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靈魂融合失敗
這是一個宛若仙境的地方。
霧氣繚繞,花紅草綠,遠看叢欒疊峰,而近處還有著潺潺水流聲。
在樹葉遮擋的縫隙處,有一座隱隱的出現的木屋。端的是一派風光無限,景色優美。
耳邊是研磨器具的哆哆聲,床上供起了一個弧度,一張花被子蓋在上頭,烏黑油量的髮絲散落在素色的枕頭上,那被遮住的半張臉禁閉著雙眼,眉眼間還有著一抹憂愁纏繞。
那精緻的臉可真白呀,倘若沒有微微起伏的胸口,這或許真的是一具漂亮的屍體也說不定。
夏梵是被那哆哆聲給弄醒的,她勉強的睜開眼,視線朦朧,側了側頭,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花色的被子,還有瀰漫在鼻尖的藥味。
雙手撐起,夏梵半起身,環顧四周,耳邊的哆哆聲停了下來,一個人走了進去。
「醒了喲?」
夏梵抬眼,卻見張天師手裡拽著一個藥包站在面前,她淡淡的開口:「你把我帶回這裡,意欲何為。」
的確是「回」,這個地方,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這便是她呆了三年的地方。
「她現在怎麼樣了?」張天師意有所指的問著。
夏梵翻身下床,「何必多問。」
張天師摸了摸鬍子,道:「這可麻煩了,我原本以為你們融合得很好。」
夏梵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面無表情,「你造下的孽。」
「我哪知道會有後面的事!」張天師吹鬍子瞪眼。
夏梵頓了頓,皺眉,「她拒絕與我融合。」
「這是肯定的嘛,哎,鑽牛角尖的娃兒難處理喲!」
可以這麼理解,面前的夏梵並不是原本的夏梵,而是被封印在裡頭的另一個靈魂,更準確的說法,便是魏梵,那個還未改名,還生活在魏家莊的魏梵。以下為了區分用魏梵代替。
張天師試探性的問道:「我聽說了喲,在那酆都城,你…」張天師欲言又止。
魏梵扭了頭,貝齒一把咬住了下唇,道:「對,你所想的事便是真的。」
張天師的老臉皺了皺,「你…就是因為這樣才縮回去了對嗎?靈魂融合比我所想的還要不順利啊!」
原來,在酆都城內,當夏梵跪下來祈求靈冰的時候,屬於魏梵的那個靈魂退縮了,因為屈辱因為驕傲因為怨恨,魏梵的靈魂是高傲的,但為了救孩子她妥協了,但同時魏梵不可避免的退縮了,本就融合艱難的靈魂更是產生了間隙。
兩道靈魂融合,記憶共享,身體共享,一體雙魂,所要經歷的必定是完全合一,不得生出一絲違逆,否則前功盡棄。
張天師是最清楚其中兇險的知情者,他曾暗自慶幸,屬於夏梵的那道靈魂因為強烈的感情,復活孩子的念頭影響了屬於魏梵的靈魂,從而導致了融合前期很順利,但他沒想到,是魏梵的高傲產生了隔閡。
張天師眉毛都要愁壞了,這種事他又無法插手,這種否認掉自己全部人生的感情可真不好勸解,現在輪到這夏梵的靈魂明顯就是退卻了,否則不會讓魏梵的靈魂單獨掌控這個身體。
「你們就像一杯茶水,你是茶葉,她是水,缺一不可,唯有真正的融合才是一杯完整的茶,現在她拒絕與你融合,你遲早會幹枯而死的啊!而她,也活不成。」
張天師的語氣帶著憂愁。
當封印住魏梵的鎖鏈解開后,唯一活下去的辦法就是融合,不然可就一屍兩命了。
「我知道。」
「那她…你可曾試過用孩子的事…」張天師提議著。
「否定了自己,已經無異於否定了孩子。」
魏梵的回答直中重點。
的確,夏梵已經認為自己不過是附屬的人格,只是一個替代品,根本算不上活著,那麼那個孩子也連帶的被忽略了。
兩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就在這時,魏梵將視線落在了張天師手裡的藥包上,皺眉,道:「我不喜歡你手裡的東西。」
張天師提起來尷尬的笑了笑,道:「當年我留給魏家莊子的藥粉就是跟孟婆子討要過來的湯底,但因留在陽間的時日太久,被你吃下去之後產生了異變,可能便是這個原因將你封印住了,但是那夏梵的靈魂絕對不是多出來的虛無,但是具體產生的原因我並不知道。」
張天師繃緊臉,悄悄的隱瞞下了一些猜測和真相,對於她來說,還是不知道的好。
魏梵偏了偏頭,她有些眩暈,腳步虛浮了兩下險些摔倒,不得不扶著床沿,而這次張天師沒有上前去扶,反而臉色嚴肅的站在一旁。
「後遺症出現了。如果在不解決,原本被欲歡王靈冰壓制的血咒也會複發,你很危險。」張天師說道。
魏梵的臉色十分難看,她也清楚其中的後果,若要這樣死去絕非她的意願,握緊了手,她猛地錘在了繡花被子上,突的她抬頭看向了張天師,厲聲道:「那三件東西呢?!」
三件東西自然指的是魂木,手鐲,和魂草。
張天師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已經為你妥善保管好了,倒是老夫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著了三個。」
魏梵嘲諷的一笑,「那是她拼了命的執念,怎可放棄。」
「是嗎?真的如此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魏梵瞳孔一縮,將撐著床沿的手收了回來,筆直的站立著,看著突然出現在房裡的那一道白色的身影。
張天師微微躬身,道:「白君大人。」
果然,出現在房裡頭的身影赫然就是本該呆在酆都城的白君。
「你什麼意思。」魏梵問道。
剛剛那一句反問令魏梵的心靈顫抖了一下。
「融合時日這麼久,若非是完全配合,決不可還活著。你其中,是認可了她的執念。」白君的嗓音宛若冰川,讓人不自覺的產生畏懼。
「你認可了她的執念。」
「在那時起,你便是她,她亦是你。」
「但在酆都城,你脫離了她的意識,你袖手旁觀。」
「重回陽間她成了主導,而你退縮了,她並不知道。」
「你犯下的錯,你可知。」
白君一句接著一句的話語,將是順風而至的箭矢,狠狠的插在了靶子上,而魏梵便是那一個靶子。
魏梵臉上的血色殆盡,她後退了一步,竟無力反駁,的確,在酆都城回來后,她的意識就讓開了,可以說那時候的夏梵更接近夏梵,因為這一個間隙,導致了這次的分離更加嚴重,她,難咎其責。
魏梵認錯似得低下了頭,握緊了拳頭,「梵,知錯。」
白君背著手,眼神淡淡的掃了一眼張天師,後者被看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立刻明白剛剛自己實在是太多話了,這白君大人也太神出鬼沒了吧!
「歸根結底,你們本是一體,分了魂將人格分裂成兩邊,你的高傲異於常人我本理解,但你犯下的錯,需要你彌補。」
白君最後一句話已經讓魏梵明確了自己的錯誤有多深,她必須去彌補。
「道陵,將孟婆帶上來。」
張天師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孟婆?」張天師反問。
白君點頭。
秉著服從命令的念頭,張天師消失了身影,明顯就是下去了。
房內只剩下白君和魏梵,兩個都不是多話的人,加上剛剛的氣氛一度很僵硬嚴肅,導致了相顧無言,一直待到張天師帶著孟婆重新出現。
孟婆依然是那一身裝扮,浦一見到白君立刻先彎腰跪下,後者頷首,示意她起來。
「白君大人有何吩咐。」
「喚醒她。」白君淡淡的回答。
孟婆將目光投向了魏梵,表情愣了愣,但她是個明白事理的老嫗,沒有多問,只是恭敬的點點頭。
隨後,白君帶著張天師離開了房裡,留下了孟婆和魏梵。
站在門外的張天師還是按捺不住好奇開口問道:「白君大人,為何要讓孟婆前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能解決的嗎?
白君沒有回答,視線一直遠眺者,張天師鬱悶的摸了摸鬍子,大概他一輩子都無法明白一句話,最理解女人的人,還是女人。
房內,孟婆子慈和的上前了兩步,將魏梵扶到了床上躺著,並細心的把被子蓋上了,而自己坐在了床邊。
魏梵頗為不習慣的扭了扭身子,從未有人這麼溫和的為她蓋上被子,甚至什麼都不用說那眼神已經洞察了一切。
這一瞬間,魏梵只是從心底湧上來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被赤裸裸的刨開,無所顧忌。
「很久沒見了啊,孩子。」
作為記憶共享的魏梵,自然也是知道的,在曾經,孟婆出現過。
「我不是她。」
孟婆伸出手,在魏梵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響指打在了她的耳旁。
「你好好想過這句話,你在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魏梵的呼吸一窒。
「你有很多故事,很多疑問,你想說出來嗎?我會聽著,孩子。」
面對孟婆的柔聲詢問,魏梵的眼睛不自主的濕潤了,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抓緊,糾成一個棉團。
「我沒有記憶,我遺忘了很多東西,我也有我的執念。」
三句完全連接不上的語句從魏梵的嘴裡吐出,孟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拍,像是安撫,但更像是給予勇氣,鼓勵她把話說出來。
「你知道嗎。我羨慕她,或許因為羨慕,我無法放開。」
這時,孟婆開口了,「孩子,你羨慕的人,一直是你自己。」
魏梵眼神發怔,腦子裡亂成一團的線慢慢被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