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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二日謝如清差點兒沒起來床,一直到了不得不起的時候才起來。昨晚上折騰到很晚,根本沒睡多久,換做平常,肯定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夫人昨夜沐浴可舒服?」齊晏之一邊幫她穿衣服一邊說。

  謝如清瞪了他一眼,「以後再也不讓你洗了,你,你太沒正經了。」

  開始還洗得好好的,誰知道這人後來進了浴桶,然後就是各種沒羞沒臊,但是,拋開實在太不像話這一點,確實是比平日要享受。

  「我怎麼覺得夫人心裡不是這樣想的?」齊晏之靠近她耳邊輕聲說,「我看以後可以繼續,等夫人後日回來,我……」

  「你閉嘴!」謝如清老羞成怒地站起來,打開門喊了如環跟青山進來伺候,「青山給你們公子上早飯,我時間趕不及,便在馬車上吃了。」

  「好的夫人,我這就去!」

  齊晏之在房間里笑個不停。

  謝如清到底是遲了些,到了寺廟的時候大家基本都到了,齊宛如等了她好久,瞧見她來立刻迎上來,「如清姐姐,你可來了,你不來我可無聊死了。」

  「貴妃可來了?」謝如清挽著齊宛如的胳膊。

  「早來了,大殿里已經跪了一會兒了,好些夫人都陪著,我沒去湊這個熱鬧。」齊宛如說。

  貴妃今日號召了全京城的貴婦人來給皇上祈福,好多人跟著湊熱鬧,百姓們都湧上街來,跟著車馬來到寺廟,此時寺廟內外人滿為患。大殿里容不下太多人,所以來的夫人小姐不可能都跪在大殿上祈福。

  謝如清不愛湊熱鬧獻殷勤,便跟齊宛如在人後跟著,一邊聊天打發時間。

  余氏跟慧心也來了,余氏跟著夫人們在大殿跪著,慧心倒是沒去湊熱鬧,而是跟幾個不太常見的小姐在一起說話。謝如清見到她的時候有點意外,她有時候有點看不透慧心這個人,明明內心很想躋身貴族之列,卻不像齊氏那樣急於擴展人脈,哪怕她是刻意隱藏自己的內心,也實在太過了,畢竟結交這種事只靠裝可不行,你不去努力建交,那就沒有成果。

  慧心看見謝如清的時候笑了笑打招呼:「大嫂您來了。」

  謝如清輕輕點頭:「嗯。」

  慧心卻沒有特意過來說話,而是繼續跟幾個小姐聊著什麼。

  齊宛如奇怪道:「她跟你在家裡也是這樣生分?」

  「本來也不熟啊。」謝如清倒是不討厭她這樣,通常一家妯娌,不管私下如何,表面上都要裝的十分親密,假得很。不管你慧心處於什麼心理,這樣保持正常的距離還挺舒服的。

  「那王府這個新世子妃倒是挺真實的,不像那些貪慕虛榮的人呢。」齊宛如也覺得慧心這樣挺好的。

  她是過於不貪慕了,謝如清心說。

  「對了,今日我聽聞毓寧也來了。」她忽然對齊宛如道。

  齊宛如的臉頓時有些紅,「是,是么,我不知道。」

  謝如清看見她這個樣子便笑。最近這倆人越走越近,還很有話聊,每次去侯府,他倆坐在一起可以旁若無人地聊好久,就連最遲鈍的如環也看出來了。

  「你好像一點也不期待遇上他?那算了,我本來還想告訴你他在哪的。」謝如清揶揄說。

  齊宛如手指擰著帕子低著頭,臉羞透了,「姐姐你打趣我,大庭廣眾的,來了也說不上話。」

  「所以你倆就把我家當聊天的地兒了?」謝如清笑了會兒正色問,「 宛如,你可有想過這件事?」

  「哪,哪件事……」齊宛如到底還有些羞澀。

  「自然是跟毓寧的親事,難不成你倆是奔著當解悶的朋友去的?」謝如清小聲問。

  齊宛如的臉更紅了,「我,我沒想過。」

  「是沒想,還是不敢想啊?」謝如清追問。

  齊宛如的表情有一些落寞,她確實是想過,但是越想越覺得她跟九皇子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便不敢想了。

  他到底是皇子,身份上差太多了,而且齊宛如並不喜歡皇族,所以她很矛盾。一方面的確是喜歡毓寧,一方面又心存遲疑,幾次毓寧有表達那方面的意思,她都裝著不知道,所以現在毓寧也配合她保持著那樣的距離。

  「如清姐姐,跟你我也不瞞著,我並不想進皇家。」齊宛如把這些日子以來都心結告訴了謝如清,「我跟九皇子是有些投緣的,不過也就僅此而已,我沒有別的什麼想法。」

  謝如清怎麼會不了解她的心思,她這樣糾結恰恰證明她對毓寧用情已深,割捨不下才會深受其痛。

  「我嫁給齊晏之之前也糾結過這個問題。」她說起自己之前糾結過的那段時間,「我當時只想遠離大家族,找個普通人過普通的日子,找不到自己過也好。可是啊,人總是無法左右感情的,也沒辦法逃開本該屬於自己的命運。宛如你想想,你後半輩子大概是沒辦法擺脫眼下的生活的,不論是背著別人的異樣眼光孤獨終老,還是被迫嫁給另一個不喜歡的人,是不是都沒有嫁給喜歡的人好過呢?」

  齊宛如張張嘴,「可是……」

  「如果你對你們的感情有信心,不妨試試,跟心愛的人一起克服困難,比一個人要容易的多。」謝如清握著她的手說,「毓寧是個專情的人,而且他跟你一樣,也並不喜歡皇家生活,他肯定能理解你,你應該相信他。」

  齊宛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我聽你的如清姐姐,我會好好想想這件事。」

  「嗯。」謝如清言盡於此。

  姚貴妃無比虔誠,整整在大殿里跪了一天,她這樣跪著大家也不好不跪,於是也都跟著跪,一個個叫苦不迭。好在來的人多,夫人們可以輪番進去跪著,謝如清跟齊宛如不得不也進去跪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膝蓋彷彿不是自己的了。

  「天啊,貴妃怎麼能受得了?」齊宛如在房間里揉膝蓋,「這也太遭罪了。」

  她跟謝如清住在一個房間里,關上門,兩人可以很自在地說話。謝如清笑笑說:「心誠則靈,想來貴妃是真心實意的。」

  這話怎麼聽著像罵人,但齊宛如沒說出來,也跟著笑。

  除了心誠的貴妃,跟著演戲的夫人小姐們可謂遭了大罪,根本不能走路,幾乎都是被攙扶回房間的,連吃飯都是各自在房間里用。

  「這樣也好,省得坐在一起吃不自在。」齊宛如跟謝如清有什麼說什麼,「如清姐姐你嘗嘗這個豆腐羹,寺廟裡的齋菜還挺好吃的。」

  兩個人吃飯確實自在的多,至少能吃飽。

  吃過飯兩人商量著出門出門散步,齊宛如說:「如清姐姐,我聽說寺院後山種了曇花,夜裡開花最是好看的,不如我們去瞧瞧?」

  「好啊,我也正想看呢。」謝如清說。

  今日好多夫人小姐都想看後院的曇花,無奈實在是不想走路,所以沒什麼人出來,倒是方便了謝如清跟齊宛如。兩人慢慢踱步,一邊賞月一邊朝後院走,很是愜意。

  寺廟後院連接著後山,景緻天然又漂亮,即便是夜裡欣賞也十分美好。這裡的曇花是人工種的,大概有十幾株,此時還未開放,只有小小的花苞。

  「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呢。」齊宛如勾著謝如清的胳膊走過去,滿懷欣喜上前觀看,豈料忽然瞧見前面花叢里有人影輕動,隱約還聽見爭吵聲音。

  「好像有人先來了,不知道是誰?」齊宛如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打招呼。

  「噓……」謝如清示意她不要驚動對方。她隱約聽見對方在爭吵,而且還有男人的聲音,怕是沒什麼好事,「咱在外圍逛逛就回去吧。」

  齊宛如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放輕腳步隨著謝如清走了。

  哪知這時,花叢里忽然一聲吆喝,嚇了二人一跳,齊宛如沒防備,叫出了聲,花叢里的兩個人立刻被驚動,有個女子走了出來。

  互相一對視,都驚了一下。

  「是大嫂啊。」慧心看見謝如清只是小小驚訝了一下,隨即便裝作沒事人似的打招呼。

  齊宛如是驚詫不已,已是驚訝地說不出來話了,謝如清倒是鎮靜,也笑著同慧心打招呼,「沒想到你也這樣好興緻。」

  「大嫂見笑了,我沒見過世面,從未見過曇花,這才過來欣賞一番。」慧心說道。

  「這樣。」謝如清微微一笑,隨即問道余氏如何,「姨母與你住在一起吧,不知道她可好?」

  慧心道:「王妃已經歇息了,她今日跪了一個多時辰,膝蓋疼得厲害,太醫過來給她上過葯便睡了。」

  「有勞你照看她了,我明日一早便去瞧她。」謝如清說。

  「好。」慧心點頭。

  「天色不早,我們就先回去歇息了。」謝如清拉著齊宛如告辭,轉身先走了。

  一直走到前院,齊宛如才鬆了口氣,她的手一直攥著謝如清的袖子,都攥出汗了,「我的天啊如清姐姐,你看我的手。」

  謝如清笑起來。「你倒是緊張什麼?」

  「你難道不緊張嗎,她她……跟一男子……」齊宛如壓低聲音都沒好意思說出後面的話來。

  任憑是誰撞見了這樣的場面怕是都會接受不了,一女子跟一男子大半夜的……若是未出閣的姑娘跟心愛的男子偷偷花前月下倒也罷了,雖然與世不容,但齊宛如能感同身受。可一個成了婚的婦人跟陌生男子,這就有點說不清楚了。

  而且當面遇上了多尷尬啊,人家肯定以為她們偷聽了,這才是最要命的。

  「也許是跟世子吵架呢。」謝如清輕描淡寫道,「不必驚慌,我們又不是刻意偷聽,再說並沒有聽見什麼不是。」

  祁陽王世子今天根本沒來,齊宛如是知道的,謝如清這樣講只是告誡她不要腦補些有的沒的,這樣自己心裡便舒服些。

  也許是謝如清的反應過於淡定,所以齊宛如的心裡漸漸沒那麼尷尬了,兩人遺憾沒看成曇花,只好回房間睡覺。

  而慧心又返回花叢,怒視著對面的男人,壓低聲音說:「你可瞧見了,以後還是別來找我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被人瞧見了咱倆都得完蛋。」

  那男人方才也有些害怕,「她不會說出去吧?」

  「怎麼?你還怕人說呢?」慧心也不確定謝如清聽見沒有,那個女人太淡定了,也太能偽裝,她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廢話,我也是要臉的人,若不是你不肯嫁給我,若不是我娘貪財,咱倆也不至於這樣偷偷摸摸的。」那男子是從後山偷偷溜進來的,很怕被人瞧見了,所以一直緊張兮兮地聽著外頭的動靜,「你就說給不給錢吧,我不能久留,給個痛快話。」

  慧心冷笑,「你還要臉?你要臉當初也干不出來強佔我的事!」

  「呦,你自己放蕩怎麼不說呢,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怎麼不去跟別的大姑娘好啊!」男人很是瞧不上眼地哼了一聲,「你也少給自己立牌坊,出去凈說我強了你,是你看上了我的身份,一心想給我做妾,我才順水推舟的,整天給我眉來眼去的當我不知道呢!」

  「現在你是傍上冤大頭了,發達了,瞧不上我了,本來呢我就當我吃了個虧,看上了你個貪圖富貴的蕩婦,可誰叫你下的崽是我的種呢,註定了咱倆糾纏不清——反正咱倆已經這樣了,你不如看開點,有福一家三口一起享,你說是不是?」

  慧心恨得牙癢疼,可她又拿這個無賴沒辦法,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暫時哄住了他,「我明日便把錢給你娘。」

  「哎,別給她,她那個貪財的老東西,錢給了她得少一半,還是直接給我吧。」男人輕笑,「老地方見啊孩他娘,你可別爽約,否則我管不住嘴。」

  慧心咬牙切齒地深吸口氣,甩手走了。

  第二日下午,各家夫人才離開寺院返回家中,而虔誠為皇上祈福的姚貴妃是乾脆叫人抬回宮的,據說腿都跪腫了。皇上大為動容,叫李公公與齊晏之代替他去宮門外迎接的。

  「皇上可好些了。」姚貴妃在轎子里氣若遊絲地問。

  李公公看了齊晏之一眼,表情少許尷尬。

  真當去寺廟裡燒幾根香就是靈丹妙藥了,皇上一點都沒好,昨日貴妃在大殿里跪著的時候,皇上頭疼得都不認人了。

  「有勞貴妃娘娘,皇上今日比昨日好些。」齊晏之面不改色地回。

  李公公噎了一下,慶陽侯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太厚了,謊話說的跟真話一樣,不,比真話還真。

  姚貴妃聽見這話滿足了,「這我就放心了,沒白費我,我……」

  貴妃話沒說完便聽見她身邊的丫頭大喊,「呀!貴妃娘娘暈了!」

  李公公忙道:「還不請太醫去,貴妃娘娘操勞過度,為了皇上累壞了身子,快扶著回寢宮休息!」

  於是宮人們手忙腳亂地把姚貴妃抬回寢宮,太醫院裡一半的太醫都過去瞧了。

  李公公直嘆氣,心說這是圖什麼,皇上沒見好,她自個還遭罪。

  姚貴妃雖然遭了罪,但是好名聲也有了,齊晏之那句話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後就成了——姚貴妃誠心感動天,皇上的病一夜之間好了!

  謝如清聽見這話笑得不行,「謠言就是這樣來的,傳得也太沒邊了。」她問道齊晏之,「皇上倒是好些了?」

  齊晏之搖頭,「藥石罔效,好了怕是也要有後遺症的。」

  「他這可是自個得的病?」謝如清感到奇怪,一個小小的頭疼症,宮裡的太醫怎麼會一點法子也沒有呢,「之前不是說他喝貴妃的甜湯管用么,我只當是他勞累過度,喝些甜的精神是好些,如今看來竟然是不治之症?」

  齊晏之意味深長地笑笑,「夫人瞧出了關鍵。」

  謝如清一愣,仔細回味了一番齊晏之的態度,心裡頓時一驚。這意思不就是說,皇上的病並非是自個得的?而那個所謂的甜湯,很可能是葯也是毒,皇上喝了能暫時緩解頭疼,但卻是飲鴆止渴之效。

  姚貴妃竟然給皇上下慢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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