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皇上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本是不預備叫毓寧走上這些殘酷的路子,一輩子當個閑散王爺也挺好的,至少可以報平安,可現在他居然自己要求去打仗,比那些個出了事只會當縮頭烏龜的兄弟們好得多。
但皇上這時候不會把他推出來,九皇子在其他人眼裡可是頭號忌憚對象,皇上最喜歡的兒子,將來未必不會把位子傳給他,若這時候去北疆打仗,手握兵權,那必定成為眾矢之的,九皇子身後無勢力支撐,恐怕性命堪憂。
皇上嚴肅道,「這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你無從戰經驗,生死是小,誤了戰事是大,快別胡鬧了,朝中良將眾多,如何也輪不到你去。」
毓寧還想爭論,被齊晏之一個眼神制止了,他欲言又止地閉了嘴,又與皇上說了兩句便告退了。
皇上愁得更不得了了,「一個兩個都來添亂,朕真是太縱容他們了!」
齊晏之道:「九皇子並無歪心思,只是天真了些。」
這話若是換個人來說,皇上必定會以為他跟九皇子結黨,要麼就懷疑對方故意害九皇子,也就是齊晏之說話他不會考慮太多。
皇上又嘆口氣,他有心保護毓寧,從小就不讓他接觸國事朝局,只希望他能一世無憂,可到底是想的太簡單了,毓寧這孩子有上進心,跟那些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不一樣,若真叫他一輩子渾渾噩噩,空非他願意。
再者皇上年紀越大越覺得不能護他一世,他在世的時候尚且能保他周全,若不在了呢,那些個狼子野心的東西,頭一個就要害了毓寧。
皇上也疑惑了,不知道這樣的保護是對是錯,是不是真的應該叫他去歷練一二呢,若他將來有能力自保,豈不是比任人宰割要強?
可又到底不捨得。
「朕知道,毓寧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孩子,朕這一輩子到頭來,也就是想要保護那麼一兩個人罷了。」
齊晏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從皇上書房出來已是下午,毓寧在等他。
「九皇子在等我?」齊晏之看向毓寧。
「是,我想跟你聊聊。」毓寧過去幫他推輪椅,齊晏之拒絕了,,「我自己來,九皇子有話不妨直說。」
毓寧收回手,走在他身邊,「你是否取笑我自不量力?」
齊晏之笑了笑,「何出此言呢,九皇子想歷練自己是人之常情,臣若是九皇子,大概也會主動請纓。」、
毓寧愣了一下,「你贊同我去打仗?」
「有何不可。」齊晏之笑道。
九皇子如今的處境非常尷尬,年幼的時候得皇上寵愛尚還無妨,可皇上如今明顯是有心無力,護不了他的周全,他若是再不想法子自保,那才叫自撅後路。
何況,他本身並不平庸,這也是姚貴妃太子忌憚他的主要原因,一個聰明有抱負的皇子,可比一個平庸有野心的皇子棘手多了,如果將來他們兩家之一爭奪了皇位,恐怕頭一個要殺的就是毓寧。
依齊晏之的看法,九皇子應該趁著現在朝局未明,幾方勢力互相傾扎的時候殺出頭來,奪得了兵權,得了軍威民心,才是唯一的生路,如果夠狠,一併幹掉太子姚貴妃才算高枕無憂。
只可惜九皇子聰明有餘,魄力不足,故而齊晏之並不知道他此去是個什麼結局,是成是敗要看天命。
毓寧道,「我都要以為是我自己胡鬧了,我其實就是臨時起意,並沒有考慮太多,被父皇說了之後,才覺得自己天真。」
「九皇子要學會遵從自己內心。」齊晏之道。
「嗯,」毓寧點頭,「我不想這樣渾渾噩噩一世,直那次在獵場出事,我就覺得我是在太渺小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沒有能力保護別人,空有一個皇子名號又如何呢,在別人眼裡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無用之人罷了。」
齊晏之沒有說話,在皇家,有抱負不如沒抱負,聰明的不如傻的,希望九皇子不至於淪為犧牲品。
「多謝你聽我說這些。」毓寧朝齊晏之拱手,「不知道你晚上可有時間,我想請你吃飯,不知可冒昧?」
齊晏之笑了笑,「今天恐怕要抱歉了,改日吧。」
毓寧倒也不失望,畢竟人家是有家室的人,若換成他,是斷然不會撇下夫人出來吃飯的。
齊晏之今日還真是有飯局,是幾個大人要請他,不過他現在沒什麼吃飯的興趣,只想快些回去陪夫人,便以身體不適為由推了。
事後他十分慶幸自己臨時起意回了家,不然恐怕要後悔一世。
今日謝如清領著齊少金去了王妃處,本意是想叫齊少金給王妃請安,畢竟是親孫子,每日總要見見面維繫感情。
哪裡知道齊少金在大房的時候好好的,一到王妃跟前就告狀,說謝如清虐待他。
「祖母,大伯母她叫人虐待我,整日教我練武,我受不住他們就打我,夜裡還給我下迷藥,我娘說了,迷藥對身體有害,他們是想慢慢毒死我!」齊少金人不大,說的話卻不像這個年紀該知道的,什麼都知道,明顯是方慧教他的,「以後若是我出了事,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府上沒一個乾淨的,除了我娘!」
余氏眼皮一跳,這是連她一起罵進去了?
方慧雖然心術不正,人也極端,可有些事還是明白的,比如王妃余氏,這府里誰也不比誰乾淨,尤其是王妃,要麼她能是笑到最後的謝如清人呢。
余氏做賊心虛,別人並沒有指名道姓,可她知道這就是在罵她。
「你這又是胡說八道什麼!」余氏簡直是頭疼,這個方慧,整日教孩子說什麼呢!她看向謝如清,沒好氣,「你教他練武做甚?」
謝如清就知道只要把齊少金抱回去,以後就必定出力不討好,打不得罵不得,何況這孩子還會告黑狀。
「姨母,是晏之的意思,他說既然少金愛動,不如教他些防身術,橫豎日後都是要學的,總比荒廢了日子要好。」謝如清不慌不忙抬出齊晏之來當說辭,這府上若說誰最好使,那必定是齊晏之無疑,誰也不敢不給他面子。
果然余氏不好繼續發火,撇撇嘴,「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還有怎麼能給他和迷藥呢,小孩子喝壞了可如何是好?」
「姨母,並非迷藥,是安神葯,少量的,太醫說並無害處,只是有助於睡眠,這孩子夜裡睡眠不好,長此以往定然有損陽氣,長大了恐體制虛弱。」這也是齊晏之教她的說辭,謝如清就奇怪他哪裡這麼多歪理。
余氏皺眉,似信非信的,聽著好像是挺有道理,「竟然這樣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