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我看現在還有誰幫你
「葉輕塵。」顧長風開口,陌生感讓他恍惚,彷彿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的雙手平放在被子上,不顧上面已經印出的血紅如花朵綻放一般,微弱的呼吸從鼻翼散出,瘦弱的胸膛更是欺負微小。
「我累了,我想稍微睡一會兒,你出去吧!」
葉輕塵僵直的背靠在枕頭上,不容拒絕的虛弱說的清楚。
顧長風想說些什麼,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咽下,似乎想起什麼,拿了手機握在手裡起身出門。
雪白的天花板上淺粉的花瓣,乾淨而溫柔,楞楞縫隙是鐵片的承擔,那些方方正正的天花板才能平穩的被承載著。
「長欽……」
輕啟薄唇,熟稔的兩個字葉輕塵說的異常沉重,同一家醫院裡,一樣的消毒水的味道,為了她顧長欽依舊在昏迷。
孩子,想到孩子,饒是死寂一般的眸子仍是痛苦閃過,愛情讓她無能為力,那麼孩子呢?她無辜的孩子呢?
算著時間,顧長風應該已經走遠,葉輕塵咬著牙根用力,起身,腳上還有些玻璃的碎片,大概是車禍時沾上,已經凝固在血肉里,葉輕塵別開眼,去找鞋子。
阮若水看著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那人手裡拿著電話貼在耳邊,似乎很焦急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頭的阮若水。
「我看現在還有誰幫你。」
陰冷的大廳里,阮若水說著壓低了頭上的帽子,手警惕的摸了一下臉上的遮蓋物,這才從冰涼的消防栓后探出身子。
腳步她的輕緩,牛筋底子的布鞋是她特意換的,一身隨處可見的護工服是她在停車場的休息處偷來的,一切只是為了葉輕塵,而機會就在眼前。
密密匝匝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後響起,阮若水看著近在咫尺的房間門眼中憤恨,握緊了手指即可轉身進了隔壁間的病房。
「什麼叫看不清。」風行對著電話低吼。
電話端清晰的男聲回答的有些膽怯:「監控看到是看到了,但是兇手帶了帽子口罩甚至還有墨鏡,就連露出來的手都帶了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線手套,沒辦法找突出點。」
「那就繼續,找不到不要回來見我。」
風行心情非常的不好,手裡剛剛取回來的結果也不是很理想,大少的情況還沒穩定,手下的人回來的信息卻都是一些沒用的信息。
急急的腳步走的利落,風行掛了電話肩膀擦著一個人的衣服咫尺的距離,心底焦急面上也顧不上許多,抬起頭微微頷首算是禮節。
顧長風不計較,手裡的電話還在繼續,無心在意風行是不是恭敬。
「我已經派司機過去接你了,你抓緊時間過來吧!」
顧長風掛了電話,皺起的眉頭透著濃濃的疲憊,頸部的酸困明顯的倦意,立在葉輕塵的病房門前,顧長風長長的呼了口氣,推門而入。
大門開啟,迎面葉輕塵的臉驀然出現,蒼白而堅毅。
「你要去哪裡?」
顧長風出口,手上緊了幾分力氣在門把手上,微微側過身子擋著出門的縫隙。
葉輕塵垂目,消瘦的面容蒼白虛弱,額頭上因為冷汗貼合的頭髮依舊散亂,毫無意志力的眼眸看不見生意。
葉輕塵挪著步子,閃過一側換到另外一側,顧長風的攔截決絕,葉輕塵最終放棄,輕聲開口:「讓開。」
「你去哪裡?」顧長風問道。
「我去我該去的地方。」
葉輕塵說的平和,
顧長風不言,挺闊的身板依舊把去路遮住,嚴嚴實實,絲毫不給葉輕塵一絲機會。
「讓開。」
葉輕塵已經淡漠。
「我不會放開你,我已經給連城打了電話,他很快就會過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算再怎麼懲罰自己,再怎麼折磨你自己,能挽回什麼?這樣只會讓你更痛苦,讓愛的人跟著一樣的痛苦。」
顧長風說完,再也不顧葉輕塵的反抗,再次把葉輕塵放回病床上,附身上前把她抱在懷裡,氣息噴薄在脖頸,溫柔堅韌。
「我該死,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辦法保護,我算什麼母親,長風我算是什麼母親,長風,孩子還沒見過藍天,還不知道春天的花朵是多麼的美麗,我卻弄丟了他。」
顧長風身下的葉輕塵悶著聲音,沙啞卻哽咽著,說的悲痛。
「不是的,你愛他,我們都知道你愛他,可是意外誰都沒辦法避免,這不是你的錯,聽我說,你要照顧好你自己,他會在天上看著你,他會知道的。」
顧長風說話間,感受著身下的人逐漸平穩的呼吸。
「砰。」
「姐,你沒事吧?」葉連城奪門而入,趕不及等電梯一路的奔跑,額頭上的熱汗細細的一層,照在燈下泛出水光。
門響驚了顧長風環著葉輕塵的手,視線落在葉連城身上,眸子終於鬆懈了幾分,緩緩的支起身子挺直了背,站在一側讓出些空間。
「姐,怎麼回事,你身體怎麼樣了?」
葉連城說著疾走兩步上前,拉上葉輕塵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沉寂的深潭泛起一陣漣漪,葉輕塵回過神,側過臉頰望著已經長大的少年,眼中頓時水霧瀰漫。
「連城,姐姐沒用。」
鼻腔里的酸楚隨著眼中的水霧變得真切,葉輕塵話音才落,眼淚跟著打濕葉連城的手臂,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決堤,親人之間聯通的血脈是最柔軟的港灣。
「姐,不會的,姐姐是最好的姐姐,也是最好的媽媽,不要哭,不要哭……」
葉連城顫抖著下巴努力的揚起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容,牽動了肌肉在臉上卻是扭曲的酸楚。
少年的指腹溫熱,溫柔的擦拭著不斷落下的淚水,葉連城咬著舌尖手背在身後掐著腰上本來就少的皮肉,痛楚鑽心的傳來,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哭,姐姐會心疼。
「姐,別哭,姐,別哭。」千言萬語的辭彙夾雜著世間淺顯易懂的道理在心底繞動,最後到了嘴邊卻也變成了蒼白的幾個字,姐,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