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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開春齊小鬧便要跟著黑叔行船,這之前,他不把毓珏教訓明白了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這日年初二,齊小鬧跟著謝如清去了余家看望老太君,老太君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連人都快認不得了。

  剛巧今日余煙跟方彥平回娘家,抱著才一歲多的小兒子,老太君竟然把他認成了齊小鬧。

  「小鬧都這麼大了,好像胖了啊。」老太君眼睛看不太清,摸著方小少爺的頭說。

  方家小少爺認生,他不大熟悉老太君,頓時嗷嗷哭起來。

  老太君哄道:「是誰惹我們小鬧了,小鬧從來不哭的……」

  她認錯了人,大家也不好糾正,只能順著她說。

  「老太君,小鬧今天不大舒服,所以才哭鬧,我抱走他哄一哄就沒事了。」余煙抱著孩子去一邊哄著。

  老太君便有些失望,她很喜歡齊小鬧,每日就盼著他來,今日卻玩不成,莫不是小娃娃不喜歡她了。

  老人家多少都有些自卑,覺得自己老得不成樣子,小娃娃都嫌棄。

  齊小鬧看在眼裡,便拿了塊甜甜的糕點塞進老太君手裡,他甜甜道:「老祖宗,這是桃花糕,小鬧最喜歡吃的。」

  老太君是真糊塗了,聽見齊小鬧的聲音立刻就高興了,之前那一茬瞬間便忘了,她抓著齊小鬧的手說:「好孝順的孩子,長大了就是不一樣,是不是快娶媳婦了?」

  齊小鬧說;「沒呢老祖宗,我還小呢。」

  「行行行,還小呢,知道你害羞……」老祖宗自說自話了一通,齊小鬧便一直配合著。

  謝如清見老祖宗高興著,便跟余煙一道出去說話,余煙把兒子交給了院子里的方彥平。

  「阿姐,新年如意。」方彥平抱著兒子給謝如清作了個揖。

  謝如清心裡高興的不得了,想說這天下之事是如此奇妙,兜兜轉轉的,方彥平還是得叫她一聲阿姐。

  她玩笑道:「彥平這樣客氣,可是來討要紅包的?」

  方彥平也笑,「阿姐若是給,千萬給多一些,我手頭緊。」

  這話把謝如清逗樂了,她笑道:「煙兒你也太摳門了,銀子卡得那麼緊做甚?」

  余煙冤枉得很,「哪裡是我卡得緊,是他主動把俸祿都給我的,說是這樣不用出去應酬,他倒是有借口了,你知道現在京城裡的人都怎麼說我呢?說我是河東獅,在家裡把彥平管得服服貼貼,方大人吃喝嫖賭樣樣不敢,說是回家會跪搓衣板,你說我是不是賣了自己的臉給他方便呢?」

  謝如清笑得不行,倒也難為彥平了,現如今官場上應酬,說難聽點,吃喝嫖賭樣樣都得參與,這隻腳要麼不邁,邁進去就出不來。像是齊晏之,如今就不同以往,有些應酬是不得不去,不過齊晏之地位擺在那,沒人敢勉強他,方彥平還沒到那火候,索性就當個家有河東獅的軟柿子,大家嘲笑兩句不痛不癢,但他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謝夫人成全。」方彥平又給余煙作揖,他懷裡的小兒子有樣學樣,也跟著作揖,十分逗樂。

  余煙看見兒子這般,喜得不行,壓根兒生不起來氣。

  小兩口日子看起來過得很不錯,余煙不糊塗,她知道方彥平看重她,不就是壞個名聲嗎,她也不在乎這個,總比夫君出去花天酒地強,所以樂得配合他。

  謝如清十分欣慰,去年方清跟姚政也終於成了婚,大約是有了好消息,今年過年都不見方清出門,看見弟妹們過得好,她比誰都高興。

  說笑過後,余煙拉著謝如清朝自己房間里去,同她說道:「如清姐,我瞧著老太君怕是大限要到了,母親說她自從入了冬就經常昏睡,好幾次都以為她……唉,因為這個,我這個年都沒過好,心裡堵得慌。」

  謝如清也瞧出來了,老太君熬到這歲數,已經是油盡燈枯,想來她這些年心裡也不痛快,大約也並不留戀人世,盼著過去跟老太爺團聚呢。

  「人總有這麼一天的,你不如看開些,高高興興送她老人家離開人世豈非更好?」謝如清勸慰道,「人都惦記著長壽,一個人獨留世間的苦,只有體會過的人才懂,我相信老祖宗大約是更想離去的。」

  余煙一邊抹著眼淚點點頭,「彥平也是這樣與我說的,理是這麼個理,但活著的總是會不舍的,老祖宗從小看著我長大,又看著我出嫁生子,處得時間越長越捨不得,但我心裡也捨不得看她這個樣子,她年輕的時候是何等風采啊。」

  謝如清想到將來她跟齊晏之若是有一個人先走了,留下的那個大約都活不成的。

  因著這個,謝如清跟余煙在余家一直待到晚上,只想多陪老祖宗片刻。

  過午老太君睡下,齊小鬧閑著無聊,便一個人跑去兵營找阿蛋他們玩,他還惦記著教訓毓珏那頭死肥豬,打算叫上阿蛋幾個一起把毓珏套了打一頓。

  「小鬧,毓珏那小子也太欺負人了!」阿蛋聽小鬧說起宮裡的事,氣得不行,「他怎麼能那麼欠呢,氣死我了!」

  王辰幾個聽見了也來湊熱鬧,「誰啊誰啊,你們說誰呢這是?」

  自從上回跟齊小鬧患難與共,王辰就以齊小鬧為馬首是瞻,只要齊小鬧在,他就不充老大,鞍前馬後像個狗腿子,他手下那些狗腿子自然也隨著主子成了齊小鬧的狗腿子,走到哪都是一群人來湊熱鬧。

  齊小鬧被一群人簇擁著,像個山大王。

  「是毓珏,魯王家的肥少爺!」阿蛋怒道,「他在宮裡欺負小鬧了,說他是殺人兇手,不是好人,還跟皇上告狀!」

  「他娘的!」王辰也是個一點就炸的脾氣,頓時罵罵咧咧起來,「他怎麼不說自己是個窩囊廢呢,他知道江湖兇險嗎,哪天他要是被綁架了,估計只剩下尿褲子了吧,我們小鬧這叫本事,殺人怎麼了,他連刀還拿不起來呢!」

  「就是,他娘的京城那些少爺都是慫貨,就除了我們小鬧是條漢子,他算個什麼東西!」

  大家都開始憤憤不平,不用齊小鬧說,便要結伴去給他報仇。

  「小鬧,你可知道那慫貨在哪?」王辰擼胳膊挽袖子的,看起來氣得要瘋了。

  「他每日都會出來玩的,叫兄弟們去他常去的路上堵人,今日非要讓他嘗嘗什麼叫不是好人!」阿蛋招呼道,「走,兄弟們跟我走!」

  齊小鬧雖然很想親自把那慫球套了,但是他不方便露臉,連阿蛋他們也不能太明目張胆,得趁著天要暗的時候瞧瞧進行。

  幾個人簡單改了改裝扮,王辰跟阿蛋都換上了黑衣,用帽子把頭臉遮住,一行人浩浩蕩蕩上了街市。

  今日街上十分熱鬧,擠在一起倒是容易隱藏。毓珏今日在街上玩,像個土財主似的,在街上大搖大擺恨不能橫著走。

  「去給我買糖葫蘆,十根!」他手裡一手一隻糖人,咬一口便仍了,再要糖葫蘆來吃兩口再扔了,這架勢大概是要吃遍整條街,「還有那個梅花糕,我還要雞腿,快去快去,你們都給爺快點!」

  毓珏把身邊的隨從一個個支配出去,走得慢了他還要賞一腳,小廝們都躲著他,生怕一個不高興又挨打,所以巴不得被支配出去。

  毓少爺仗著自己是街上的常客,人人都不敢惹他,所以膽子大的很,一會兒跑去這裡一會兒跑去那裡,跑著跑著身邊就沒了人。

  「混賬奴才們,都跑哪去了!」毓珏張著兩隻沾滿糖的手,嚷嚷著叫人來給他擦手,但隨從都被他支配走了,哪裡有人,便是有人聽見了這時候也裝聽不見,這時候誰先過來誰就要挨罵。

  毓珏煩的要命,他兩隻手黏黏糊糊的實在太難受了,天還冷,老這麼張著也不是個事,便越發惱怒。瞧見前面一個茶水攤子,便跑上前要人家的茶水洗手,「快快,你們把最好的茶拿出來給爺洗手,要熱的知道嗎?」

  店家今日生意好,哪裡顧得上他,小攤子里全是來喝熱茶的,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他一個小矮子,稍不留神就被人擠跑了。

  「這位小少爺,你到我這來洗吧。」這時候角落裡有個看不大出來年紀的人招呼他。

  毓珏沒仔細看,就惦記著洗手了,便伸著手過去,「真麻煩,還要小爺自己過來,你不能端著茶水……唔!」

  他這一聲抱怨淹沒在了熙熙攘攘的人聲里,誰也沒注意一個小不點是如何背人擄走的。

  毓珏腦袋上被人套了一個大口袋,連人再麻袋一起打包扛去了無人的巷子。可憐這小胖子吃了那麼多東西,被人這樣扛著的時候剛好頂到了胃,肚子里的好東西差點吐出來。

  「嗚嗚救命你們是誰……」他在麻袋裡哼哼唧唧地,「放我下來啊你們這些狗賊,若是叫我知道你們是誰,我定挖你們的祖墳!」

  阿蛋跟王辰幾個等在巷子里,聽見這話都樂了,他們故意掐著嗓子說話,「這是哪裡滾來的屎殼郎,還惦記著挖人祖墳呢,我看是挖糞球吧!」

  毓珏個子小又肥,整個人被麻袋裹住,只留兩隻腳,看起來就像個滾糞球的屎殼郎。

  「哈哈哈哈,真的像個糞球!」大家一起笑話道。

  這時候齊小鬧出來,先對著毓珏的肚子來了一腳,他不說話只是悶聲踢,其餘的人見狀也來打,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了好半天。

  毓珏開始還嗚嗚咽咽的,後來便沒了動靜,見揍得差不多了,齊小鬧便抬手喊停,他把毓珏腦袋上的麻袋掀起來,這死肥豬已經暈了過去。

  「真是不抗揍。」阿蛋哼了一聲說,「怎麼辦,是要把他丟在這裡嗎?」

  齊小鬧沒吱聲,只是先把麻袋收走,免得留下證據,然後把毓珏拖到一個避風的角落裡,免得再凍死,最後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掏走了,作出一番被賊人搶劫的樣子來。

  毓珏是個徹頭徹尾的少爺,出門身上掛了一堆好東西,光玉佩就掛了好幾塊,身上還有碎銀,穿戴得也值錢,齊小鬧想了想,又把他衣服給扒了,這才領著一幫兄弟撤走。

  這個時間天快黑了,運氣好的話,毓珏在天黑之前被家裡人找到,運氣不好就要露宿街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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