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是什麼樣的人?」他抓緊起來穿好衣裳,自己操控輪椅從賬后出來。
「回軍師,是一個當地百姓,我們查驗過了,他身上沒有什麼暗器也沒帶任何危險物品,他說是當地的郎中,來給您送葯的。」
齊晏之眼前一亮,「快請他進來!」
一說送葯,齊晏之便知道是誰了。沒多一會兒,一個打扮十分寒磣的男人進來,穿著破爛帶個破草帽,肩膀上掛著個布袋子,佝僂著腰,直到軍帳里的人都退出去,他才直起腰板。
「哎呦,可累死我了!」他用手錘腰,「有水沒有,快給我一杯水,有房沒有,快給我一碗,我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齊晏之卻笑,立刻叫人準備吃食,「王大朗你可越來越能耐了,怎麼混成了這副樣子?」
王大朗盤腿坐在地上,喝了好幾杯水才緩過來似的,「還不是為了來北疆找雪蓮,給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治病。」
「你要這麼說,那後半輩子我可要給你養老送終了。」齊晏之揶揄他。
誰不知道王充是個醫痴葯痴,他整天上刀山下火海地尋葯,可不是為了誰,就是為了他自己,故意跟齊晏之賣可憐罷了。
「難道你本來沒打算給我養老送終?」王充瞪大眼,看齊晏之彷彿在看白眼狼,「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為了你一輩子沒娶妻生子,就把你當親兒子待的,我以為你心裡早就把我當成親爹了,沒想到……嗚嗚我好命苦啊!」
竟是裝模作樣哭上了!
齊晏之哭笑不得,心說你不娶妻生子是因為沒人肯嫁給你,倒還怪上我了。
「得了,你來有什麼事。」他打斷王大朗的哭聲。這人從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肯定是有事。
「這地方是你地盤嗎?」王充小聲問他。
「是,你放心說,賬外都是我的人。」齊晏之帶了青山過來,青山現在也不是原來的青山了,也是個能披掛上陣殺敵的青山了,閑暇的時候就在帳外負責齊晏之的安全。
「啊,我是來跟你討賞的。」王充一改方才哭哭唧唧的樣子,仰著下巴一副我與你有大恩的樣子。
「你是討賞還是討打呢?」齊晏之就不信這人能有什麼正經事,除了拿他新研製的葯來討一頓酒,就是來直接搶酒,「我這可沒有酒給你喝,你得等回京城。」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狹隘!」王充氣得夠嗆,「我找你就為了藥酒喝不成?」
「那不然呢?」齊晏之笑著反問,「你找我還有別的事?」
「嘿!你個白眼狼!」王充氣得站起來,飯也不吃了,「我還就走了,不告訴你了,你的飯我也不吃了!哼!」
齊晏之笑起來,「真不吃了?那我可自己吃了,正好我餓了。」
軍營里的飯不是什麼好飯,早上就一碗清粥一塊乾糧一點鹹菜,不過餓了的人聞見什麼都香,王充嘴上硬氣,可肚子不爭氣,聞到粥的香氣就忍不住了。
齊晏之剛拿起勺子來就被他搶走了,「哼,不吃白不吃,我為了你遭了這麼多罪,吃碗粥怎麼了!」
齊晏之笑起來,把自己的早飯都給他了。
王充上兩口吃完了齊晏之所有的早飯,也就打了個底,非但沒飽還更餓了,「還有嗎,我沒吃飽。」
齊晏之又叫人多送了兩碗粥來,王充狼吞虎咽吃完,這才感覺活過來了。
「什麼事快說吧,我事情多得很。」齊晏之不跟他開玩笑了。
「我上幾天救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說是你們大營的士兵,我不信,就來求證一下。」
不等王充說完,齊晏之就激動地打斷他,「你救了哪兩個人,長什麼樣子?」
「你幹嘛這麼激動,你們這真丟人了?」王充用指甲剔牙,「其中一個年歲不大,不過傷得挺重,廢了我好幾天的功夫才醒,浪費了我不少好藥材呢。」
「對,我們主將失蹤十天了,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齊晏之道,「那你說的少年很可能就是他。」
「你們主將?你們主將不就是九皇子?」王充看來甚知前線戰事情況,「嘖嘖,怎麼成了那副樣子,這娃不行啊。」
出門在外,尤其不知道王充是什麼人的情況下,毓寧肯定不會自報家門,也是謹慎起見。
齊晏之問道:「他現在如何了,能方便走動嗎?」
王充搖頭,「怎麼也得十天八天吧,摔斷了腿,要不是我醫術高超,他後半輩子就跟你一樣了。」
人只要還活著就好,齊晏之心裡鬆了口氣,有王大朗在,毓寧就不會有事,不過毓寧還活著的消息不能傳出去,這樣耶魯圖才會輕敵。
「有勞你了,你現在住在哪?」齊晏之怕他生活上有什麼不方便之處。「你若缺……」
「我缺酒!」王充迫不及待說,「我就是缺酒。」
齊晏之哭笑不得,「你有錢嗎,有錢自己買去,我現在去哪給你弄酒,再者你可把毓寧照顧好了,別短了他吃穿。」
「說的好像我虐待他似的。」王充哼道,「行了,我走了,你這要有富裕的大米乾糧給我些,我回家沒飯吃。」
齊晏之已經無奈了,立刻叫青山給王大朗帶了點吃的,估計這幾天毓寧肯定沒吃上什麼好東西,這老醫痴發起瘋了能好幾天不吃東西,一般人肯定是受不了的。
更不敢給他太多錢,錢給多了他會立刻去買藥材,不會花費在生活上的。只能叫青山每天過去看看送吃的,不過青山出門。
根據青山的消息,他說九皇子身體恢復得還不錯,每次都說想回軍營來,青山就好容易才把他給勸住了。
軍營里條件太差,毓寧還不如在王充那裡養著。
既然毓寧找到了,齊晏之便要打算著儘快結束這邊的戰事了,耶魯圖沒有得到人質,大概也在籌劃著儘快來一場強攻,雙方深知這一場仗是關鍵,輸的那一方很可能就是敗局。
果不然第三天,番邦軍忽然進攻,北疆軍早有防範,在齊晏之的嚴密部署以及張大忠的帶領下,打得番邦軍節節敗退。北疆軍因為之前主將失蹤,個個都窩著一肚子火,牟足了力氣攻打番邦軍,再有張大忠一心想著一雪前恥,分外賣力,全軍上下團結一心,竟是有些攻無不克的意思。
相反番邦兵有些輕敵,他們根本沒料到張大忠還能出現在陣前,都吃了好大一驚,士氣上便大受影響。
耶魯圖返回大帳的時候踢翻了一張矮桌,他臉若冰霜,身邊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誰說張大忠一定死了的!」他今日著實輕敵了,以為北疆軍沒有主將也沒有副將,哪怕有個很厲害的軍師又能如何,他總不可能掛兵上陣,一隻軍隊沒有主將只有士兵,怎麼可能成事!
誰知道還真就成了,張大忠沒死不說,這些北疆軍竟然比以往更團結了,士氣能壓倒一切,打過仗的人都懂。
「三王子,北疆軍副將真是咱們派去的人親手殺死的,當時他們在山谷中,沒有其他援兵,殺掉他們之後還查驗過,沒有人還活著,誰知道他那樣命大竟然又活了。」
「你們怎麼不把他推下山谷?」耶魯圖其實也懂,這不是一個副將在不在的問題,是自己輕敵了,還有北疆軍的軍師太厲害,一盤散沙居然叫他聚攏起來了。
手下人十分惶恐,當時也是沒想到這一層,誰知道他們還能生還呢?
「王子生什麼氣呢。」四公主端著兩碗馬奶酒進來,叫其他人下去了,「王子打仗辛苦,喝口酒解解乏吧。」
其他人便沒在跟前打擾,一一退下,耶魯圖接了馬奶酒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擦擦嘴,「你不是說那個慶陽侯是個廢物嗎,你們天朝的廢物都這麼有本事?」
四公主跪坐在耶魯圖旁邊,輕輕幫他捏著胳膊,「那誰知道,他以前就是個坐在輪椅上的閑散公子,誰也沒把他放在眼裡過,本來皇帝叫他上陣當軍師,我還以為是皇帝吃錯藥瘋了,要麼就是因為他娘,他娘當年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愛屋及烏,也疼她的兒子,誰知道他竟然是深藏不露。」
耶魯圖輕笑,「這可能是個大人物呢,懂得韜光隱晦的人都不簡單,這麼多年你們都叫他給騙了。」
「可說呢,我也吃了好大一驚,沒想到他竟然並非池中物,估計吃驚的也不只咱們,姚貴妃太子大概都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個勁敵,也是幸而毓寧死了,不然若將來為他所用,那可能就沒太子跟三皇子什麼事了。」四公主又換了一邊給耶魯圖揉肩。
「現在九皇子死沒死也還兩說呢。」吃一塹長一智,耶魯圖也不敢輕敵了,「沒人發現他的屍體,那就不能證明他死了,也許跟張大忠一樣死裡逃生,說不定下一次交戰的時候他就出來了。」
「不,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四公主說道,「毓寧跟常年征戰的大將不一樣,他從小嬌生慣養,富貴窩裡長大的人沒有那樣堅韌,別說受了傷,便是將他好好地丟在荒郊野外,他也能餓死。」四公主已經篤定毓寧是死了,「再說你也不需要忌憚他,北疆軍里最難對付的是慶陽侯,只要把他弄死了,再有十個八個毓寧也不好使。只是可惜,沒有抓到謝如清。」
謝如清沒有如計劃中被抓回來當人質,倒是番邦一個大將被抓了,這消息叫耶魯圖十分受挫,他沒想動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然失手,而且損掉了他一員大將。
「幸而我早有防範,叫他們把事情賴在太子身上,這樣能引起他們內部的矛盾,哪怕不能徹底叫皇上跟太子反目,也能叫他們一時不得安寧。」
四公主嫣然一笑,「是,王子深謀遠慮,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那慶陽侯可還有什麼弱點?」耶魯圖將四公主拉近懷裡,四公主才生了一胎,正是豐腴的時候,身子很是誘人,他的手掌慢慢揉搓著她的胸脯,對方嬌喘連連。
「他有沒有弱點我不知道……嗯,但其他士兵見了本公主肯定會有顧忌。」四公主為這個男人生了一個兒子,現在稀罕的緊,儼然是將他當成了一生的託付,為他做什麼事都心甘情願的,「王子不如叫我去陣前,你們假裝要殺我,拿我做人質,那齊晏之再如何也要顧及我的死活。」
耶魯圖眉頭一挑,「我如何捨得叫你去冒險。」他將人抱緊了些,手摸著她的臉,顯得十分疼愛。
四公主心中動容,她長這麼大,怕她寵她的人不少,但真正疼她的人沒有,更別說關心她冒險不冒險了,耶魯圖是第一個對他她這樣好的人。她摟緊了對方的脖子,在他掛滿鬍子的臉上親了一下,「無妨的王子,就是做戲,並不是真的要殺我,只要等北疆軍撤兵投降,您再把我救回來就好。」
耶魯圖回吻她,吻得十分掙扎,好像極為不舍她又極其愛她一樣,四公主沒一會兒就軟在他懷裡,任由他愛撫,此時別說是去做戲當人質了,哪怕真叫她為這個你男人冒險她也願意。
兩人一番溫存,耶魯圖將她抱緊了,十分動容道:「好,明日我便安排,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少一根毫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