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堂堂正正的離開
被捏碎了手腕骨的婢女渾身顫抖的倒在地上,她疼得滿頭大汗,驚恐的握著手,看著突然破門而入的男人。
那是一個只一出現便刻奪人眼球的男人。
一頭白髮,披散肩后。一席白衫,嚴密貼合,襯得身形頎長。那寒若冰霜的臉龐更是凍住了視線,一瞬間,宛如神邸。
一時間,那婢女似乎忘了疼痛,看得獃獃的。
炎羅雙手打橫抱起了昏迷過去的魏梵,為手裡輕的快要感受不到的重量而皺起了眉,內心的怒火壓都壓不住。
所有的婢女都縮在一旁不敢聲張,顫著身體唯唯諾諾的看著炎羅,自知她們這次恐怕是踢到了鐵板了,這魏姑娘還有後山!
這白髮男人明顯就不是一個等閑之輩,那周身的氣質她們從未在別的人身上感受過。越想越不安,所有的婢女都統一的跪倒在了地上。
炎羅並未理會那些婢女,而是看著門邊,朗聲道:「你的人,需要我出手教訓嗎。」
那門邊慢慢的走出了一個人,這個人一出現,在場的所有婢女都心若死灰,連哀求的念頭都沒了。
因為,那是她們的王,傳聞中冷血無情的王——釋迦夜。
「莫塵逸,你果然不能小看!」釋迦夜的臉色晦暗不明。
他在感受到這裡的波動時便趕了過來,但仍然是遲了一步。再看見炎羅手上抱著的魏梵時,釋迦夜不可避免的暴躁了,又遲了,他又遲了一步!
明明這是他的王宮,他卻趕不上!
炎羅緊了緊手中的懷抱,道:「這筆帳,我們日後再算。」
「憑什麼,你憑什麼帶她走?這是她的第三生三世,她忘了一切,她擁有重新選擇的餘地,你不是她唯一的選擇!」
炎羅低頭看著那張俏麗的容顏,緩緩說道:「憑她的心臟,此刻在我的心口跳動。」
釋迦夜的呼吸一窒,艱難的說道:「我不會放你們離開,莫塵逸,這裡是韋陀!不是毗沙,而你,也不是炎羅。」
炎羅幽幽的看著他,道:「我會,堂堂正正帶她離開。」
釋迦夜剛想放肆一笑,道一句『你痴心妄想』,卻不想身後傳來了一陣緊急的彙報令。
「報!!邊關急報!」
釋迦夜臉色陰沉的接過了那一份快馬加鞭的急件,一目十行,最後猛地一握手,那急報瞬間被揉成團,他臉色難看得快要滴出墨汁來了。
「邊境十萬大軍壓境,逸帝好大的手筆!」
炎羅曬然,道:「這便是活人的手段。」
釋迦夜不能否認,他被威脅住了。十萬大軍的勢力足夠令他忌憚,能夠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派遣了駐守軍隊,逸帝的風範一覽無遺。釋迦夜的心神更加緊繃了,他猜測過莫塵逸絕不會莽撞得空手而來,卻不曾想,他的後手如此大手筆。
要想十萬大軍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其中耗費的心血和錢財是無法計量的,需要的謀划更是要神機妙算。他不認為莫塵逸具有預言能力,那麼只能說明,他在來之前,部署之前,就是一個賭博,不計後果的賭博。
而現在,莫塵逸賭贏了。
他釋迦夜,在沒有預想調兵抵擋的情況下,他只能放手。該死!在將莫塵逸關進天牢的時候就不該顧慮著魏梵的感受,而沒有下毒手!釋迦夜無比後悔自己的一時心軟。
哪怕不得不放手,釋迦夜也不甘心的吼了一句:「她失去了記憶,待她恢復了記憶,那麼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莫塵逸,你別得意!我不會放手的,只要有機會,哪怕一絲一毫,我也會將她帶回來。」
聽完,炎羅第一次的在他面前揚起了嘴角,緩緩說道:「你錯了,釋迦夜。」
釋迦夜一怔,道:「你在說什麼!」
「她便是她,無論有無記憶。」
留下了這一句過後,炎羅橫抱著魏梵從釋迦夜的身旁擦肩而過,在兩人靠肩的時候,他停了一下,輕輕的說道:「她從不是別人的替身,從不是。」
而後,在一眾毗沙探子的追隨下,炎羅做到了他那一句,堂堂正正帶她離開。
就在衛兵想要去追尋的時候,釋迦夜開口了:「別追了。」
「可是,王……」衛兵顯然不甘心就這麼放走那一群毗沙的走狗。
「退下!」釋迦夜怒吼。
餘下的衛兵只好服從的退了回去,唯有釋迦夜站立在原位沒有動彈,半響,他慢慢的抬起頭,幽幽的目光看向了那一眾被無視了許久,聽完了全過程的婢女們,而後眼神鎖定在了那一個被捏碎了手腕骨的婢女身上。
許是釋迦夜的目光太過正常,沒有絲毫髮怒的跡象,甚至還目不轉睛的看了她許久,那貌美的婢女忍不住心神蕩漾了,心思瞬間活躍了起來,臉上立刻擺出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哭訴道:「王,好疼啊!奴家的手好疼啊!」
「哪裡疼。」
貌美婢女一聽,臉上一喜,道:「手好疼啊!」說著還伸出了那被捏碎了手腕骨,軟趴趴的垂下來的手。
釋迦夜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令人脊背發涼,道:「你是想用那隻手對她做什麼嗎?」
貌美婢女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卻在下一秒,一股劇痛席捲而來,她瞪著眼,看著掉在地上的東西,那赫然就是她的手。
「啊!」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貌美婢女此時再也沒了那嬌弱的神色,只餘下渾身的抽動,倒在地上險些昏過去。剩下的婢女們已經不敢奢望求饒了。
「你們知道嗎?連我都捨不得動她分毫,你們有什麼資格,嗯?」
釋迦夜一步步上前,隨後一腳踹開了那已經只剩下抽動躺在地上的斷手婢女。那婢女被踹開后,砸在了床邊,動也不動,若不是還有微微起伏的呼吸,恐怕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這夜,宮內所熟悉的那一個殘暴的夜煞王,再度回歸。
這時,宮內的人才發現,那魏姑娘還在的時候,竟是他們的王最為仁慈的時候。
另一頭,炎羅抱著魏梵撤出了王宮之後,一改臉上的平靜,他焦急的帶著部下連夜趕路,未曾停歇過分毫,但他懷裡的魏梵卻怎麼也沒睜開過眼睛,這令炎羅陷入了恐慌。
這一個時代,不會出現張天師這個人,這也就意味著,最了解魏梵身體狀況的人不存在。
炎羅心急如焚,卻無從下手,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無能為力。縱使他是一代帝王,一代閻羅王又能如何?卻無法阻止他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保護他而受傷。
「王,您需要休息一下!」
那壯漢將領在跑死了三匹馬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從韋陀的王都到達邊界線的距離正常速度需要十五日左右,而他們的逸帝似乎有打算減少一半路程的時間,更為著急的時候,為了保證那懷裡的女子不受顛陂,他們的逸帝基本就沒有換過姿勢。
「不必,繼續趕路。」炎羅一口回絕了。
「但是,您會受不住的!」
單手駕馬,一手護人,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住了!
「走!」炎羅只是回了一個字。
無奈,所有的將領士兵只好跟從命令,咬著牙繼續趕路。
然而,不多久,從懷裡傳來了抖動,炎羅一手勒住馬,穩穩的停了下來,連忙低頭,卻見懷裡的魏梵滿臉痛苦的神色,緊緊的皺著眉頭,卻不曾睜開眼,整個人像是做了噩夢一般。
炎羅當機立斷的吩咐手下找了最近的城鎮,投宿客棧,一行人滿臉滄桑,灰頭土臉的,硬是把客棧的小二給鎮住了,開了一間上等的客房,並備好了熱水。
炎羅將魏梵平整的放在了床上,撥開了她黏在臉上的髮絲,探查到了她的呼吸平穩之後才放下心來,炎羅心裡突的產生了一抹愧疚,大抵是他趕路太急了,哪怕他已經儘力護著了,還是顛陂到了。
「梵兒……」一聲低喃從薄唇中溢出。
陷入昏迷的人兒似是回應一般的發出了一聲嚶嚀,將炎羅的心神都吸引住了,他放緩了呼吸,奢望下一秒那雙眼眸能夠就此睜開,出現他的影子。
然而,炎羅失望了。
他伸出手,慢慢的蹭了蹭魏梵的臉龐,溢出一聲嘆息。
「阿炎……」
微不可聞一句低喃在耳邊傳出,炎羅怔住了。
「阿炎……」
炎羅輕輕的應著:「我在,梵兒,我在……」
久久之後,魏梵陷入了熟睡中,那皺著的眉頭都舒展開了,像是做了一個美夢一般。
炎羅跪坐在床邊,凝視著那張容顏,心中的焦急奇異般的平和了。
而這時,門被敲響了。
「客官?熱水備好了,可是需要送進去?」
炎羅起身,將被子給魏梵捂得嚴實了,道:「送進來吧。」
「好咧!」
門被打開,機靈的小二識趣的將東西擺好了之後,好奇的看了過去,冷不丁的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眸瞬間給嚇得趕緊退了出去,剛關好房門忍不住拍拍胸口,心道:那房裡分明就是有一個女子在的啊,還要送熱水進去,難道……
小二賊笑了一聲,暗嘆那冷漠的男子好福氣,便不在意的離去了。
炎羅起身,將魏梵的被子掀開后,打橫抱起,一步步的走向了那放好熱水的浴桶,他的內心一片平靜,就像是對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一般。
然而,真的如此嗎?
那微微緊抿著的薄唇已經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