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你們究竟透過我看著誰?
魏梵猛地推開了釋迦夜,後者後退了幾步,但他的眼神從未離開。
「阿炎不是!」
「阿炎?這便是這一世他給你的稱呼嗎?」
「你不必多管!」
釋迦夜伸手,觸上了魏梵的臉龐,卻被一手拍開了,但他也不在意,而是露出了一抹算是平和的微笑。
「你曾對我說,我錯了。」
魏梵抿唇。
「魏梵,或許我錯了,是我太執著了。」釋迦夜的眼神慢慢的軟了下來。
「欠我的人,還不是現在的你,是我著急了。」
魏梵終是忍不住,她攥緊了拳頭,道:「你不可理喻。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你從來不是替身。」
「但你一直把我當作別的人罷了。」
「魏梵,何時你才會想起呵……」
魏梵呼吸一窒,又來了,又是這般的眼神,釋迦夜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寫著:是你尚且不明白罷了。
釋迦夜垂下了眼帘,「從你們踏出韋陀的王都之時,我便跟在你們的身後。未曾離去。」
魏梵震驚,生出了一絲畏懼。
「我終是知道,我輸在了哪裡。」
抬眼,釋迦夜的眼神帶著一抹自嘲,「他放得下江山,而我做不到。這便是我永遠無法得到你的原因。」
「我從不屬於任何人。」
「桃花林那一剎那,魏梵,我看見你笑了。韋陀的漫長時間裡,你未曾露出過一絲一毫的微笑。你總是抗拒著我,抗拒著對你的好。你視而不見。魏梵,我是夜煞王,世人皆說我心狠手辣,心腸歹毒,但對你,我可曾有過分毫。」
由始至終,釋迦夜用的自稱都是『我』,而不是『本王』,在這一刻,他視乎只是釋迦夜,不是韋陀的王。
魏梵撇開眼,不欲對上他的臉。因為,那臉上再也不見昔日的狠戾,有的只是完完全全的平和,還帶著一絲自嘲,這樣的釋迦夜令魏梵覺得陌生。
「你在他的懷裡,尚且會露出微笑。這是我永遠也無法做到的。韋陀教會我的道理,永遠只有一個,想要?那便搶過來。只有緊緊握在手裡的東西,才是屬於自己的。」
「你錯了。」
「是,我錯了。但我便是這樣的人。魏梵,我從不後悔將你擄到了韋陀,從不後悔將你囚禁,亦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
「不可理喻。」
對於魏梵的暗諷,釋迦夜全盤接受了,唇角掛著的弧度未曾落下,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般。
正如他所說的,他自他們離開后便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遠遠的,叫魏梵發現不了。但炎羅一定知道,那個男人的敏銳釋迦夜從不曾懷疑。
這一世,他與地藏王做了交易換得時間,他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他的耐性不好。他憤怒,他暴虐,一切都因為,他想不明白。
「魏梵,如若我不這般作為,你還會記得我?」
這一個反問,魏梵沒有辦法迴避。不可否認,恰恰是釋迦夜的瘋狂行為,才令這個人深深的記在了她的腦海里,哪怕想忘也忘不了。
像是從她的沉默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似得,釋迦夜深深的看著魏梵,道:「那麼,我的目的便達到了。」
「何必。」魏梵艱難的說著,「何必這般,你我本可以以朋友相交。只要你,把我當作真正的我。」
而不是另一個人的替身!
這話忍了忍,魏梵還是並未說出,她不想再看見那樣的神情。
但對於『朋友相交』這話並不是欺騙,而是魏梵的真實感受。
撇開釋迦夜的瘋狂,他的確有稱為一國之君的才能,能和逸帝相比肩的人物又怎會是一個只會打打殺殺的勇夫?那幾日馬車的時光,她便知道,釋迦夜的談吐不凡,他的學識和見解都令人耳目一新。
在宮中囚禁的時光,釋迦夜日日陪伴身側,為她解說名言趣事,甚至連國事的處理也絲毫沒有多加隱瞞,她雖不言不語,不做回答,但她還是聽進去了。甚至為他心生讚賞。
排除了他的所作所為,釋迦夜的確是一個讓人想要深交的好友。
「魏梵,你要我如何忍受,你在別人的懷裡。我做不到。」
「我不願與你怨恨加深,放我離開。」
魏梵知道他們之間已然沒了可能心平氣和,那麼她也不願繼續糾葛,此刻,她萬分想回去炎羅的身邊,她無法想象,此刻炎羅的感受。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釋迦夜突然說道。
魏梵疑惑的皺眉,道:「那麼,你究竟想作甚?」
他伸手,揉了揉眼,像是在遮掩什麼,輕輕的說道:「我只是想與你說說話罷了。」
從醒來到現在,他的確未對她做過什麼,倒是她一直太過敏感了,魏梵覺著一抹不自然,語氣也放軟了,道:「你說,我便聽著就是。」
他怔怔的看著她,動動嘴唇,「喚我阿夜吧。釋迦這個姓,是國姓,對於你來說恐怕記憶不大美好吧。」
魏梵勉強同意,在他殷切的目光之下,還是喊出了:「阿夜。」
釋迦夜滿足的笑了笑,道:「如果我們相識一開始就這般平和,你說,我可會有機會?」
這個問題,魏梵的態度十分堅決,「不會。」
「也對。你我相遇晚了一步。」
魏梵受不住以往那個張狂不可一世的釋迦夜變成而今這般,她皺著眉,道:「不必在我身上花費心思,這天下,多的是女子願意伺奉你。我,當不住你這般心思。」
釋迦夜不言語,就這麼看著魏梵,只把魏梵看得後退了一步,那種眼神令她不舒服的很,像是要把她看進靈魂深處一般。
「三世情緣,有我在內,這一世也不算虧了。」
這一句話一語雙關,像是帶著滿含的深意。
魏梵曾經就有過的猜測再一次浮現,她的心神顫了一下,張嘴道:「我問你,你與阿炎,是否相識。」
提起這個名字,擺著平和表情的釋迦夜有暴戾了一下,但很快,他控制住了,只是微微露出了一絲厭惡。
「怎可不識,化成灰,我也認得他。」
魏梵內心的不安更深了一分,道:「是因為帝王的相識嗎?」
「哪怕死了,我也認得。」
這話就是否定魏梵的意思了。
她艱難的咽了咽,道:「你告訴我,你所追從的那個人,你將我當作替身的那個人,阿炎,是否認識。」
而這一回,卻是輪到釋迦夜沉默了。
魏梵步步逼問,「告訴我,是不是。」
「是。」
魏梵一瞬間,僵在了原地,她的臉色煞白,哆嗦著說道:「你們都認得那個人,你苦苦在我身上追尋那個人的身影,那麼……他,也是這般嗎?」
釋迦夜避而不談。
魏梵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這個問題根本不是釋迦夜能夠回答的,這個問題,唯有阿炎本人能夠給她一個答覆。
魏梵覺得恐慌,她猛地想起,在司徒府中,她寫著自己的方法,記錄自己的修鍊,在起名的時候,炎羅曾經若有若無的吐出兩個字『聖靈』,她並未深思,便用上了。長時間的甜膩恩愛迷住了她的敏銳,她沉溺其中並未發現任何不妥。
聖靈手札,聖靈……
不!她不是那一個聖靈!
魏梵後退了幾步,撞上了身後的床沿,險些摔倒,釋迦夜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腰肢欲要將她攬過來,卻被魏梵猛地推開了,自己狠狠的摔進了被褥之間。
她蜷縮在床上,雙手抱膝,身體有些發顫,她的猜想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每一個都像是要把她殺死一般。
她顫抖著嘴唇,努力將話語吐出:「你們……你們究竟透過我,看著誰!」
「那一個聖靈嗎?」
「我和她長得太過相像嗎?」
「你和阿炎,你們所執著的人……真的是我嗎……」
話語落下,魏梵一雙眼睛都失了神采,像是死水一般再無波瀾,甚至有縷縷紅光在閃現著,整個人都透著陣陣死氣。
釋迦夜慌亂了,魏梵的狀態實在太不正常,他恨不得收回之前的那番話,他竟不知魏梵這般在意這個。
「魏梵!魏梵?!」
然,無論釋迦夜怎麼呼喚,魏梵沒有在應一聲,她像是沉入了自己的猜想一般。
「你就是她!你就是聖靈!魏梵,別想了,想不起來便罷了!」
釋迦夜上前,一把拽起了魏梵,將她輕輕的搖晃,試圖喚醒魏梵的心智,無果。
他從不知道,這些話對於魏梵來說影響這麼深,是了,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任何記憶,根本不會記得前塵種種,是他太過苛求,是他理所當然,自以為是。
突的,魏梵的眼睛瞬間溢上了血紅。
釋迦夜的雙手一僵,感受著身體的悸動,他的神色難以置信。
「血咒……血咒怎麼會在這一世存在!」
這樣的感應,他何其熟悉!曾經,他給魏梵下了血咒,但在後面他便有意的收斂了血咒的發動,隱藏在魏梵的體內蟄伏著。釋迦夜從未想過在用這個威脅魏梵,甚至也未想過傷她分毫。
這一世,於魏梵而言,她獲得重生,更不該身帶這個血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血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深入到了魏梵的靈魂嗎?!
然而情況已經不論釋迦夜有多餘的心思猜想,從魏梵身上發出的陣陣暴戾快要將她的身體陰陽平衡給衝破了,這樣下去,最後的結果便是魏梵落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釋迦夜猛地抱起了魏梵,閃身離開了這一個空間。
血咒是他下的,那麼,自然便是要他解開!哪怕付出的代價有多大,他都在所不惜!
他曾對自己說,這一世,要用自己的方法為她做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