菀眉黛是吃飽了撐的才對,噁心人。
「蘇婥,本王允許你笑了嗎!」這樣的笑聲,引來沈扈極度的反感,他瞪眼看向蘇婥,蘇婥收斂笑容埋下頭,沈扈才不計較,走到菀眉黛面前攙扶著菀眉黛雙手,道:「不必行此大禮,當心鳳體!」
菀眉黛『呀』一聲,故意踩著裙底往後倒,投進沈扈的懷裡,沈扈很心疼地摟緊了她,在蘇婥看來,沈扈的眼神,流露出的柔情胸懷,關心的也只有菀眉黛肚子里的孩子,哪天菀眉黛把孩子生出來,反而就不受寵,瞬間被沈扈打入冷宮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沈扈溫柔看向菀眉黛,然後眼睛不時看了看外面。
門外縱排的圜軍早已整裝待發,就等著沈扈和菀眉黛用過早點以後,啟程前往北滁皇宮。
「皇上,一切已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一個圜軍捧劍走上前稟告。
沈扈點了頭,看向蘇婥,附令她:「蘇婥,過來,你扶黛妃上轎!」
「是!」
「娘娘,奴婢扶您到榻上休息!」蘇婥驟然起身,跑到菀眉黛面前扶著。
菀眉黛起先想推開,但蘇婥使出了力氣,才把菀眉黛的手握緊,「娘娘,來……小心……」
她卑躬聽話的樣子,讓沈扈皺起了眉頭,沒想到蘇婥竟然還真的為了趙嵩文,收斂了她的倔強和自尊,心甘情願當丫頭被使喚。
菀眉黛上了轎子以後,蘇婥頓時陰著臉回過頭去找沈扈,回到卧房時,沈扈已經不見了。
能想到的唯一地方就是後院,沈扈要走,難道把趙嵩文留在地下室等死嗎?
蘇婥舉著劍,一路怒氣沖沖地往後院跑,水池對岸的障景牆,一眼對望過去,沈扈和幾個圜軍正點著火把,在燒著什麼。
黑熏火燎的濃煙從後院的高牆冒了出來,蘇婥一下子就想到了趙嵩文,沈扈竟然想燒了後院,想殺趙嵩文滅口?
蘇婥胸口一陣劇烈疼痛,怒紅著雙眼,舉劍奮不顧身衝過去。
「沈扈,我殺了你!」
她竭力飛奔,手中的劍,在看到沈扈點燃木樁的火把后,狠狠朝沈扈身後刺過去,哐地一聲,劍被兩個圜軍砍在地上,她的手也被劍劃出一條流血的印子。
脖子被圜軍硬生生架了兩把劍脅迫著,蘇婥爆上腦門的怒火,突然一下子咽進了肚子里,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嘶啞的聲音,哀求沈扈:「求你不要……放了我爹……放了他,求你……」
沈扈詭譎的黑瞳里,滿是陰冷冰霜的氣息,他就像沒有聽到蘇婥的話,手中的火把,依舊點燃著後院的每一寸木樁和牆頭。
蘇婥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隱藏在沈扈眼神中的殺氣,他要燒了整個後院,後院連接著通往地下室的路,他這麼做,趙嵩文一定會葬身在火海中,被燒得面目全非,屍骨無存。
滾滾濃煙往天邊升起,燃燒殆盡的木樁嘩嘩倒地,刺鼻的煙熏味,將她的眼睛刺激得流出眼淚。
漸露出倒塌后一角的堆砌的牆頭,咚咚地砸在地上,竭力睜開眼,蘇婥恐懼地看清楚了破碎瓦礫后,焦灼暈黑的鐵籠里,被燒焦在十字架上的一具屍體,面目全非,就像一攤黑漆漆的木炭,燒得連骨頭都變酥了。
「爹……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爹……」蘇婥瞬間爆發,暴怒的喊叫聲,把靠在轎子上靜坐的菀眉黛嚇了一跳。
菀眉黛匆匆地下了轎子往後院去,散發著臭味熏天的後院,在蘇婥爆紅的雙眼裡熊熊燃燒,耳鳴聲,瞬間將她陷進了萬劫不復。
突然,紅腫苦澀的眸子里,彷彿看到眼前的一束光暈。
光暈里,一個鮮紅鬼瞳的女人從熊熊燃燒的大火里走了出來。
那女人穿得紅艷妖嬈,飄飄欲墜的蟬衣,瞬間將她纏住,拽了進去。
蘇婥的眼睛,彷彿燒起了一團火,她拚命想用劍砍斷那染血的蟬衣,到身體被越裹越緊,當她感覺到無法呼吸,肺腑陷入窒息狀態時,那個女人,突然穿透了她的身體,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她被摔進了大火中,每一寸肌膚都在滾燙的炙熱中痛苦地焦灼,沈扈反應過來時,一個燒得紅徹彤彤的木樁,突然倒了下來,攔住他的去路。
「蘇婥,你堅持住,本王這就來救你!」
沈扈拔出劍,將兩旁的火炭劈開,砍出一條進大堂后廳的路。
蘇婥正躺在一塊被燒得紅彤彤的木炭上,皮膚正在一點一點地燒焦,甚至蔓延到了她的臉上。
當沈扈正要靠近時,蘇婥突然摸到身體下一塊黑漆漆的骨頭,是趙嵩文的,蘇婥當時痛苦的尖叫了一聲:「爹……」
蘇婥躺在趙嵩文燒焦的骨骸上,而她正在被燒成灰燼。
她冷冰冰地火瞳里,看著沈扈慢慢靠近她,伸出那雙骯髒無比的雙手正要抱著她時,身後,鮮紅鬼瞳的女人突然走了過來,她的手中端著一捧水,唰地一下,就潑到了蘇婥身上。
劇烈的疼痛,她身上的鬼火被澆滅,沈扈抱著她走出了後院。
當沈扈跨出大門時,蘇婥彷彿又看見眼睛里閃過一道光。
接著蘇婥腦海中的畫面,一下子回到了在菀眉黛卧房的桌子底下睡著的場景。
原來是一場夢,她摸摸臉,看看身上,還是完好無損。
蘇婥睜開眼,看向大門外時,沈扈已經抱著菀眉黛上了轎子。
只留下她一個人像小丑、乞丐一樣躺在地上。
「蘇婥,上轎!」
一聲犀利冷煞的怒喝,如雷貫耳,傳到她的耳朵里。
身後,沈扈跨著沉著冷傲的步伐,慢慢向她走來,他的臉色,依舊如一團黑色漩渦,看不清究竟是陰鷙而冷淡,或是暴戾而高深。
他伸出一隻手,遞給蘇婥,想讓她爬起來,蘇婥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始終被剛才的那個詭異的噩夢纏繞,絲毫不理會沈扈任何動作。
須臾,蘇婥吞了一口氣,抵著嗓子逼問沈扈:「我爹呢?」
「本王命人把趙嵩文連夜押送回了北滁的天牢,怎麼樣,蘇婥,要不要跟本王走?」沈扈再次把手伸向蘇婥,墨色瞳孔里,蘇婥看到了沈扈眼中的一縷幽光,她皺眉片刻,才把手掌搭在沈扈身上。
沈扈拽著蘇婥出了大門,她摔在地上,兩個圜軍把影壁后的鐵籠抬了過來,反擰蘇婥手臂,捆上繩索后推進了鐵籠里。
鐵籠在囚車上一路顛簸搖晃,前進的路,昨夜霧氣中,竟顯得泥濘不堪,泥巴如大雨,傾盆砸向她的臉。
她的身子左右搖擺,不停地被撞擊在鐵柵欄上的小刺上,疼得淤青一片,紅色的血點,像被針扎過,疼痛不已。
身後,沈扈坐在馬上,正冷冰冰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他的嘴角勾摟起一抹嘲笑的弧度,看著她被晃得腦門臉頰紅腫一片,連痛喊一聲都不敢時,沈扈竟狂笑出聲。
蘇婥這時才反應過來沈扈在身後偷看她。
「沈……」蘇婥頓住,沒有喊出沈扈這個名字,害怕剛剛夢境中,趙嵩文被燒焦成黑炭的一幕真的發生,她不敢頂撞沈扈,只是委屈著臉,看向沈扈幽暗的眸子,低低地求他:「皇上,奴婢求你,不要殺我爹……不要殺他!」
沈扈低笑兩聲,拽著韁繩行到鐵籠前,俯身看鐵籠里被扎得暈頭轉向的蘇婥,諷刺道:「蘇婥,變得這麼低聲下氣的,你的尊嚴,你的倔犟哪去了?」
「我可以不要尊嚴,我只要我爹活著……求你!」
蘇婥泛紅的眸子閉上,須臾又睜開,她咬著唇,拚命用肩膀抵著鐵籠,竭力爬起來,就這樣像一條蠕動的蟲子跪在鐵籠里。
她的低聲下氣,她的哀求,卻在沈扈眼中分文不值,沈扈不過是覺得好玩而已。
任憑她如何放低身價,不要尊嚴,都是徒勞的,沈扈要的,只是折磨她時,那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這次,沈扈又想到了另一種羞辱蘇婥的法子。
囚車的車輪撞上巨石后,蘇婥被巨大的力量彈起,拋在半空中,掉下來時,狠狠摔在了鐵柵欄上。
肩膀疼得像要骨折,但她緊閉著眼睛,沈扈根本感覺不到她是痛得忍不住,還是根本不怕痛。
沈扈一個噼啪的手勢,囚車停了下來。
押送囚車的圜軍將鐵籠的鎖打開,蘇婥聽到細碎聲響,才隨圜軍視線定在沈扈詭笑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