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白虎
霍書同上了車之後，和樂瑤與宋軒雅擠在後座，直挺挺地坐著，眼睛有些發獃，彷彿還在思考剛才撞樹的事情。
樂瑤兩人坐在旁邊，就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明白這人大概很長時間沒有洗過澡了，就連那皺巴巴的西服，估計也很長時間沒有洗過了。
如此的豪車，還有這樣青春靚麗的美女，本來十分搭配，但霍書同一坐上來，立馬大煞風景。
到了王府酒店，下了車后，張雨夫婦已經等在了門口，眼見出現了這麼一位衣著邋遢的中年人，不禁有些驚訝，問向沈暉：「這位是……」
「這位是霍先生，現在做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是個有趣的人，我方才碰巧遇見了，便叫過來一起坐坐。」沈暉介紹道。
張雨雖然不知道沈暉叫這麼一位過來坐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多問，只是伸出了手，和霍書同握了一下手，說道：「霍先生，幸會。」
「這位是張公子。」沈暉介紹道。
霍書同就好像並沒有聽到沈暉的介紹一般，只是直愣愣地向張雨說道：「你好。」
及至進入了宴會廳，坐下后，霍書同也不和其他人交談，徑直拿出了那本【山海經】，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
張雨在一邊，皺了皺眉頭，依照他的家教，在社交場合，哪裡能如此自顧自的看出，簡直他沒有禮貌了。
樂瑤和宋軒雅又坐在霍書同的一側，但由於聞不了他身上的氣味，將椅子拉的很很遠，只有沈暉坐的近點。
等服務員拿菜單上來，沈暉問向仍舊低頭看書的霍書同：「老哥，你要吃什麼菜？」
「哦，來盤花生米就可以了，我對吃沒什麼講究，有酒就行。」霍書同連頭也沒抬，平靜地說道。
「來盤油炸花生吧。」沈暉向服務員說道。
服務員一愣，在這個酒店用餐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點的菜一般都是山珍海味，哪裡有點花生米的。
「先生，我們還真沒有這道菜……」服務員解釋道。
「那就去外面買點吧。」沈暉一邊將菜單遞給了張雨，一邊對服務員說道。
服務員無奈，只好答應了一聲。
張雨接過了菜單，點了幾道菜之後，問向霍書同：「霍先生，你這麼愛讀書，那麼，圖書管理員這個職業，的確適合你。」
霍書同這回才抬起了頭，扶了扶眼鏡，說道：「張先生，說我愛讀書，也不太準確，我只不過愛讀這本書罷了，其他的書，並不太喜歡看。」
「老哥，你研究這書的目的是什麼呢？」沈暉問道。
「沈先生，這書是我們國家古代地理，志怪，植物，動物，集大成者，尤其是上面那些令人驚奇的飛禽走獸，我十分感興趣，像白澤、夔、鳳凰、麒麟、檮杌等等這些動物，簡直太令人驚嘆了。」霍書同一談起【山海經】，立馬一掃剛才的獃氣，口若懸河地說了起來。
「可是，這本書不是應該當做神話故事看么，有什麼可以研究的，你剛才說的那些異獸，都是古代人憑空想象出來的吧。」樂瑤此時不以為然地說道。
霍書同這才第一次仔細看了樂瑤一眼，正襟危坐起來，說道：「小姑娘，你這就是有點想當然了，已經被現代科學教洗腦了，人們是不可能憑空想象出來某樣東西的，所有的想象，都是實物引申出來的。」
「按照你說的，更好解釋了，那鳳凰不就是從孔雀原型中想象出來的嗎，那麒麟的原型不就是長頸鹿嗎？」樂瑤爭辯道。
「小姑娘，研究東西，可不能像你這樣粗暴武斷，你還是用現代思維去推理古代事情，事實上，鳳凰和孔雀，麒麟與長頸鹿，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古代華夏國人，根本就不可能見到這兩種熱帶動物。」霍書同反駁道。
樂瑤還要爭辯，卻被沈暉攔住了：「樂瑤，霍先生是這方面的專家，你和他爭論，無法講到點子上，我們還是請霍先生講講【山海經】里的故事，這樣更有趣一些。」
頓了一頓，他又轉向了霍書同：「老哥，依你的看法，古代華夏國，確實是有這些異獸了？那麼，現代還可能存在這些異獸么？」
此時，服務員已經將幾道冷盤上來，順便將花生米也端了上來，霍書同捏起一粒花生米，塞進嘴裡嚼了嚼，說道：「沈先生，你問到點子上了，我研究【山海經】這麼些年，就是要尋找這些異獸的下落。」
張雨等人聽見霍書同的話，這才都對他開始刮目相看起來，尋找【山海經】里異獸的下落，這絕對是個大志向，怪不得此人不修邊幅，對現實世界反應木訥，原來是沉浸到了另一個世界當中。
「那你發現了什麼？」沈暉又問道。
霍書同看了沈暉一眼，臉上現出了猶疑之色，但最後還是說道：「沈先生，我很少和別人講起這些，但我見你不是庸俗之輩，態度也很誠懇，所以，不妨和你講講。」
「我研究【山海經】，先將其中的地理搞明白了，和現在的地名對照，然後，再查找古籍，將這地名在各朝各代的變化搞清楚。」
「這是基礎工作，之後，便是辨認這些古代異獸，記住這些異獸的特徵和活動地點，再對照著，從古籍里尋找蛛絲馬跡。」
「這個工程可是很浩大，老哥，你得查閱多少古籍才能有眉目。」沈暉感嘆道。
「沈先生，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在圖書館工作的原因，幾十年來，我幾乎遍讀了館內的所有古籍。」霍書同點頭道。
樂瑤此時對這位書獃子，已經大為改觀，雖然依舊對他查找異獸的事情不以為然，但對這種執著的精神，卻十分敬佩。
「那你能講講到底有哪幾種異獸，有存在世間的痕迹么？」樂瑤問道。
「我就講一個異獸吧，這個異獸名字叫做狴犴。」霍書同神色忽然凝重起來。
沈暉點點頭：「這是傳說中龍的第七子吧，形狀似虎，急公好義，古代衙門上，掛的就是它的頭像。」
「沈先生說的沒錯，我說的就是龍七子狴犴，但它不是形狀似虎，而確確實實就是虎。」霍書同說道。
「龍為什麼能生出虎來？」宋軒雅有些疑惑地問道。
「咳咳，這個……小雅，這個問題還是先放一邊吧，估計任誰也無法回答。」沈暉看見宋軒雅一臉疑惑的樣子，不禁無奈道。
「是的，小姐，我無法解答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的問題，我主要是研究，這些異獸可不可能存在。」霍書同扶了扶眼鏡，神色凝重地說道。
「那這個狴犴存在么？」沈暉又問道。
「存在。」霍書同斬釘截鐵地說道，「【山海經】中並未記載龍這九子，究竟住在什麼地方，但依照我查閱古籍分析，這狴犴既然通體雪白，必定住在寒冷之處，而華夏國的寒冷之處，大概只有西北和東北，所以，我便查閱這兩個地區的全部的縣誌。」
「終於，我在【蒙兀兒史記】中，發現了一段記載，說蒲鮮萬奴曾經遇見一隻白虎，以為吉兆，這才起兵建立東夏國。」
「東夏是哪個國家？蒲鮮萬奴又是誰？」宋軒雅一頭霧水地問道。
她雖然正在大學里讀書，但也沒有聽過這個什麼東夏國。
「蒲鮮萬奴是女真族人，在金國滅亡之後，建立了東夏國，地盤就在如今的東北地區。「沈暉解釋道。
霍書同讚賞地看了沈暉一眼，點頭說道：「沈先生說的不錯，這東夏國就是現在的東北地區……既然將範圍縮小了，我便有了目標，遍閱東北各地的縣誌，終於在【薩其城志】中，發現了一段記載，說蒲鮮萬奴建立東夏國之時，白虎下山，東夏國滅亡之際，白虎又出現在了長白山上。」
「世界上的白虎，只出現在熱帶和亞熱帶吧。」沈暉問道。
「是的，所以我才會對這兩段記載如此注意，如果我推測的沒錯，這記載的白虎，就是狴犴。」霍書同神色凝重地說道。
「霍先生，你光尋找這狴犴的史料，就得幾年功夫吧，何況【山海經】中這麼些異獸，你這一輩子的精力，要全部放在這件事情上了。」張雨感嘆道。
「只要能找出一隻異獸來，我就可以死而無憾了，我相信，以後還會有人，像我一樣，對這本奇書感興趣，從而尋找這些異獸的下落。」霍書同說道。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可惜，我雖然能從書里挖掘，但終究不能去長白山，實地尋找，這狴犴的下落之謎，還是無法揭曉。」
「霍先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幫你成立一個研究組，資金和人員方面，都由我來張羅，你只負責制定搜尋計劃就行。」張雨此時說道。
霍書同又扶了扶眼鏡，仔細看了張雨幾眼，問道：「張先生，要是成立研究組，可需要一些地理和動物方面專家，不是什麼人都能參與的。」
「老哥，這位是前張總理的公子，想必，找幾名專家來協助你，還不成什麼問題。」沈暉此時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