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也不是,」齊晏之說,「前幾日在宮裡吃了窩頭,臣驚為天人,於是就叫家裡廚子也做了些,這段時日臣天天吃呢。」
皇上冷哼一聲,拿了一隻窩頭咬了一口直皺眉,這東西真是不敢恭維,他正要丟下,齊晏之阻止道:「唉,皇上請珍惜糧食,現在戰事吃緊,物資緊張,百姓們吃不上窩頭的人大有人在,您可不能帶頭浪費。」
皇上叫他一噎,剛要扔下的窩頭又放回嘴邊咬了一口,越吃越咽不下去,問題還不能吐。
齊晏之道:「皇上您就著鹹菜吃會好很多,鴿子肉也很嫩,您嘗嘗。」
皇上拿起筷子,在鹹菜跟鴿子肉之間來回猶豫,看哪樣都不想吃,最後先吃了塊鹹菜,大概是窩頭太寡了,著鹹菜吃一口居然還挺好吃的。被鹹菜打開了胃口,皇上又吃了口鴿子肉,大概是鹹菜窩頭太粗糙,居然襯得這鴿子肉特別鮮嫩,皇上吃了兩口居然津津有味的,筷子停不下來了。
一邊伺候的李公公越看越震驚,誰能想到一國之君居然吃窩頭鹹菜剩肉吃的這樣津津有味呢,怕是誰來都要跌破眼珠子吧,平日里大家恨不得把天上的龍肉送給皇上,也不見皇上吃什麼吃的這樣開心啊。
好個慶陽侯,李公公心中感嘆,竟是把皇上吃得死死的。
宮裡自認為得寵的人多了去了,個個洋洋得意,豈知跟慶陽侯一比,那就是天壤之別,皇上心裡是真稀罕慶陽侯的,對別人,恐怕也就是表面功夫吧。
被齊晏之眼巴巴瞅著,皇上竟然一口也沒剩,可把李公公樂壞了,皇上近來為國事操勞,沒什麼胃口,已經許久沒正經吃一頓飯了。
「皇上您可要喝點茶?」李公公喜道,「還是慶陽侯有法子,皇上這幾日沒什麼胃口,可把御膳房急壞了,難得吃這麼多呢!」
皇上擺擺手,「茶就免了,我近來頭疼睡不著,給我來煮一碗銀耳羹吧,去去火。」
「是,皇上,我這就叫人去做。」
皇上吃了飯,心情大抵好一些,沒有再發脾氣,只是精神看上去十分不好,「朕想派余將軍去北疆,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齊晏之道,「余將軍是朝堂定海神針,他留下,大家安心,他一走朝堂必亂。」
皇上無言以對,他又何嘗不知道,一來立場問題不允許,京城防衛也很重要,沒有餘將軍大家都不安心。
「可北疆如何,難道就這樣放棄了?」皇上嘆氣,「毓寧那孩子天天過來請命,朕已幾乎已經要動搖了,可還是不忍心啊,他的身份坐鎮北疆倒是足夠,可年紀太輕沒有經驗,若是沒有老將幫襯,那局面也照樣控制不住,他去就是白白犧牲。」
說到底還是朝中缺少良將,一個余將軍一枝獨秀,皇上甚至都可以暫時不顧及他的立場了,沒了余將軍,竟然一個能提得起來的都沒有。
「自然不能放棄。」齊晏之道,「若皇上信得過,臣可以去試試。」
皇上一驚,「你?」
倒不是皇上瞧不上他,只是他從來將齊晏之跟上戰場聯繫起來,怕是派誰去也不會想到派他去吧,畢竟他腿腳不便。在皇上眼裡,齊晏之還是當初那個需要保護的小娃娃,小小年紀沒了娘,又摔斷了腿,保護著尚且來不及,如何能叫他去冒險。
「是臣。」齊晏之重複道。
「你如何能去?」皇上覺得他是在胡鬧,根本沒放在心上,「你休要胡鬧,朝堂里再沒有人也輪不大你去前線,你若是想要立功獎賞就跟朕直說,要宅子要名祿朕給你就是。」
「皇上。」齊晏之不緊不慢,給皇上擺明目前的局勢,「如今放眼朝堂,除去兩黨中人,您瞧得上誰去?」
這話噎得皇上不輕,但凡能有人去,之前也不至於叫一個文臣去領兵,其實文臣到也罷,假如他能運籌帷幄坐鎮後方,那比十個莽夫武將都好使,可問題是能拿得出手的文臣也不多。
不是不多,大概就沒幾個,說白了皇上不相信任何人,那些個中立派跟皇黨表面中立,其實觀望者居多,哪邊只要有壓倒性的優勢,保管他們立刻不中立了。就這種人哪怕他有坐鎮後方的指揮之才也用不得,因為這種人往往只會自保,要緊的關頭才不會為了朝廷捨身取義,皇上可不想再弄一個將領去給人家番邦俘虜。
見皇上抿著嘴不言語,齊晏之便知道他順著自己的思路走了,「如果您有好的人選,我絕對不會冒出來露怯,恕我直言,朝堂上烏煙瘴氣的吵鬧,根本不會有結論,除非您自己御駕親征,否則就等著番邦攻佔了北疆,繼而攻打京城。」
皇上皺眉,這話簡直再對不過,他反覆想了好久,真想過御駕親征來著,只是大局不允許,他一旦離開京城,恐怕皇位明天就不是他的了。
晏之這孩子除去腿腳不便,真是哪哪都挑不出毛病,聰明博學,懂得運籌帷幄,年紀合適,最關鍵皇上信任他,若是由老九為將他為軍師,定然能夠所向睥睨。
可是……
皇上心裡矛盾至極,齊晏之跟毓寧一樣都是他珍惜的孩子,北疆戰事兇險,若非萬不得已他肯定不可能考慮叫這兩個人去冒險,可眼下能用的人數來數去卻只有他們倆,這局面可悲可嘆,卻是無可奈何。
「不行。」皇上內心交戰其實有些動搖,可理智令他先拒絕了他,「你不能去,我朝再不濟,也不能叫你去,你好歹想想你夫人,剛成親捨得嗎?」
舍是捨不得了,齊晏之恨不得將謝如清綁在腰上,可他終究有他要做的事,現在冒險就是為以後賺得相守的時間,無論如何這場仗他必須要去。
他不擔心皇上攔著,因為到最後,皇上必須要選他,別無他人。
謝如清終於忙完了齊少金的白事,暫時鬆了口氣,這幾日余氏的身子骨也見好,漸漸不再每日念叨齊少金。
不過齊少金是不念了,改念叨著給齊之遠說親,失去了長孫令她毫無安全感,必須要儘快給齊晏之娶個世子妃,生一個嫡長孫她才安心。
「如清你來瞧瞧,」王妃叫人送了幾幅畫像來,都是京城裡適齡未出閣的姑娘,「這些都是我請媒人要來的,你覺得哪個好?」
謝如清湊過去瞧了幾眼,畫像上哪裡能看出好壞,個個塗了一臉的粉,慘白慘白鬧鬼似的,她沒看模樣,倒是關注了一下畫像的名字。
裡頭居然有還有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