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願餘生不再有你
炎羅靜靜的站立在那裡,看著面前的女孩如此倔強,如此抗拒的臉。
「從我的視線內離開。」
夏梵陰沉著臉,不帶有任何感情的開口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此刻已經痛到麻木了。
炎羅低低的嘆氣,「你不必如此抗拒我。」
「呵,難不成還要我張開雙腿歡迎你?!」
「梵兒!」
「閉嘴!別這麼叫我!」
夏梵不管不顧的吼道,她控制不住自己說出難聽惡毒的話,她突然發現,自己還做不到預想中那般冷靜,那般面無表情。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如此暴戾?
夏梵怔住了,是了,在她被迷失了心神,被元浩所變幻出的假象而產生了幻想的時候,她就對自己積壓了怒氣。
這股怒氣是對著自己,對著還曾有過奢望的自己,她,不該被迷惑了,乃至於面對真正的炎羅,夏梵便覺得那在提醒著自己曾經犯下的蠢事。
「你究竟還要倔強到何等程度。」炎羅像是壓抑著什麼,語氣裡帶上了一抹質問。
「我說了,與你何干。」
留下這句,夏梵背過身去,連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瞧見夏梵這樣的舉動,炎羅突的心中湧上了一股怒氣,莫名的覺得現在就是一場鬧劇,他不管不顧豪不猶豫的從酆都城趕來這邊,就是一個笑話。
「復活鬼子根本不可能!」
一句話落下,炎羅就想要收回這句話。
他抬手掩了一下嘴,臉色怔然,想要說些別的話遮掩,卻無法開口,那句話像是擊破了他們之間本就保存的極少的最後聯繫。
夏梵的背影顫抖了一下。
「炎羅,你讓我覺得,過去的一切都像是侮辱。」
「我…」炎羅想要開口。
「那是我的孩子。」夏梵打斷了。
「那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願意為了他付出我的命,哪怕死亡也無法令我放棄。」
夏梵仰起了頭,一字一句的說道。
「鬼子本是我的法力分出的形體,根本沒有任何方法復活。」
所以你的付出,你的努力,根本毫無意義。
炎羅的話里掩去了後半句。
「夠了。」
夏梵猛的回過頭。
炎羅的表情變了變,他從未看見過夏梵如此表情。
雙眼發紅,死死咬住的下唇早就鮮血淋漓,她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指甲都扎進了肉里,整個人都透著肅殺氣息。
「炎羅,已經夠了。」
夏梵鬆開了貝齒,口腔中嘗到了血腥味,她露出凄然的笑容,一步一步慢慢的上前。
看見夏梵的靠近,炎羅突的有一抹不知所措。
「炎羅,我只問你。」
「只問你最後一次。」
「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愛過真正的我。」
最後一個字的落下,夏梵站定在炎羅的跟前,彼此的距離很近,她呼出的氣體被炎羅身上的冷氣給我撲散了。
她看著他的眼。
視線沒用偏離。
隨後,沒有回答。
夏梵保持著微笑,後退了一步,在炎羅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高高的伸出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這個密閉的洞口裡。
炎羅的臉偏了偏。
夏梵收回手,連帶的收回了笑。
她上前一步,錯開了他,更前了些。
「這是你欠我的。」
她的聲音,終是回復成了毫無情緒。
似乎是隨著那一個巴掌,她所有的怒氣不滿都消散了。亦或者是,剛剛那個無聲的回答給了她最後一巴掌,打在心裡的巴掌,那無形的巴掌打散了她存於心的最後妄想。
「也好。這樣或許更好。」
夏梵扯了扯唇角,想要露出個釋然的笑容,卻發現無法做到,遂作罷。
「謝謝你,救了我。我不想死,這句道謝理所當然。」
夏梵伸手,張了張五指,稍微活動了一下,接著道:「寶寶,我會復活他,他是我的孩子,和你再也沒有關係。」
身體暖起來后,夏梵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面前的一汪清潭。
她嘆口氣,用著平淡的語氣說道。
「如若可以,我願餘生不再有你。」
餘音未了伴隨著「噗通」一聲入水聲,夏梵整個人跳進了潭水裡,沒了人影。
一直沒有迴音的炎羅仍是背對著身子站在原地,如果夏梵願意回過一下頭,哪怕是用余瞥一眼都好,她都會發現炎羅的異樣。
「咚。」
炎羅單膝跪下,一隻手撐在地上,臉色煞白,額頭冒著冷汗,眉眼間帶著隱忍的痛苦,另一隻手狠狠的按了按太陽穴。
明明是頭痛欲裂,然而炎羅知道,此刻他的心比頭還疼。
如若可以,我願餘生不再有你。
她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而他,又為何如此心痛?
這一切究竟是他錯了嗎?
炎羅突然發出了一聲像是隱忍痛苦到極至的吼聲,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酆都城內,炎羅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的房裡,隨後雙眼合上,倒在了那張雕花木床上,沒了聲息。
半餉,門外不知何時立了一道凹凸有致的身影。
木門被推開,一襲紫衣的月挲腳步輕盈的走了進來。
她邁著步子,靠近那床上的炎羅,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意,只是那笑,飽含深意。
走至床前,月挲坐了下來,俯身靠近了床上的男人,眼神迷離的停留在那張哪怕臉色煞白,眉眼還帶著未消散的痛苦,也仍是英俊的臉上。
她伸出了手,輕鬆的撫摸上了那張鬼斧神工雕刻的臉上,嘆謂似得湊近了些,兩張臉靠的極近,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鼻間滿是男人身上的清香。
以及,夾雜著一絲若隱若現的另一個人的氣息。
月挲猛的起身,臉色變了變,那抹唇角的笑也變成了譏笑。
「哼,你去了見她對嗎。」
語氣是肯定,沒有疑惑。顯然,正如夏梵總不會認錯月挲一樣,後者同樣不會忘記夏梵的味道。
月挲的眼神,晦暗不明,她死死的盯著那一張她愛慕著的臉,火光四射。
「哪怕我做了她的替身,你還是無法放開她嗎?!」
月挲此刻的心情像是被深深的背叛了一樣。
「呵,莫塵逸,你真是好狠的心。」
「你我的大婚一再推遲,你究竟還在猶疑著什麼?!」
「一千年前待我如此,我認了,一千年後,仍是如此驚人絕望嗎?」
月挲眼裡的火氣噗地瞬間衰敗,化成了如深淵般的黑暗。
她費盡心思,籌謀畫略,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毫無尊嚴的頂替著另一個人的身份,為的不過是一個他。
現在想來,多麼可悲。
月挲緩緩的俯身,枕在了炎羅的胸膛上,沒有心跳的胸膛上。
「逸,我究竟有哪裡不如她?為何你封印了記憶,卻還是為她傾心?」月挲的手放在了炎羅的手上,大手疊著小手,緊緊抓著,「為何我代替了她,你卻還是為了一個陌生的她而牽挂,告訴我…究竟有哪裡出了錯?」
昏迷中的炎羅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而月挲似乎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因為答案或許會讓她癲狂。
「既然,你不能真心實意的愛上我,那麼…」月挲笑了,笑得詭異,「就'假裝'愛上我吧,假裝愛上真正的我。」
室內,久久的陷入了沉默。
另一邊,跳下水潭的夏梵憋著胸腔的氧氣,手腳迅速的在水底遊動著,沒有了水猴子的束縛,她宛如水底的魚兒一般,速度驚人。
那一個岩洞正如她的猜測那般是與水庫相連接的,只要跳下水潭應該就能說些游出去,夏梵游得很快,像是急著出去呼吸空氣,也像是逃開那一個她不願面對的存在。
水光閃現,水面越來越近,夏梵加快了手的划動,腳上用力,本是疲憊的身體突然蹦出了一股力氣,一下子就躍出了水面。
「呼哧呼哧。」
夏梵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胸腔因憋氣久了有些疼,被咬破的嘴唇被水一泡泛出了白肉,頭髮粘膩的耷拉著,整個人好不狼狽。
但總算,她還活著。
夏梵喘了幾口氣之後,向著岸邊游去,手腳並用的爬上岸,向著四周張望。
她皺起了眉頭,這裡安靜得太過詭異。
夏梵相信,張天愛絕對不會就這麼把她丟下,但現在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餘光掃過了那被雜草遮住了的一個物體,夏梵的太空一縮,心中驚駭,顧不上自己還疲倦的身體,立刻跑過去。
果然,那躺著的人行物體赫然就是張天愛!!
夏梵一把扶起了昏迷過去的張天愛,撥開了被濕潤泥土弄髒的臉,露出了張天愛蒼白失血過多的臉。
夏梵感受到了指尖的濕潤,她低頭伸到眼前,借著月光可以看出那滿手的鮮血。
張天愛流出的血蔓延在地上,而她的臉已經白茹紙人。
「天愛!!!天愛!醒醒!」
「天愛!求你,醒過來!」
夏梵大喊著,試圖喚醒張天愛,但她沒有魯莽的晃動張天愛的身體,而是俯下身體,耳朵貼著她的心臟部位,然而那裡的心臟跳動聲微弱得快要聽不見了。
「天愛!!啊!!」夏梵整個人都要暴怒了。
突的,她的視線一把掃過了就在旁邊躺著的骨灰罈子,以及一塊尖銳的,帶著血跡的石頭。
所有的事件,簡單明了。
夏梵的臉一下子陰沉了,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瘋狂,變得殘忍。
她本擁有的東西已不多,而現在居然有人要從她的手上奪走她僅有的東西!
「李,芳,婷,我定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