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這人八成是瘋了,說得都是瘋話,他的表情也像個瘋子,齊小鬧覺得他無禮極了,可是又不能上前堵住他的嘴。

  「你胡說八道!」阿英拿出公主的氣勢來反駁齊之遠,她掐著腰狠道,「如清姨母跟姨夫感情甚篤,你又是什麼東西,竟有臉染指她!」

  齊之遠笑得更大聲了,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感情甚篤?哈哈哈……你說她跟齊晏之感情甚篤,真是太可笑了!」

  「阿英,小鬧,咱還是走吧,這人怕不是個瘋子,咱何須跟個瘋子廢話呢?」阿康越發覺得這人嘴裡吐不出象牙,越說越叫人生氣,還不如不聽了。

  就在三個娃娃準備走的時候,齊之遠說道:「小子,你聽好了,你娘當初本來是要嫁給我的,是你爹橫刀奪愛,你爹大概不會告訴你,在我進來之前,你娘曾經與我單獨共處過,算算你出生的日子,大概是對的上……」

  他話音未落,齊小鬧便一個飛速轉身,跨步到牢前,一腳踢向了齊之遠的腿,「你給我閉嘴!」

  他滿臉怒氣,幾乎要突破他這張稚氣的臉。齊之遠被關在牢里多年,骨頭都脆了,禁不起他這一腳,登時站立不穩,划跪在地上,但他依然笑著,笑得很欠扁。

  「你這脾氣,比你娘還急呢。」齊之遠近距離地看著齊小鬧的臉,幾乎有些貪戀,「跟你娘太像了,她一直在我夢裡呢。」

  「你混賬!」齊小鬧又是一腳踢向對方,這一腳踢在他的胸口,齊之遠立刻咳嗽起來,「再敢多說一句話,小爺我要你的命!」

  阿英阿康都嚇壞了,她們從來沒見過齊小鬧這個樣子,一臉的殺氣,跟他平日笑呵呵的樣子大相徑庭,幾乎要不認識他了。

  「小鬧……」

  齊小鬧被她倆喚回了些許理智,他終於想起這裡還有兩個女娃娃,不能叫她們聽到這些污言穢語,便決定暫時離開。

  「我們走。」他臨走之前回頭瞪了齊之遠一眼,彷彿在說:「你給我等著!」

  三個小娃娃出去的時候相顧無言,不知道是好奇心沒了還是因為齊之遠的話,總之沒人開口說話,一直到走出牢房,看見余駿,臉上才有了表情。

  「兩位公主,齊少爺,如何?可遇上了麻煩?」余駿問道。

  阿英點點頭又搖搖頭,「還好還好,裡面也沒那樣嚇人,就是一些犯人怪無禮的。」

  余駿笑了笑說:「臣早便與公主說過,裡面的犯人都不是什麼好人,被關了許久,精神上都不大正常,可有嚇著公主?」

  阿英看了眼齊小鬧道:「還好還好,多謝余大人費心了,我今日欠你這個人情,以後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儘管開口。」

  余駿忙稱不敢,「臣應該的,公主不必掛心。」

  跟余駿道別之後,三個娃娃便去到宮裡御花園,阿康跟阿英對視一眼,對不說話的齊小鬧說:「小鬧,你要不留在宮裡吃飯吧,我叫御膳房給你做好吃的。」

  「是啊小鬧,不行夜裡便住下,反正你明日還要上課,這樣能多睡一會兒。」

  「不了。」齊小鬧搖搖頭說,「我娘病還沒好,我要回去陪她。」

  「哦。」阿英點頭。

  「如清姨母病了?」阿康跟謝如清比較親,聽聞她病了,頓時著急起來,「是不是因為前幾天太擔心你了,肯定沒睡好沒吃好的,阿英,我們一起去看看如清姨母吧。」

  阿英沒什麼意見,反正慶陽侯府跟自己家一樣,「好啊,我跟母后說一聲,從宮裡帶點補品給她。」

  「嗯嗯。」阿康很同意。

  三個娃娃一起見過了齊宛如,齊宛如聽聞謝如清病了,也很是擔心,立刻叫人準備了好些個補品藥材。

  「阿英阿康,那你倆吃完飯就回宮知道么,免得你們如清姨母還要照顧你們。」齊宛如囑咐道。

  「我們知道了母后!」阿英答應道。

  阿康其實是想留在慶陽侯府的,但既然母后囑咐了,她也不好反駁。

  三個娃娃結伴回了侯府,路上的時候阿英對齊小鬧說:「小鬧,那個瘋子的話你不用放在心裡,他明顯就是腦子不好了說胡話,連我們都不信,你就更不能信了,如清姨母跟姨夫平日什麼樣子,你肯定比我們清楚啊。」

  阿英這丫頭雖然平時嘴欠脾氣臭,但是關鍵時候很有義氣,一致對外的時候,她還很護短。

  「你放心小鬧,我回頭就求父皇把這個人處死,反正他已經瘋了,關著也是浪費地方浪費糧食,不如殺了!」

  「阿英!」阿康揪著他的衣袖搖了搖,「別啊,你跟父皇說了,不就等於承認了咱們進天牢嗎?」

  「對啊。」阿英一拍腦門,「是我糊塗了,不過,我可以求余駿去說。」

  阿康也覺得不妥。「也別難為余大人了吧,他今天就挺為難了,你也不想想,天牢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萬一他的行為引起別人的懷疑,報告給了父皇,這不是給人添麻煩嗎?」

  「也是。」阿英有些犯愁,怎麼才能弄死那個瘋子,「要不給他下啞葯吧。」

  「你快別出餿主意了。」阿康直搖頭,「橫豎惡人自有惡人磨,管他呢,說不定他明日就遭受報應了呢。」

  阿英嘆口氣,她見小鬧悶悶不樂的就心煩,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出氣。

  齊小鬧不是不樂,是心裡裝了心事,他想了一路,不愛跟兩個傻丫頭搭話罷了。回了侯府,見了謝如清便什麼事也沒有了,還是那副樂呵呵的樣子。

  「娘,你好些了沒?」他洗了手洗了臉,特意脫去了外袍,這才跑到床前,小手蓋在娘的額頭上,「好像還有點熱,你喝葯了嗎?」

  謝如清笑著摸摸他的頭,今日這小子格外會疼人,實在太叫人窩心了,自打他出生以來,謝如清第一次感覺到沒白生這個兒子。

  「我沒事了,都捂了一天了。」她看向阿英阿康說,「你帶了兩個妹妹來,倒是照顧一下啊,就把人晾在那?」

  「沒事的如清姨母,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阿康也洗了手走到床邊,她也想靠著如清姨母說話,但是自己不好脫去外袍,便沒好意思靠近,而是隔著一點距離說。

  三個娃娃去了趟天牢,都感覺自己「髒了」,身上隱約還有點牢房的臭味,不大好意思靠近人。

  謝如清自然看出來三個娃娃的不自然,平日齊小鬧出去瘋玩回來,經常會不管不顧朝她身上撲,得她說兩句他才會不情不願地去換衣服洗漱。今日卻如此主動,不是他忽然懂了事,就是肯定有事。

  再加上阿康也這樣,那就更能證明他們有事了。

  「今日怎麼這樣晚,可是上課耽誤了?」謝如清隨意問起來。

  阿康看了眼阿英,阿英主動解釋說:「也沒有,只是先生下學后單獨把小鬧叫了去考校功課,這才耽誤了片刻,而後我們又在宮裡玩了一會兒,還去陪了母后,對了,母后叫我們問候姨母呢。」

  謝如清笑著點點頭,「叫她費心了。」

  隨後她又問了一些讀書方面的事,問了對先生的看法,幾個娃娃對新先生都挺滿意。

  吃過飯,兩個丫頭回宮,齊小鬧陪了母親一會兒便回房讀書去了。

  夜裡她跟齊晏之聊起來,「你今日可有覺得兒子格外貼心?」

  「心虛吧?」齊晏之沒當回事,「幹了壞事還不得安分幾日,說不定又打什麼主意呢。」

  謝如清嗔怪道,「你就不能把他往好處想,我這好容易有生了個小棉襖的感覺了,你就會打擊我。」

  齊晏之笑起來,「你愁什麼,孩子總會長大的,到時候他肯定疼你。」

  謝如清笑起來,「我也覺得咱兒子長大了肯定會疼人,誰嫁給他倒是有福氣。」

  齊晏之危險地看向她,「是不是為夫不夠疼你?」居然去羨慕兒媳婦?

  謝如清哈哈大笑起來,她就愛看齊晏之吃兒子的醋,實在是太好玩了。

  「對了,你猜小鬧今天問我什麼了?」謝如清道。

  「問什麼了?」齊晏之抱著媳婦問。

  「他問我為什麼會看上你。」

  「嗯?」齊晏之詫異,「這還用問嗎,他不知道他老子多麼有魅力?」

  謝如清翻了個白眼,「你可要點臉吧。」

  「我怎麼不要臉了,你難道不喜歡?」齊晏之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一下,「所以你怎麼說的?」

  「我就實話實話啊,說就是喜歡唄,這種事哪有什麼原因,自然而然的。」謝如清的回答引得齊晏之嘴角有了笑意。

  「我怎麼覺得這小子的問題有點毛病?」齊晏之道,「什麼叫為什麼會看上我?」

  「我哪知道?」謝如清也搞不懂,「是不是聽道什麼流言蜚語了。」

  齊晏之皺眉。

  齊小少爺在房間里,桌上擺著本周易,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那個瘋子的話總會在他耳邊響起,怎麼也揮之不去,儘管知道他說的都是屁話,可這些屁話還是影響他了。

  他並不是懷疑母親不忠,而是怕那個瘋子強迫母親做什麼,萬一自己真的是那個……不不不,不可能的,自己跟他一點也不像,怎麼可能。

  可是有些念頭就像魔鬼,無論如何都會纏繞你干擾你,他如果不搞清楚真相,一點會惦記一輩子。

  不行,他還要再去一次天牢!

  齊小鬧心裡一旦堅定了這個念頭,就不會動搖了,無論如何他要再進天牢求證。

  又過了兩日,他下學之後避開阿英阿康, 一個人去了天牢,他照例找了余駿,因為想要進天牢,必須得通過他。他對余駿說,自己想要單獨見一見綁架他的那兩個人,余駿有些為難,但架不住齊小少爺央求,點頭同意了。

  一回生二回熟,齊小少爺熟門熟路地進了天牢,他先去看了那兩個綁架他的人。這兩位已經面目全非,顯然是沒少遭罪,不過倒是挺有骨氣的,什麼也沒招。

  兩人看見齊小鬧,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有些傻了的樣子。

  看他倆這樣,齊小鬧就不抱什麼希望了,不過還是問了一句,「為了一個註定不能成事的階下囚拜拜舍掉自己的命,值得么?」

  兩人神色木然地看著他。

  犯人審到這個程度,其實已經沒什麼用了,什麼罪也遭了,不怕死不怕折磨,說什麼也無用。齊小鬧便沒有再問,直接去到齊之遠的牢房前。

  這人不一樣,他還想活,想光鮮亮麗的活,興許還在等著廢太子成事放他出去,或者是哪天祁陽王死之前給他求一份恩典。

  不過,他即便不出去,日子也還過得去,因為齊晏之看在祁陽王的面子上,不會虐待他,只是沒有自由罷了。

  「你娘還好么?」齊之遠放下書看向齊小鬧。

  經過了幾天的思考與沉澱,齊小鬧已經不會因為這件事輕易暴躁,他特意去了解了有關齊之遠這個人,知道了他是個什麼貨色,他不認為母親會看上這樣的人,

  「齊之遠,你們的老窩在哪?」齊小鬧背著手,像個大人一樣審問齊之遠。

  這問題齊之遠不知道被問過了多少次,若能早這樣簡單問出來,也不必等到現在了。

  「誰讓你來的?」齊之遠饒有興緻的問,「是不是你爹教你說的?啊一定是,他這人很懂利用人的,知道你長得像你娘,我見了可能會失控,稍微受點迷惑,說不定就招了,可是如此?」

  齊小少爺已經有了怒意,他實在是不喜歡這個人用這樣的語氣說他的爹娘,但他極力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齊之遠,太子不會來救你,你於他而言,只不過是一顆棋子,落網的棋子,你認為他還會相信你?」齊小鬧用這幾天自己總結出來的邏輯說,「你別忘了,你之所以有現在的體面,不過是因為你的父兄還在朝中效忠皇上,並不是因為你知道多少秘密,這些所謂秘密即便你不說,皇上也早晚會查出來,你本身沒有利用價值。」

  言下之意就是,我爹根本不需要浪費腦子在你齊之遠身上,也算是回擊了方才的問題。

  齊之遠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齊小鬧,「你這孩子倒是聰明,像你娘一樣。」

  他半句話不離謝如清,是故意挑戰齊小少爺的底線,到底是多活了十幾年的人,能看出來齊小鬧並不高興他這樣說,就像他爹一樣。

  「我自然像我爹娘。」齊小鬧還是有些沉不住氣,忍不住反駁道。「齊之遠,你無需廢話,如果我說我能給你想要的自由生活,你還替廢太子隱瞞嗎?」

  「你?」齊之遠興趣被吊了起來,「你倒是說說看,你如何給我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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