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自從齊小鬧失蹤,府里已經許久沒了笑聲,儘管公里的兩位公主經常過來逗謝如清開心,但大家都感覺的出來,這開心是表面的。
如環在廚房裡直嘆氣,原先到了少爺生辰這日,府里是最為熱鬧的,有時候皇上皇后也會過來,那簡直跟過年一樣。可今日她卻十分得不想出去,恨不能縮進灶台里不出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強顏歡笑的小姐。
「奶娘,你說可怎麼辦呢,我心裡都要難受死了,小姐肯定更難過,這日子可怎麼過呢?」她唉聲嘆氣地跟劉嬤嬤說。
劉嬤嬤也跟著嘆氣,但她不能再跟著年輕人一樣喪氣,只能勸道:「事已至此,咱也別總這樣消極了,日子還得過不是么,小姐是經歷過事的人,我相信她能走出來的。」
「是么?」以如環現在的心境,她一點也想不通人如何才能從這樣大的打擊里走出來。
「你且瞧著吧。」劉嬤嬤說,「咱們姑爺姑娘都不是平凡人,他們不會這樣輕易被打敗的,再說了,少爺只是暫時找不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切蓋棺定論之前,還不好說呢。」
如環似是受到了鼓舞,鄭重地點點頭。
今日齊晏之照樣有公事要辦,便同往常一樣進了宮,他當然擔心謝如清,可又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裡表現得太小心翼翼,這樣只會讓如清更不好受。
宮裡皇后正打算著去慶陽侯府陪如清的,聽聞齊晏之來了,便特意去皇上的御書房見了他。
「如何,小鬧還是沒有消息么?」她幾乎每日都要問一問,擔心得不行。
齊晏之搖頭。
一陣沉默,齊宛如心裡嘆氣,怎麼這樣難呢,好好一個孩子,到底能去哪啊?
「罷了,我帶阿英阿康去瞧瞧如清吧。」多說無益,橫豎已經這樣了,齊宛如便不再提。
若說最能讓謝如清高興的事,大概就是阿英阿康過來了,兩個公主越發懂事,每每過來都變著法兒逗她開心。
「如清姨母,你猜我們今日帶什麼好東西來了?」阿英抱著個小盒子進來,很是神秘道。
謝如清正在讀書,聞言放下書,笑著道:「是不是點心啊?」
兩個姑娘今年也快七歲了,平日里皇后從不嬌縱,會找各種師傅來教她們學一些尋常人家姑娘都會的活計,比如女工,還比如做一些點心之類。
上次她倆就捧著自己做的點心過來給謝如清吃。當然,並不好吃,可就是這樣比較拙劣的手藝才最有意思。
「不是啊姨母,這次不是點心了。」阿康笑道,「您往大了猜呢,這可是了不得的物件。」
了不得物件啊,謝如清歪著頭想了想說,「不會是你倆給我做衣裳了吧?」
「哎呀,姨母居然這麼快就猜中了。」阿英笑道,「是我們倆會的東西太少了嗎?」
齊宛如在後笑道,「可不嗎,你們還以為你們倆多大能耐呢?」
「但我們這次做的很好啊。」阿英道,「反正我覺得很漂亮,姨母你快打開看看。」
這倆孩子居然還能做衣裳了?謝如清實在是驚訝,她倆別說做成什麼樣了,能做出來就挺叫人吃驚了。
「這我可得好好看看。」謝如清接了阿英手裡的盒子,這盒子上頭還用桃紅色的綢子綁了個花,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她滿懷期待地打開,盒子里整整齊齊疊著一件藕荷色的衣服,看樣子像是裙,她抖開來看了看,出乎意料道:「天啊,這真是你倆作的?」
阿英自豪地抬起下巴,「好看吧如清姨母?」
齊宛如也是第一次見,亦是十分驚訝,「居然還真不錯啊,這真是你倆做的?」
「當然啊,師傅手把手教的。」阿康說,「不過我們也就只會做裙,別的還不會呢。」
謝如清拿著裙子在身上比劃了一下,感覺還挺合身的,便進房間里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出來,阿英阿康齊齊拍手,「哇,如清姨母果然適合這樣的顏色呢!」
「真的好看。」齊宛如笑說,「你倆什麼時候也給母后做一件。」
阿英道:「您等我們學好的,我們給您做一身。」
「哎呦,這我可等著。」齊宛如欣慰道。
「天吶!」此時外面忽然驚起如環的尖叫聲。
屋裡眾人紛紛愣了片刻,謝如清先從屋裡跑出去,「來人!」
她緊急喊府里的侍衛來,她以為是家裡遭了賊,但跑到院子里一看,卻嚇了一跳。
「齊二你這是怎麼了啊嗚嗚嗚……小姐,你看啊他怎麼成這樣了?」如環不知所措地哭道。
謝如清也愣了,她從沒見過齊二傷成這樣——不,根本沒見他受過傷。
齊二躺在一個木架子上,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刀劍傷的還是什麼動物咬的,總之血淋淋的十分可怕。如環想上前碰他一下,竟是沒地方下手。
「我,我沒事……」齊二聽見了如環的哭聲,強撐著睜開眼,他大概想笑一笑,但嘴角一扯,真的比哭還難看。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啊?」如環哭著問旁邊的人。
「先別問了如環,你們快把齊二抬屋裡去。」謝如清沉著臉吩咐道,「快叫齊大去宮裡叫齊晏之回來!」
「是,夫人。」
齊二說了一句話就又昏了過去,如環完全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謝如清只好叫劉嬤嬤來照看她,生怕她跑進房間影響太醫診治。
「是出什麼事了?」齊宛如跟出來詢問情況。
謝如清搖頭,「只有齊二一個人回來,其他跟著他的人不知道在哪。」
齊宛如皺眉,她想說是不是小鬧那邊有了情況,但是又怕謝如清胡思亂想。
等到齊晏之從宮裡回來,齊二身上的傷基本已經處理好了,但是情況並不樂觀,那太醫出來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可見齊二的情況多麼兇險。
「侯爺,我醫術有限,不打緊的傷口我抖處理好了,只是腿上有一處被猛獸咬過的傷口,我只能治表,您還是儘快想想法子,否則他的腿怕是要廢。」太醫道。
謝如清聽見這話心裡一緊,齊二平日里多麼健壯的一個人,跑起來能跟馬並肩,這要是腿廢了……
「有勞。」齊晏之叫人送太醫離開,又叫齊大緊急找尋王充進京。
「到底是怎麼回事?」謝如清問道齊晏之,「是不是……」
齊晏之摟著謝如清進到房間,坐下來慢慢說道:「齊二一直在青州找小鬧,我暫時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但我們基本能確定小鬧在青州。」
謝如清的手緊緊攥著衣角,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他,他……」
「如清,」齊晏之握著謝如清的手說,「小鬧是你拼了命生下來的,我比誰都緊張他,但凡有一點機會,我一定帶他回來。但是青州那個地方,你知道的,匪患嚴重,如果我是毓權,一定會跟匪幫的人勾結,而齊二的目的就是潛入匪幫。」
謝如清張大了嘴,她聽見的不是齊二要戰勝匪幫,而是潛入匪幫……這意味著,齊二是在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去救小鬧。
「這不行。」謝如清堅決搖頭,「誰的命都是命,我固然心疼小鬧,但是也不能用別人的命去換,這讓小鬧以後如何自處?」
齊晏之深深嘆了口氣,「如清,誰也不甘心,這不光是因為小鬧,廢太子不除,我們永無寧日,包括皇上的御林軍,不知道多少人命殞在裡面,如果小鬧能得救,我會讓他知道感恩,可是如果救不出來……」
「我沒事。」謝如清哽咽道,「晏之,我已經想開了,命不由人,如果小鬧真的命有此劫……也是,也是他的命,但是,請不要饒過那些人,如果有可能,我想親手血刃廢太子。」
齊晏之將謝如清牢牢抱在懷裡,他眼裡含著淚水,跟謝如清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饒他。」
齊小鬧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一切,他此刻正跟兩隻鷹交戰。
對,是交戰,這兩隻鷹來的突然,當時齊小鬧正在水邊跟四隻狼玩,兩隻鷹突然從天而降,甚至還琢了一隻狼一下。那隻狼不是反應慢,而是第一時間上前著齊小鬧。齊小鬧當時就怒了,抓起隨身帶著的長棍,跟兩隻鷹纏鬥起來。
但鷹是可以從空中襲擊的,他上樹的本事用不上,下水也沒用,只能對抗,而且這兩隻鷹沒完沒了的攻擊,像是著了魔似的。
這兩隻鷹最近一定攻擊過人,或者它們就是被訓練攻擊人,每天有很多活靶子供他們練習,贏了就吃人肉……
齊小鬧一瞬間頭皮發麻,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
四隻狼也如臨大敵,它們應該是沒被訓練攻擊人的,所以其實一定程度上,它們比較好對付,但是這兩隻鷹卻不一樣。
他用手指吹了聲長哨,招呼狼兄弟們進洞里躲著,但是他不確定這是不是更糟糕的主意,因為洞口也是開放的,鷹可能會進去。
可人在無處可躲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找個地方躲,那洞已經是齊小鬧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