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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好時光容易過

  路漫漫堅持說:「簡單的玩具才讓孩子有發揮想象力的空間。毛絨玩具有什麼好?積灰塵,養細菌。德國的原木玩具設計精巧,有利智力開發。而且安全結實,不怕水,不怕摔,隨便扔,不時消毒清潔一下,乾乾淨淨的。」


  李兆駿啞然失笑,沒想到路漫漫的想法別具一格。可是李夢曉偏偏喜歡小女孩粉嫩的東西,最後他還是選一匹粉紅色的小馬和一個穿白紗裙的洋娃娃,還有些叮叮噹噹的琉璃珠手鏈和天使造型銀項鏈之類的小首飾,路漫漫直搖頭,說寵壞孩子。


  李兆駿在心裡說——不怕寵壞她,只怕上天不給我足夠的時間寵她。


  到達柏林之後,李兆駿再買幾個膠捲,拍攝這座充滿滄桑感的歷史名城,他們沿著柏林牆舊址散步,在勃蘭登堡門下留影。李兆駿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鬆愉快過,尤其是身邊有路漫漫。


  路漫漫年輕如初放的嬌花。她的美並不像牡丹那種冶艷張揚,而是如清蓮一般秀雅嫻靜。最令人難忘的是她的那雙眼睛,有如星光燦爛的黑夜,看一眼就被深深吸引,忘卻空間和時間。


  從沒見過穿白色那樣好看的東方女子,只有膚色白皙乾淨的人才能穿出白衣的特色,路漫漫的皮膚白中透粉,他記得英文里形容這種淡淡的粉色為Angel''sBreath——天使的呼吸。她的衣服都簡單至極,可精良的剪裁凸顯身材的優點。她的腰肢纖細,而該豐滿的地方一點兒都不含糊,走路姿態輕盈,充滿活力。


  今天她穿一件素白T恤,乾淨得連Logo都沒有,千鳥格短褲露出長腿,盡情享受夏日燦爛的陽光。頭髮仍舊盤起來,耳朵上戴一對別緻的琉璃耳墜,左耳是一條魚,右耳是一隻貓,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晃蕩,妙趣橫生。


  在遊覽過程中,路漫漫為李兆駿講解德國的歷史,柏林牆如何分割東西德,又如何被自由的浪潮摧垮。李兆駿聽得津津有味,看見商鋪招牌和明信片上寫的字,會請教路漫漫那些德語的意思,謙虛而好學。


  有街頭藝人在演奏薩克斯風,歡快的節奏讓人每個細胞都跳動起來。路漫漫忍不住,當街舞動身姿,和那位白鬍子的音樂家互動,她的長發飛舞,腰身柔韌有力,彷彿每個關節都可以自由活動。


  不少人圍觀,都跟著節奏打拍子,李兆駿用力拍掌,大聲叫好。一曲結束,她身上一層薄汗,臉色緋紅,有些微微喘氣。


  「跳得真棒!我給你拍了一張照片!」


  「哎……疏於練習,僅僅是這個樣子我就吃不消,慚愧。」


  「你學過舞蹈?」


  「練過幾年國標。」


  李兆駿哇一聲:「怪不得你有一雙美腿!」


  路漫漫調皮地做個舞者謝幕的動作:「謝謝誇獎。」


  他們繼續沿著老街散步,李兆駿說:「我去年在慕尼黑出差,見過你一次。我想沒有認錯,你和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孩子在一起,背一個帆布袋。我隔著餐廳的玻璃看見,本想追出去叫住你,可是隔著一條街,我眼見你們上了電車,真是遺憾。」


  「啊?是哦,去年我是到過慕尼黑。真是奇妙,我根本不知道你見過我們。」


  李兆駿輕咳一聲,問:「你是跟男朋友去玩?」


  路漫漫眼睛滴溜溜一轉,笑咪咪地說:「你很八卦。」


  李兆駿以手指往後爬梳被風吹亂的頭髮,語氣輕鬆:「那個男孩子跟你不搭,他的氣質太孱弱,好像是你在照顧他。」


  「你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笑著往前走,嘴裡哼著歌,心情好似盛夏的冰淇淋那般甜蜜融化。


  回到酒店,路漫漫剛沐浴出來,就聽見敲門聲,李兆駿住在她隔壁,應該是她。


  她把浴袍裹緊,袖子放長,遮住左手腕的傷痕,才去開門。


  李兆駿看見她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肩上,是捲曲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想請你一起吃晚餐。」


  「當然,是我的榮幸,能給我半小時換衣服嗎?」


  「好的,我在樓下餐廳等你。」他優雅地微微欠身,眼神炙熱,告辭。


  路漫漫到餐廳時,一眼看見李兆駿坐在靠窗的一張小桌旁等待她,桌上已有一瓶礦泉水和兩個杯子。


  她朝他走去,他站起來,微笑迎接她。


  路漫漫不得不承認,李兆駿長得很英俊,個子挺拔,深棕色的眼睛顯得溫柔而善良。鼻樑高挺,下巴方正,嘴角時時含笑。他的雅痞氣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穿一件細格子襯衫和牛仔褲,挽起袖子,露出右手腕上一塊豪雅潛水錶。路漫漫已發現他是左撇子。他身上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和無懈可擊的風度。


  李兆駿替她拉開座椅,斟上清涼的水。他說話時注視著她的雙眸,聲音低沉而自信,眼神時時流露出對她的濃厚興趣。在異國他鄉遇到這樣一位英俊多金的男子,任何一個女人都應該雙膝發軟,意亂情迷,但路漫漫沒有。


  飯後,天空是迷人的深藍色,好似最純凈的海水那般,遠近高低的古老建築亮起燈,呈現出童話般的色彩,教堂高高的尖頂上掛著一彎新月。


  李兆駿提議散步,他們順著街道走到一處廣場,在巍峨的老房子的青石階梯上,一個爵士樂團正在演奏,下面或坐或站,聚集著許多人。音樂的感染力讓人們翩翩起舞,母親和孩子,白髮蒼蒼的老夫妻,還有風華正茂的年輕情侶。


  李兆駿溫暖的大掌扶在她的背上:「可否賞臉與我跳一支舞。」


  路漫漫有點猶豫,跳舞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彼此之間有火花的男女之間,將成為強烈的催化劑,那是,跳舞就不僅僅是跳舞,而是令人心跳加速的調情。


  她看到李兆駿誠懇的臉,說:「你可跟得上我的節奏?」


  李兆駿自信爽朗的笑聲響起,唇角上揚:「我想,我不會踩臟你漂亮的鞋子。」


  路漫漫只好答應,樂隊換一支抒情的慢歌,她從容不迫地將手搭在李兆駿的肩膀上。她今晚穿一條雪紡紗及膝連衣裙,裙擺是由雪白到灰藍的漸變染色。身上除了一支手錶,沒有任何飾物,捲曲長發吹乾以後用一枚透明水晶方形髮夾束起一半,披散在肩膀之上。


  「我喜歡你的裙子,喜歡你素麵朝天的模樣,也喜歡你身上的梔子花香味。」他湊近她鬢角,深呼吸一口。跟隨音樂的節奏,他摟住她的腰,翩然起舞,不疾不徐,並不刻意抱緊她,但路漫漫仍舊能感覺到一個健康強壯的男人身上散發出的熱乎乎的體溫。


  「你的舞跳得很好。」


  「在美國讀書時特地學的。」


  「為了追女生?」


  李兆駿笑:「不,陪我母親跳舞。她和父親離婚後獨居,很是寂寞。我便學跳舞,周末常常陪她外出,吃一頓美食,跳幾支舞,讓她開心。」


  「你真孝順,你們母子感情很深厚吧?」


  「是,可惜她已經去世。」


  「啊?真可惜……」


  「沒關係,生死有命。我唯一慶幸的是,她並沒有受太多折磨,她死於腦溢血,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搶救無效,醫生說她幾乎沒有經歷痛苦。」


  「不幸中的大幸。」


  他們一支接一支地跳下去,彷彿永不疲倦。


  「漫漫,我明天要啟程回國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李兆駿的聲音里有淡淡愁緒。


  「祝你生意興隆。」


  「嘿,別這麼乾巴巴的,說場面話。」


  路漫漫笑:「你希望聽到什麼?」


  「我想,你懂的。歡樂的時光啊,總是分外短暫。」他低頭看她,眼睛里寫滿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依依不捨。


  李兆駿的手貼在她背後,他的手指輕輕掠過後頸上一小片白膩的肌膚。


  「我想,忙於事業的男人,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她說。


  「事業並不是人生的全部。掙再多錢,也不過是吃三頓飯,睡一張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生的物質享受有極限,但快樂可以無邊無際。」


  「你不快樂嗎?」路漫漫問。


  李兆駿反問:「你快樂嗎?」


  她嘴唇輕顫,欲言又止,眼神複雜。他湊在她耳畔,低喃:「對不起,是我交淺言深。」


  路漫漫轉移話題:「明天我開車送你去機場。幾點的飛機?」


  李兆駿不說話,眼神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她的臉。他是個魅力十足的男人,經歷過許多事,不會輕率行事。


  他的手扶在路漫漫的腰上,悄悄試探,如此纖細的腰實在罕見,他張開虎口,雙手合握,只差一點點就能扣攏,真的是「楊柳小蠻腰」,胸大腿長的女性還不算難得,但腰細必須得身材高挑而骨骼纖細的人才能具有,說萬里挑一不為過。


  音樂終於停止,他們的舞步停下。恨不得音樂永不停歇,一直一直跳下去,到黎明。


  李兆駿和路漫漫並肩往回走,在月光下,城市的街道變得柔軟而神秘,他在一盞路燈下停住腳步,慎而重之,用英語問她:「漫漫,你目前有沒有約會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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