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謝如清這會兒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幹嘛要睡覺?睡就睡了,還不老實,居然枕到人家腿上了?

  腿上!

  她猛地想起來,齊晏之的腿……

  「啊!」她冒冒失失起身,不慎撞倒了齊晏之的額頭,砰一聲,兩個人都撞暈了,「你你,你的腿沒事吧,你怎麼不把我推開呢,萬一壓壞了怎麼辦?」

  謝如清捂著腦門慌張著起來,齊晏之摟著她的腰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夫人,壓壞了腿就跑了么,是不是應該給點補償?」

  齊晏之黑漆漆的眸子近在眼前,謝如清被他的眼睛吸得牢牢的,半分也挪不開,像是受到了蠱惑。可同時,她心裡又無比清楚,她跟齊晏之不可能,齊晏之喜歡的是本來的謝如清,他把她當成她,可她不能自欺欺人,這樣對齊晏之也不公平。

  她就在這樣天人交戰著,自己跟自己拉扯,半晌她笑了笑,換上了那張偽裝的謝如清的臉,「好啊,我給大少爺揉揉腿。」

  齊晏之眼睛里的一點期許漸漸褪去,換上他慣有的笑意,「好。」

  可是,很快她發現,揉腿也是極為曖昧的一件事,謝如清的手敲在齊晏之的腿上,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而向來會猜人心的齊大少爺也沒了言語,馬車裡的氣氛一度凝固。

  幸而很快便到了獵場,青山在外面喊的時候,謝如清著實鬆了一口氣。

  今日來北苑的儘是王公貴族朝廷重臣,各家的馬車魚貫而入,路上謝如清遇上了齊宛如,隔著窗戶打招呼。

  齊宛如道:「如清姐姐,你們住在哪個院子的?」

  「咱住哪個院子?」謝如清扭頭問齊晏之,齊晏之告訴她是清暉園,「是清暉園,你呢宛如?」

  「啊!不巧,我好像比較遠,不過沒關係,我會去找你玩的!」

  「嗯。」謝如清點頭。

  住處是按照品級身份分配的,通常一個院子里住兩三戶,清暉園住了兩個家。另外一家剛好是吳侯,只是吳侯夫人秦氏沒來,來的是吳侯的側室張氏。

  這張氏生的妖艷,塗脂抹粉的像是風塵女子,脾氣還不大好,進院門的時候兩家馬車剛好前後腳,自家東西多,馬車好幾輛,原是讓人家先進客氣些,她卻不肯,親自撩起車帘子來跟謝如清說:「便叫我們先進去吧,我帶的東西多,收拾起來費時間,妹妹東西少,等等也無妨的。」

  這姐姐妹妹的就是給自己抬輩分的,吳侯是先封了侯不假,可也沒有這麼論的,再者她還是個側室呢,真要論其身份來, 那也是她該讓才是。

  齊大道:「這位夫人,若現在是您的車在前也就罷了,讓讓無妨,可現在明明是我們在前一些,總不能叫我們退回去吧?再者向來是麻煩的等容易的,怎麼到您這還反過來了呢?」

  「哪裡在前面了呢,明明是並駕齊驅,」張氏不饒人,「再者尊貴者優先,若是皇上來了,莫非還叫他等你們不成?」

  「喲,您可別這麼抬臉面,您跟皇上可比不得,皇上來了我們自然讓,可現在不是沒皇上么?」青山跟齊大一唱一和,直接把張氏的臉氣綠了。

  等外頭氣差不多了,謝如清才露臉笑道:「這樣吧,青山,你派幾個人去幫張姐姐抬東西,人手一多就快了,咱們快點進去便是。」

  「是,夫人。」方才還氣死人不償命的青山,在夫人面前畢恭畢敬,那張氏瞧在眼裡,氣得摔帘子。

  「真是沒規矩!」張氏在馬車裡發牢騷,她聲調又高,外頭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半吊子侯爺,還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了,牛氣什麼呢!」

  「夫人您消消氣,大人不記小人過,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旁邊的丫頭道。

  「也對。」張氏翻著眼珠子道,「就當可憐殘疾了。」

  「這也太氣人了!」回到房間后,如環一直抱怨,「人家吳侯夫人多和善啊,吳侯怎麼找了這麼個狐媚子,這不是敗壞自己名聲么?」

  如環將養了些日子,沒好利索,不過也勉強做事,本來謝如清不讓她來,可她說什麼也要跟著,皆因為上次謝如清身邊沒人,才叫齊之遠欺負了去,這事如環一直耿耿於懷。

  「你與這種人生氣,不是自己找氣么?」謝如清拿了個暖爐幫她熱後背,「隨她去吧,以後遇見了躲著便是。」

  「姑娘您好性,可不知道有些人是欺軟怕硬的,您越是退讓對方越是得寸進尺,該出手時就出手!」如環舉著拳頭說。

  謝如清樂了,「你最近是不是叫齊二影響了,怎麼一身傻勁兒,還爭強好勝的?」

  齊二跟齊大是親兄弟,本來不姓齊,跟了齊晏之之後就改了名姓,倆兄弟看著不像一個娘生的,齊大老老實實的,像個柔弱讀書人,齊二卻生的孔武有力,爭強好鬥,可人卻傻呼呼的。

  平日齊二在院子的時候多,他功夫好,負責看家護院,而如環最近養病,無所事事,倒是跟齊二走的近了,謝如清時常聽見院子里兩人樂呵呵的瞎聊天。

  「有嗎,不能吧?」如環納悶,「我哪能跟他似的,我多機靈啊是吧小姐,他一傻大個……不能不能。」

  「那你不是跟人家聊挺好的,人家哪裡傻了?」謝如清好整以暇,「我瞧人家挺會說話的,我可是每日都聽見你樂。」

  「我……我那是,我那是笑他傻呢!」如環不服氣,她覺得自己跟齊二傻子根本不是一路人。

  「是哦。」謝如清逗她,「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

  「這話哪裡是這麼說的!」

  謝如清哈哈笑。

  「夫人笑什麼呢?」青山推著齊晏之進來,瞧見倆姑娘笑得前仰後合的。

  如環道:「青山你來的正好,你給我評評理,你說我跟齊二傻像嘛?」

  謝如清捂著嘴笑,青山見夫人笑,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也逗起如環來,「不對啊如環,你這麼問本身就很奇怪啊,你做什麼非要跟齊二傻比呢?」

  如環:「……」

  對哦,她為什麼非要跟個傻子相提並論?

  「哈哈哈……」謝如清笑趴在桌子上。

  「姑娘你還笑!」如環惱羞成怒,端著水盆出去了,「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去……」她脫口就要說跟齊二去打水,一想起方才的玩笑,硬生生憋回去,「我自己去打水!」

  青山在後面道:「你別自個去啊,你還沒好利索呢,叫上齊二幫忙啊,他力氣大的使不完呢!」

  「臭青山,你給我閉嘴!」如環在院子里吼道。

  「哈哈哈……」

  謝如清笑到肚子疼。

  「夫人,晚上還有宴,皇上歷來好獵,興緻來了不定鬧到幾點,你省點氣力?」

  齊晏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面前,伸手將她笑亂了的髮絲扶到耳後,謝如清身子一僵,笑成粉紅的臉立刻轉為深紅,燒成了一片火燒雲。

  她才想起一件事,這院子不比王府,沒有多餘的書房,房間里也不分裡外間,也就是說,這兩日他們是要在一個房間里共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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