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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愛情令我病入膏肓

  許願的嘴張大,又合上,他覺得卡在嗓子眼的一塊石頭撲通一聲落了地,情不自禁地露出喜色來:「原來如此!」


  「你本來以為?」路漫漫問。


  許願尷尬地撓頭:「那啥……你懂的……」


  路漫漫也長舒一口氣,打開紙盒說:「這是我的生日蛋糕,特地帶一塊給你吃。我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不想把家人的隱私暴露出來。許願,我拜託你為我保守秘密。」


  許願恢復自在,靠在電腦桌上,輕鬆地說:「你有秘密嗎?一切都是正大光明。」


  路漫漫微笑,緋紅色從她雪白的肌膚上蔓延開來,臉紅也會傳染,許願轉過頭去,掩飾臉上的滾燙。


  路漫漫心想,如果許願知道她背負著那麼多黑暗秘密,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Kai的身世絕不能曝光,現在周圍同學沒人知道她姐姐是死去的電影明星露娜,她打算隱瞞到底,連許願這邊也不能說。她如果說Kai是姐姐的女兒,萬一許願有一天發現路漫漫的姐姐是誰,豈不是對Kai的來歷產生好奇?全世界都知道露娜曾經和司徒修遠訂婚一年多,然而,Kai卻不是司徒修遠的種,這種醜聞對司徒家來說,破壞力無異於原子彈。她不願讓司徒家蒙羞,為了司徒修遠,也為了她們母女平靜的生活。


  路漫漫離開后,許願聽見外面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他在路漫漫坐過的地方坐下,陷入綺麗的遐思。他很想打聽路漫漫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可他不敢問,也不願問。現在這樣的距離,讓他覺得舒服,一日一日更靠近。他不願破壞這份若即若離的美好。


  路漫漫按照母親的意思,生日之後就將那枚胸針送去一家專門回收珠寶名表的店家估價,店主打開盒子,眼睛一亮,戴上白手套,屏氣凝神取出胸針,手指都在發抖。戴上偏光鏡,仔細驗貨之後,他問:「主鑽有十克拉,對吧?」


  路漫漫點點頭,林思琪雙手抱胸坐在一旁,不吭聲。


  「各色彩寶都超過一克拉,每粒寶石都有鑒定證書嗎?」


  路漫漫打開禮盒底部,證書齊全,還有胸針設計師親筆簽名的保證書。


  店主看過證書,面露喜色,卻又十分為難。


  「小姐,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奢華藝術品,可進入博物館珍藏的珠寶。如此純凈的十克拉鑽石實屬罕見,更別提不計工本的瑰麗鑲嵌工藝,我從業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很難估價。」


  路漫漫輕聲說出當初買這粒鑽石的價格,然而配合彩色寶石鑲嵌之後的胸針,其附加值已經難以估量。


  店主拿著胸針,愛不釋手,對路漫漫說:「小店收購不起這件物品。不如這樣,我幫您聯繫一家在瑞士的拍賣行,讓他們來鑒定、估價、宣傳和拍賣,我幫您打點手續上的事情。若成功售出,我抽取百分之一的傭金,若在約定時限內沒有成交,原物奉還,我分文不取,如何?」


  路漫漫想一想,這件胸針是個燙手山芋,越快處理掉越好。當下籤好合同,店主慎重其事地將胸針鎖進保險箱。


  自從路漫漫離開,司徒修遠臉上再無喜色,他變得陰鬱,人一日一日瘦削下去,除了瘋狂工作,就是長時間地枯坐。有時他會到市中心那處摩天大樓頂層的豪宅,在那裡過夜,章媽仍然每周去打掃,維持屋子的原狀。


  屋裡每件物品都和路漫漫住在這裡時的情況一模一樣,連她當初用過的牙刷都沒扔。司徒修遠仍舊睡在那張床上,只是另一半空空如也,有如他的心。她走了,帶走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有時泡在浴缸里,他不斷回想當初路漫漫自殺時滿缸血水的場景,自那以後,他改用電動剃鬚刀,他再也無法忍受雪亮刀刃滑過皮膚的感覺,手會控制不住地發抖。


  卓雅憂心如焚,眼見兒子的心房閉鎖,少言寡語,表面上他越來越像一個運籌帷幄,呼風喚雨的總裁,可內心千瘡百孔。只有做母親的知道兒子的苦和痛,但她無能為力。


  每次司徒修遠到大廈過夜,司徒雪霏總是會打電話去,請求他回家,跟家人在一起。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答錄機。


  五月,司徒修遠已經好幾日沒有回家,本是陽光燦爛的周末,泳池啟用,司徒雪霏還特地請李兆駿帶著他的女兒一起來戲水玩耍,但司徒修遠不在家,總覺冷清。卓雅向葉青詢問兒子的去處。


  「少爺在何處?」


  「在大廈那邊過夜。」葉青如實以告。


  卓雅長吁短嘆,心中愁苦。司徒雪霏靈光一現,對母親耳語:「今天是路漫漫的生日……」


  她轉頭對李兆駿說:「不如你去勸一勸。」


  李兆駿在一旁抄手,事不關已的表情:「解鈴還須繫鈴人,他若不肯放下,誰能強迫他忘記?他是成年人,為情所困,苦樂自擔。」


  卓雅欲言又止地看著李兆駿,他冷肅淡然的神情顯得不怒而威,卓雅母女無可奈何。


  司徒雪霏忍不住還是打電話給哥哥。


  「哥,你好幾天沒回家,母親寢食難安,你怎麼忍心讓她難過?我明白你忘不了那個女孩,可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何偏偏是她?」


  司徒修遠躺在床上,聽著答錄機裡面的話,一動不動。是啊,為何偏偏是她?人海茫茫,紅塵十丈,陰差陽錯,偏偏他就是遇上了她,是命里的劫數。


  他轉身,抓住一條白色軟緞睡裙,揉在胸口,蒙在臉上,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妄求捕捉一絲殘留的馨香——路漫漫肌膚的氣息。


  她不在,五月花開又如何?海風烈烈又怎樣?喧嘩熱鬧與他何干?良辰美景都是虛設,那人在天邊。


  他把臉埋在枕頭裡,喃喃自語:「漫漫,今天你二十歲了,生日快樂!」


  數日後,李兆駿才在集團總裁辦公室見到司徒修遠,他先談公事,厚厚一摞文件,一一闡述,司徒修遠簽了幾份文件,揉著眉心,露出疲態。


  李兆駿收好文件,在椅子里換個舒服的姿勢,長腿翹起,手指敲擊桌面。


  「修遠,你該去照照鏡子,熊貓眼。冠蓋滿京華,為何斯人獨憔悴?夜店裡大把姑娘,胸大腰細腿長,你勾勾手指,等你臨幸的女孩子可以排一條街。出去玩玩,散散心。」


  司徒修遠仰頭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低語:「我生病了。」


  「什麼病?」


  「只有一個人能讓我硬起來的病。」


  「若那人永不歸來,你就一直消沉下去?」李兆駿眉毛上挑,不敢相信這是司徒修遠會說的話。


  「你可曾深愛過某人?如果你愛過,你會懂我。我知道,愛她令我病入膏肓,可只有她是治癒我的葯。」


  「愛?修遠,如今朱麗葉住在三十七層高樓,再也不會有夜裡爬牆幽會的羅密歐。愛情?太奢侈。」


  一陣冰凍般的沉默,李兆駿長嘆一聲,默默告辭。


  司徒雪霏找李兆駿喝酒,他借口要照顧女兒,不肯在夜裡出門,司徒雪霏只得自降身段,在午餐時間到李兆駿的公司去,和他就近找個地方吃一份簡餐。


  「兆駿,我們要救救我哥,他再這樣下去,健康和事業都會完蛋。」


  「他沒有求生的意識,你就算拉他也拉不上來。」李兆駿專心吃牛排。


  「兆駿,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怎能這般無情?」


  「無情?」李兆駿鼻孔里嗤笑一聲,「雪霏,男人有男人的尊嚴,我的尊嚴是不輕易付出感情。你哥的尊嚴是請別打擾他做情聖。就這麼簡單。」


  「我不甘心,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哥為她掏心掏肺。」


  李兆駿不看司徒雪霏,轉頭看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漂亮的姑娘們露出白花花的長腿,踩著高跟鞋招搖過市,多麼美好的五月!

  「雪霏,男人愛女人,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要。穿香奈兒的名媛,自有開瑪莎拉蒂的男人來吻手指。在大排檔吃烤串的打工妹,自有在工地扛磚頭的小夥子來罩著。窩在床上打遊戲看漫畫的腐女,有大把上知乎刷推特的技術宅一見傾心。戀愛這件事,一個蘿蔔一個坑,不管是什麼樣的女孩,都有一個男人對她死心塌地。」


  司徒雪霏思考良久,問出她耿耿於懷的那句話:「兆駿,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


  「糾正一下,你愛我嗎?」


  李兆駿迴避她的目光,司徒雪霏卻果斷地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冰涼的小手,姿態是卑微的乞求。


  李兆駿緩慢卻堅決地抽回手,鎮定地說:「我是個拖家帶口的普通男人,雪霏,以你的條件,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我不要那最好的,我只要你。有你在,其他所有人都是將就,可是我不願將就。」


  心裡一陣酸軟。李兆駿鼻頭一酸,他清楚言語傷人,比數九寒天的冰霜還要殘忍,李但還是狠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我不想要你。」


  司徒雪霏臉色刷白,嘴唇顫抖,以最後一絲理智,起身,拿上手袋,優雅地離去。如果一個男人不愛一個女人,她熱情是錯,冷靜也是錯。呼吸是錯,沉默也是錯。她的缺點是該死,連優點也討人厭。司徒雪霏坐進車裡,埋頭哭了起來。


  突然有人敲她的車窗,她抬頭,驚訝地說:「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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