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齊晏之正在葯浴,這種時候不方便打斷,青山在外面聽見外頭的動靜,忙出去打聽消息,他拉著一個丫頭問,「姐姐,外頭怎麼了?」

  那丫頭一看是大少爺跟前的青山,立刻哆嗦起來,「我,我也不確定,只聽有人說,說是大少夫人殺……不,也可能是傷了世子,王爺王妃都去瞧了……」

  青山腦子一炸,丟開這丫頭就跑了。夫人跟前沒人,他沒來得及回去交代一聲,只能先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謝如清倒是沒什麼事,只是被快要失心瘋的方慧污衊成了殺人犯。

  「王爺王妃,我是親眼瞧見的,她——就是她,拿著簪子刺傷了世子!」方慧言之鑿鑿情緒激昂,猶如親眼所見一樣描述著「行兇現場」,「她,她先勾引太子,夜深人靜地……那場景我都沒臉說,可是世子不同意,她居然,居然喪心病狂地刺傷了世子……」

  謝如清越聽越想笑,覺得方慧沒去寫畫本子實在是可惜了,她居然成了個調戲不成反要取人命的女淫|棍?

  王爺王妃雙雙傻眼,一方面方慧說得有鼻子有眼,一方面也懷疑如清能是這種人?

  「嗚嗚……我們世子太可憐了,我早就發現她對我們世子意圖不軌!」方慧還在編故事,將謝如清形容得人神共憤,「她未嫁給大哥的時候就勾引我家世子,導致世子被她鬼迷了心竅,後來她嫁給了大哥,世子幡然醒悟,早就與她保持距離了,可她還是不放過世子,居然趁著世子喝醉意圖不軌——我知道你閨房甚是寂寞,大哥不能與你圓房你忍耐不住……」

  後面的話大家都沒耳朵聽,王爺擺擺手,「你先別說了,來人,將世子側妃帶下去休息。」

  「王爺您聽我說啊,您信我啊……」方慧連哭帶嚎地被帶走了。

  王爺頭疼不已,他看向深色淡淡,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的謝如清,「到底怎麼回事,你說。」

  世子倒是沒死,身上傷口不少,流了不少血,但並沒有性命之憂,王爺還存著理智,知道事情肯定不能是方慧說的那樣片面,要殺人的話沒有那樣殺的,何況齊之遠一個會武的男子,怎麼可能任由個姑娘傷成那樣。

  「媳婦還是不說了,有辱門楣,世子是我刺傷的,要家法還是公辦,如清沒有怨言。」謝如清完全可以說出實情,只是那樣倒是難堪了,被齊之遠侮辱是難堪了自己,跟方慧狗咬狗的爭辯更難堪,所幸一句「有辱門楣」博王爺一個好感,橫豎他自己的兒子什麼德行他自己知道,這時候不說比說要好的多。

  王爺果然怔了一下,他打量著這個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的女子,忽然有些驚訝,齊之遠的德行他自然知道,只有他強迫別人的份兒,準是這混賬喝多了馬尿撒酒瘋,人家姑娘為了自保才刺傷了他。那些傷,還有傷人的簪子,若說是自保倒說得通了。

  驚訝的是這女子居然先顧及的是王府的名聲,確然,這種事說出去能丟了祖宗的臉,叔叔對嫂子意圖不軌,反被刺傷,他只這樣想想就想把那逆子拖起來拿刀砍了,而人家姑娘居然還知道顧及王府的名聲。

  王爺一時感慨萬千。

  余氏心中也動容,她方才本是怨恨謝如清的,齊之遠是她的心頭肉,哪怕他有萬般不好,謝如清也不能將他傷成那樣,可現在她倒是說不出話來了,這孩子非但一句怨言沒有,還認了罪,甚至知道維護世子跟王府的名聲,這又叫余氏心中愧疚不已,覺得對不住謝如清。

  「好孩子,」余氏開口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是之遠混賬,他喝多了興許不是有意的,你千萬別怨他。」

  到底是母親,怒其不爭也要維護著,她說給謝如清聽,也是說給王爺聽的,言外之意便是大家都不計較了,世子也受了罪,大過年的就別再計較了。

  王爺長嘆一聲,心裡說不出的苦悶,自己心儀的接班人不稀罕王府,稀罕的扶不上牆,家裡剩下的幾個年紀太小,看樣子將來也不是什麼能成事的,王府將來前景實在堪憂。

  「罷了,」他心累地擺擺手,是懶得計較了,那逆子就是打死了也還是那副德行,索性由他去吧。今日晚上他睹物思人,心中感慨又悲苦,越發後悔當初沒能留住她心愛的女人,若是她還在,府里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余氏不知道王爺心中所想,只是暗中鬆了口氣,在她看來王爺不計較就是原諒了齊之遠,只慶幸謝如清識大體,慶倖免了一劫。

  「如清,你受委屈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遲些過來也無妨。」

  謝如清亦是心累,更不想多留,便走了,出門剛好遇上急的團團轉的青山。

  「夫人!你……」他上下打量謝如清,見她沒事才鬆了口氣,「你可嚇死我了,到底怎麼回事啊,我也沒敢跟公子說。」

  青山倒是機靈的,謝如清不知道怎麼的,並不想叫齊晏之知道,也許是不想提,也許是怕他擔心,總之不想將這些臟事告訴他。

  「沒事。」謝如清勉強作出沒什麼事的表情,她問道:「大少爺做什麼呢,睡了么?」

  青山跟著齊晏之,最擅長的就是看眼色,見謝如清粉飾太平不想說,也就不再問,反正說不說大少爺早晚都知道,於是便配合著她開玩笑,「哪裡睡得著呢,大少爺可惦記著您呢,看了一宿畫本子。」

  謝如清一愣,噗嗤笑了,想起齊晏之捧著書坐在案前看書的樣子,方才的恨意也好壞心情也罷,一下就散了,她自己也覺得挺神奇的。』

  齊晏之可不是看畫本子那樣輕鬆,他泡葯的時候疼痛難忍,整個人死去活來不知道多少次,根本分不得神,有時候疼得厲害了,會叫青山送一顆藥丸來含著。

  今日他喊青山的時候沒聽見回應,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事,青山衷心的很,天塌下來他也會先顧及他,如今能叫青山丟下他不管的人定然是謝如清,因為青山知道謝如清對他重要,用一個俗氣的比喻就是,加入他跟謝如清一起掉進水裡,青山必定要先救謝如清,不然肯定會被齊晏之罵死。

  齊晏之泡葯的時候可比掉進水裡嚴峻得多了,可見必定是十萬火急的大事才叫他丟下了他。

  一想到謝如清有危險,他就再也坐不住,連未完成的治療也顧不上,立刻從浴桶中出來,因為太著急還險些摔倒,他平日慢一些勉強可走路,著急的時候自然是顧不上自己的,等到他穿好衣服坐在輪椅上推自己出去,才察覺到身上四處疼,也不知道撞到了哪。

  「來人!」齊晏之喊了一聲,齊大還有齊二頃刻間就到了眼前,待得知公子要去前院,都急了,「公子,您葯浴還沒完呢,這時候怎麼能中斷呢,王大郎囑咐過不可中斷的,您有什麼事我們去辦,不是還有青山呢,您……哎您別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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