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風花雪月與柴米油鹽
夏夢皺眉,轉念一想,馬上明白司徒雪霏的難處。富家子弟尚可找小家碧玉當女朋友,別人頂多說年少風流貪戀美色,一笑置之。但像她們這種名媛小姐,非得門當戶對不可。若是哪家的千金下嫁一個司機或者藍領,那不知要生出多少流言來。
二人一時都尷尬,許久沒說話。夏夢不願冷場,便主動破冰:「雖然只見了一面,但我覺得葉青這個男人很好。我詞窮,不知如何描述。他就像不摻水的伏特加,純之又純,百分百的男人。換做我是你,也會為他傾倒。」
司徒雪霏嫣然一笑,那笑容只有沉浸在熱戀中的女人才會擁有。
「是,他當過特種兵,曾經兩次救過我的命。」
司徒雪霏把過去的事講給夏夢聽,她連連驚呼,掩住嘴,驚心動魄,好比好萊塢電影。
她追問:「他無聲無息,徒手爬上四樓,鑽到黑房間里把你救出?」
「是。他後來告訴我,那些人的臟手碰過我,他就折斷他們的胳膊,以示懲戒。」
「哇!」
「那逃脫的綁匪切斷我的剎車線,開車撞我們,我以為必死無疑,葉青臨危不亂,面對槍口都不怕,那綁匪聽過他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落荒而逃。」
夏夢直說:「太厲害了,怪不得你以身相許!」
司徒雪霏壓抑的情感找到傾訴的對象,當下滔滔不絕,將葉青描述成一個十全十美,絕無僅有的好男人,可為她赴湯蹈火,不惜性命。
到最後,夏夢已是面頰酡紅,心神蕩漾,有如酒醉微醺,話題大膽了起來:「你跟葉青……有沒有發生關係?」
司徒雪霏掐她一把:「虧你是個淑女,這樣的問題怎麼說得出口?」但她的語氣里已經是濃得化不開的幸福,不言而喻。
夏夢大笑,說:「我早已想通,紅顏易老,不如趁還嬌嫩的時候好好享受戀愛,跟真心喜歡的男人在一起,被寵溺,被照顧,不枉此生。我真心羨慕你,能有這樣呵護你的男朋友!」
司徒雪霏被恭維,心滿意足,過一會兒,低聲說:「葉青這人看著大大咧咧,實則溫柔似水。每次他擁抱我,大掌撫摸我的肩背,都輕得好似羽毛,他說,他手掌粗糙,怕刮傷我的皮膚……」
夏夢捂住臉:「啊……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能聽,否則晚上一定做春夢!」
司徒雪霏調皮起來,偏偏摟住夏夢的脖子,貼在她耳朵邊說:「你猜他喜歡在上面還是下面?」
夏夢大笑,推開司徒雪霏:「嘿,哪兒學來的滿口黃段子!小心我向你母親和哥哥告密,打斷你的腿!」
富人的煩惱是風花雪月,凡人的煩惱是茶米油鹽。
面對現實,深刻體會到找一份體面的職業原來這樣難,許願這個海歸高不成低不就,東奔西走,三四天就面試一次,還跑了好幾次大型招聘會。他常常和田甜討論,給他Offer的某家公司怎麼樣?田甜一問公司的名氣、待遇。總是說:「不行不行,你怎麼能這樣委屈自己,以你的條件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三番四次,許願便笑:「你找工作的時候不挑剔,怎麼輪到我身上,眼高於頂?比丈母娘挑女婿還要精明?我現在只要有份工作養活自己就很滿意。」
「我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不好高騖遠。但我覺得你能找到好工作。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與其勉強找個糊口的飯碗過渡,不如再堅持一下,一步到位。小單位混久了,人的意志都消沉,你千萬別輕言放棄。」
許願受她鼓勵,便下定決心要繼續跑招聘會,知道找到滿意的工作為止。
春節之後,許願終於在一家德資公司找到不錯的工作,從事風電設備和大型採礦機械的研發,他在德國留學的背景和流利的德語是他的最大優勢。
「謝謝你這幾個月來的關照,我這兩天就搬到公司宿捨去住。」許願向田甜告辭。
「咦?這麼快,你在我這兒住挺好的啊,我都習慣有個室友啦,怎麼,嫌我煩啦?」田甜發自內心地挽留。
「怎麼會呢?我太感激你收留我了,光房租就幫我省下不知多少錢。公司在工業園區,離這兒挺遠的,而且他們提供單身宿舍給我作為福利,我住宿舍方便些。」
「這樣啊,那好吧,我送你去!」
田甜性格爽朗,並不強留,幫許願把行李收拾妥當,親自開車把他送到公司宿舍。
「你周末來找我玩啊!」田甜說。
「一定,如果你去外拍,我陪你,給你當保鏢。」
田甜大笑,推許願一把:「憑你?你得再長得壯實些才夠格。」
臨走,許願張開雙臂,大大方方地說:「來,擁抱一下吧,慶祝咱們的同居生活圓滿結束。」
「去你的!油嘴滑舌!」田甜嬌嗔,但還是和許願來個友誼萬歲的擁抱。許願在她背上輕拍兩下,低聲耳語:「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是個好女孩,羅敏昊……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田甜愣住,許願已經鬆開手,後退幾步,朝她揮手告別。
開車回去的路上,看著高樓林立的城市和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是個催著人往前狂奔的城市,慢一步就會被淘汰。田甜莫名地哭起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湧上心頭,她在想——好日子什麼時候來呢?有房子,有男友,可為什麼她仍然覺得孤單無助?也許正像許願說的,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來給她幸福,但如果,那人永不會來?
許願一個單身男孩,一大一小兩個箱子,就是全部家當。他在宿舍打開行李箱,看見一個布罩子,打開一看,是一套名牌西服,連襯衫領帶都搭配好了。另有一個紙盒,裡面是一雙新皮鞋,是他的尺碼。田甜寫了一張便條放在盒子里——「許願,和你同住的這幾個月真的很開心,雖然你做的番茄炒蛋老是不去皮,每次都吃得我怨念。但每天回家看見你把地板拖得乾乾淨淨,廚房裡有飯菜香氣,就把上班的疲倦忘到九霄雲外。一個房子再漂亮也不叫家,有歡聲笑語才叫家。這套衣服是一點小小心意,謝謝你給了我家的感覺,歡迎你隨時回家!」
許願抱著鞋盒子,坐在床頭,落下眼淚,心頭酸熱的感覺和那時候看見信封里路漫漫塞給他的5000歐大鈔一樣。何德何能,他總是能遇到無私幫助他的好女孩?
春節,夏夢飛回美國陪父親,元宵節后便返回盛京,帶來不少禮物送給司徒家。她給司徒修遠買一件珠灰色RalphLauren羊絨毛衣,打開盒子,拎著毛衣在他身上比劃大小。
卓雅和司徒雪霏坐在一旁看這一幕,低聲耳語:「夏夢和你哥真是般配,如此恩愛甜蜜。」
「是啊,可是他們倆都不承認是一對。」
「你哥最近在外面有女人嗎?」
司徒雪霏說:「我不清楚,把他的司機抓來拷問便知。」
卓雅失笑:「你哥是大人啦,我才不幹這種查崗的事。倒是你最近常常深更半夜才回家,是不是玩得太瘋了些?假如是認識了男朋友,帶回來給我看,不許在外面廝混。」
司徒雪霏心撲通撲通跳,忙膩在母親身上撒嬌,把話題扯開去。
李兆駿來訪,懷裡抱著女兒,他把李夢曉放下地,卓雅便疾步走過去,蹲下,摸摸孩子的小臉,看她頭上梳兩個朝天小辮子,用粉紅髮圈,上面綴蝴蝶結,問:「誰給扎的這種小辮兒?夢曉是混血小美女,怎麼給打扮得像鄉下野孩子,醜死。」
保姆怯生生地說:「是我,夢曉看見幼兒園裡其他女孩有人梳小辮兒,鬧著要弄一樣的。」
卓雅臉上不悅,李兆駿說:「沒什麼大不了,孩子高興就好。」
他蹲下,親吻女兒雙頰,說:「夢曉是爸爸的寶貝,最漂亮最可愛的小公主!」
卓雅帶李夢曉去玩,李兆駿跟夏夢打過招呼之後,跟司徒修遠到書房說話。
「修遠,我想辭職。」
「怎麼?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不滿意?」
「不,我是覺得不能勝任。」
「你的能力毋庸置疑。」
李兆駿說:「不是能力欠佳,而是我的時間太緊張。司徒集團的事務太多太雜,應酬極多。但夢曉漸漸長大,我想多花一些時間陪她做功課,她身體本就孱弱,上幼兒園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跟不上進度怎麼辦呢?我怕她以後上學太吃力。很多靠腦力的事不是請個保姆能代勞的,我不想因為忙於事業而忽略為人父的職責。再說,經過我這兩年的努力,集團的事務已經回到正軌,我現在的副手能力很強,你可以提拔他當總經理,並不是非我不可。」
司徒修遠能理解李兆駿的難處,嘆口氣,問:「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買下一家進出口公司,自立門戶,叫致勝貿易。前任老闆是我一個朋友,他打算結業移民,公司盈利不錯,制度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