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花錢也擺不平的事
李兆駿難得看見路漫漫氣鼓鼓的模樣,別有一番風情,他脫口而出:「如果你破相,沒人要,我娶你吧!」
路漫漫一愣,然後大笑:「謝謝你的好意!我若破相倒好,免得別人說我是狐狸精。」
到達公司,幾個同事問候她。
「傷口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問題不大,傷口過陣子就會癒合。」
她推開秘書辦公室的門,卻看見有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等著她,李兆駿正想開口說什麼,那人卻已經站起來,不理他,只朝路漫漫伸出手,路漫漫只得和他握手。
「路小姐你好,我叫李建明,是司徒雪霏小姐的代表律師,關於司徒小姐昨天誤傷你一事,和你討論一下賠償事宜。」
路漫漫明白過來,心中冷笑,嘴上客氣:「李先生請坐,您行動真神速,我還沒找律師,您先來找我。」
李兆駿面露難色,一直想說話,但被李建明制止。
李建明說:「路小姐,我知道您曾在盛京政法大學大學讀書,有中德兩所大學共同認證的法學碩士學位。但理論是一回事,實踐是另外一回事,以您的傷勢,恐怕連輕傷認定都算不上,根本構不成故意傷害罪。」
路漫漫很冷靜:「是,我並不期望一定告得成,但我希望藉此讓司徒小姐認識到,她不能隨意侮辱傷害他人,吸取教訓,以後行為收斂些。」
李建明看路漫漫意志堅決,暗叫不妙,當律師的最怕遇到不要錢就爭口氣的苦主,他們是最難應付的一種人。
「路小姐,司徒小姐願意賠償,不如息事寧人。」
「哦?是司徒少爺的意思吧,我想,司徒小姐絕不會這樣好商量。」
李建明說:「不管是哪位付錢,都是一樣的心意,希望路小姐既往不咎。」
「是啊,比起錢,司徒小姐的名譽更加珍貴。」
李兆駿見氣氛僵硬,急得一頭汗,湊在李建明耳邊說:「爸,這件事是在我這裡發生的,因我而起,交給我來調解,好嗎?」
「你懂什麼!」李建明斥責,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張現金支票,雙手遞給路漫漫。
「這是我方願意支付的醫藥費和營養費,希望路小姐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傷了和氣。」
路漫漫輕笑一聲:「司徒小姐從未將我當朋友,她本就恨我入骨,哪裡來的和氣?」
李建明見路漫漫不接支票,便放在桌面上,推到路漫漫跟前。
路漫漫淡淡地掃一眼,看見數字後面一長串零。她用手指拈起來,沒幾下,就折成一架迷你紙飛機,像小孩一樣,哈一口氣,嗖!把飛機擲出去,紙飛機在房間里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不偏不倚,繞個圈,落在李建明腳下。
她笑著說:「原來巨額支票折飛機,也並不比A4紙折的飛得遠些。」
李建明瞠目結舌,好個路漫漫,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李兆駿看父親肩膀發抖,動了真氣。他忙打圓場,走到路漫漫跟前,雙手按在她肩上,聲音放柔:「漫漫,請你給我個面子,好嗎?司徒雪霏是我的好朋友,看她吃官司,我也難過。另外,這位李律師,是我父親……」
路漫漫眼睛睜大,看李兆駿一臉懇切,咬咬牙,終於,長嘆一口氣,低聲說:「既然如此,那就作罷,我不會起訴司徒小姐。李律師,您請回吧,我說話算話,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
「路小姐,那醫藥費……」
「不必多慮,所費無幾。」她拒絕再談。
李建明胸口大石落下,將那支票收起,告辭離開。
李兆駿對路漫漫說:「有容乃大,無欲則剛。漫漫,謝謝你。」
「我只想要平靜的生活,但願司徒小姐以後不要再找我麻煩。」
「雪霏她……哎……一言難盡,她的性格就是如此,眼裡揉不下一粒沙子。」
路漫漫輕聲說:「四年前,你遇到我的那個聖誕夜,我為何深夜在山道上獨行,就是被她當眾打耳光潑紅酒,無地自容,逃出玫瑰別墅。我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懦弱的小女孩,她再對我動手,我絕不會忍氣吞聲。」
李兆駿張大嘴,原來如此!路漫漫心中壓抑著多少痛苦?他真想撫平她眉心的愁結。
李建明到司徒家,交代「談判」始末,卓雅、司徒雪霏坐在沙發上,司徒修遠靠窗站著。李建明掏出那個紙飛機,還給司徒修遠。
「路漫漫不要賠償,她答應不會狀告雪霏故意傷人。」
卓雅半信半疑:「她這麼好說話?」
「不,她原本是堅持一定要起訴雪霏,是兆駿說了幾句軟話,路漫漫賣他一個面子。」
司徒修遠咬緊牙關,脖子上青筋冒起。路漫漫幾時和李兆駿這樣親密?對他言聽計從。
司徒雪霏譏笑道:「路漫漫這個賤貨,就會賣弄風騷,唯恐天下不亂,她說要告我,還不是做戲想讓我哥和兆駿替我著急,不收支票其實是裝清高……」
「夠了!」司徒修遠大吼。
哥哥從未對她發過這樣大的脾氣,司徒雪霏嚇得不敢動彈。
「雪霏,請你自我反省,這次幸好只是小傷,你若砸傷她眼睛,造成重傷,你以為真能這麼簡單了結嗎?你一向刁蠻任性,遇到看不順眼的人和事,就要大發雷霆。這次是傷人,下次是不是要殺人?被綁架的事你忘得一乾二淨?那個張家棟為何對你恨之入骨?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有過分的行為?家人容忍你,朋友包容你,你還得寸進尺!我都不知道葉青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連兆駿都忍受不了你的壞脾氣……」
司徒雪霏跳起來,大吼:「你為了路漫漫那個婊子,罵我?我是你親妹妹!」
她摔門而去,高跟鞋一路咣咣響。卓雅急得追出去,哪裡追的上,保時捷跑車一溜煙就消失。
「修遠!你怎麼對妹妹發這麼大的火。」
「媽!雪霏就是被你慣壞的,驕奢任性,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她這個性子不改,將來會闖大禍,你還護著她?能護一輩子嗎?她不是三歲小孩!」
李建明忙把母子二人勸開,司徒修遠只覺頭昏腦漲,太多事發生,他一團亂麻,手裡捏著那架紙飛機,用力揉成一團。錢算什麼呢?他在支票上寫個天文數字,路漫漫也不會多看一眼,她現在只聽李兆駿的。
司徒雪霏飆車出門,一直衝到城裡,才發現什麼都沒帶,沒有手機,沒有錢包。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亂串,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突然,她看見一輛黑色路虎,車牌號她一眼就認得,是她送給葉青的車!這是個兩千萬人口的超大城市,差不多有瑞士整個國土面積那麼大。自從分手之後,她再沒見過葉青。城市浩如煙海,一個人要消失太容易,好比一滴水融入大海。
此時此刻,她突然很想撲到葉青懷裡,哭個痛快。只有他對她百般縱容,不管她多麼任性,他都無條件地愛他。
司徒雪霏猛按喇叭,試圖喚起葉青的注意。果然沒多久,前面的車察覺,打個雙跳,靠路邊停下。
司徒雪霏跟著停車,跳下車,前面車上下來的司機卻不是葉青,而是他大哥葉堅。
「司徒小姐,好久不見,一切可好?」葉堅客客氣氣地打招呼。
司徒雪霏掩飾不了滿懷失望,劈頭就問:「我以為是葉青開車,他在哪兒?」
葉堅對司徒雪霏和弟弟的羅曼史略知一二,猶豫一下,如此回答:「葉青不在盛京。」
司徒雪霏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去什麼地方了?」
葉堅只得實話實說:「葉青當背包客環遊世界,我們一起去了一趟拉薩,之後他和其他探險者翻越喜馬拉雅山,進入尼泊爾。最近一次聯絡時,他在巴西里約熱內盧看足球賽,說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打算一起去亞馬遜河流域探險。但這兩周我都沒有他的消息,不知他的確切行蹤。」
司徒雪霏一陣鼻酸,她是真的失去葉青。那個男人並沒有為她牽腸掛肚,而是實踐長久以來的夢想,用腳步丈量世界。
她恍恍惚惚,在冬天的冷風裡拉緊風衣的領子。
葉堅看她眼裡的失落,不忍心,說:「小姐有事找葉青?我可以代為轉告……」
「不必!我很好,一切都很好,替我問候他。」
司徒雪霏鑽進車子,一溜煙開走,不知奔出幾條街,感到臉上涼涼的,一摸,淚流滿面。
回家后,司徒雪霏溜去哥哥的房間,司徒修遠正躺在沙發上,看公司報表。
司徒雪霏走去,在地毯上坐下,把頭擱在哥哥的膝蓋上。司徒修遠仍在看文件,但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摩挲妹妹的頭髮。
「一聲不響跑出去,媽媽氣得晚飯都沒吃。」
司徒雪霏眼睛一紅,把眼淚蹭在哥哥褲子上。
「雪霏,爸爸已經不在,家裡統共就我們三個人,屋子這麼大,要是存心避開,可以一整天不碰面。冷冷清清,像什麼樣子?你不要動不動就往外跑,多陪陪母親。壞脾氣也要改一改,兆駿不理你,就是因為你那千金小姐的驕橫模樣。」
「是我不好,我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