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擔憂
倒是唐曼聽見了趙安的聲音,有些恍然的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趙安了,你怎麼不讓他進來?」
「他出去辦事去了。」宗海寧放下手中的碗筷,對唐曼說道,「你先吃,我去處理公事,等會回來。」
「你才吃了一點點。」唐曼詫異,剛剛他只顧著給自己夾這夾那,自己根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
「我沒事。」宗海寧匆匆的離開了,一出門就見到趙安略顯凝重的面色,宗海寧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怎麼樣?」一進書房,宗海寧急聲追問,「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爺。」趙安吞了一口口水,困難的說道,「奴才回到青陽城想要找到少奶奶的娘親和弟弟,卻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鄰居說他們前些日子就已經舉家離開了,有人接走了他們,只是收拾了細軟就離開了。」
「舉家離開了?」宗海寧緊緊皺眉,「什麼時候?」
「哦。」趙安想了下,「就在一個半月前,老夫人過壽后。」
宗海寧緊緊閉上雙眼,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上,自己真是混蛋,那時自己和她正在因為鑲兒冷戰生氣,他還威脅著她要對她的家人不利,他真的只是說說,卻被她聽進心中。
她那個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要離開自己了嗎?
依照曼曼的性格確實做得出來。
宗海寧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幸好他及時醒悟,否則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然後呢?」宗海寧穩定心緒,接著問道。
「奴才只得找到了少奶奶的嬸娘。」趙安皺著眉頭,低聲說道,「她先是不肯說,奴才給了她一些銀兩,她說出了一個秘密,夫人當年並非是在村子里出生的,是在外面出生抱回來的。」
趙安將他查到的一絲不拉的全部說了出來。
宗海寧心中一震,從外面的村子抱回來,那麼曼曼很有可能並非是唐段氏的親生。
若是這樣,曼曼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宗海寧艱難的閉上雙眼,公主,宗海寧心中一字一頓,按照曼曼的反應,恐怕就連她對自己的身世也根本就不知情吧!那腹中的孩子,宗海寧眼中猩紅,攤開自己的手心,想著這雙手曾經細細的撫過她隆起的腹部,也許,再過幾個月,孩子就會用小小的腳踢曼曼,出生之後會濡濡的叫著曼曼娘親,叫著自己爹爹,他會乖巧懂事。
宗海寧驀地睜開雙眼,向來黑白分明的幽深眼中布滿了紅血絲,他不能用曼曼的生命去冒險,他只能舍了孩子,宗海寧困難的開口說道,「趙安,去藥鋪開一副溫和的落胎葯。」
趙安心中一驚,連忙說道,「爺,您這是要?」
「快去。」宗海寧狠狠地一砸桌子。
眉目陰鶩的彷彿如地獄中走出來的黑暗神,出了上次在青陽少奶奶受傷,趙安從未見過爺這般,不禁嚇得腿有點發抖。
「奴才這就去辦。」趙安不敢多言,急忙走了出去。
過了半響,趙安匆匆敲門,回來了,面色古怪的看向宗海寧,「爺。」
「怎麼又回來了?」宗海寧心中煩躁不安,口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爺,下面人來報。」趙安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的說道,「下面的人在大門口發現暈倒在地的素兒少奶奶,已經被救到老太太院子中去了,老太太讓您速速過去呢!」
「什麼?」宗海寧震驚的看著趙安,睚眥欲裂,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十分震驚,「你說什麼?」
素兒?
宗海寧瞬間的面色煞白,腦中晃過一幕幕過往的畫面。
素兒站在小軒窗前梳發、素兒溫柔的對著自己的笑……最後化成了一幕刺眼的畫面,素兒倒在血泊之中虛弱的樣子,最後變得無聲無息。
不可能。
宗海寧拳頭緊緊地攥起,當年是他新手埋葬了素兒的。
素兒怎麼可能再出現呢?
趙安同樣皺著眉,忍不住出聲提醒,「爺,素兒少奶奶早就已經故去了,可是如今又出現了,為什麼出現的這麼巧合?您有沒有想過?」
趙安一句話在宗海寧混亂的腦中如一聲炸雷,震醒了宗海寧,宗海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眼看向趙安,「你先去少奶奶那,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打擾少奶奶知道嗎?」
待趙安離開之後,宗海寧勉強鎮定心神,拳頭緊緊地貼在心口,他現在不能慌,他當年親手埋葬了素兒,死人怎麼可能復生?
而且還是出現在這種敏感的時候。
宗海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大步向老太太的院子走去,一進門就見到門口守著的趙嬤嬤,趙嬤嬤往日總是笑眯眯的,今日卻是一臉凝重,悄悄地和宗海寧說道,「少爺,有點可疑。」
宗海寧慎重的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老太太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只是示意宗海寧走向內室。
榻上。
一個白衣女子靜靜地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一般,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紅唇、熟悉的面容,只是那面色,有著不健康的蒼白,宗海寧頓時身子一震。
這是素兒,宗海寧站在屏風一側,幾乎不敢上前,怕眼前的影像是假的,一碰即碎。
床上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安,身旁馬上有個奴婢模樣的中年女子上前安撫著,似乎有些不滿的瞥了宗海寧一眼,輕輕地拍著馮素兒的後背,馮素兒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向宗海寧,眼中驀地湧出淚花,一下子撐起身子下床快步撲進宗海寧的懷中,「海寧。」
淚水灑濕了宗海寧的衣襟。
一碰到馮素兒的眸光,宗海寧的心似乎被刺了一刀,頓時面色蒼白,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身子僵硬的被馮素兒抱在懷中,宗海寧僵硬的推開馮素兒,嗓音沙啞的盤問,「你是誰?」
馮素兒不敢置信的瞪大鳳眸,委屈的說道,「海寧,我是素兒啊。」
「你到底是誰?」宗海寧不死心的盤問。
「你不認得我了?」馮素兒像是受了打擊一般,一手捂著心口,一手小心翼翼的拉著宗海寧的袖子,「海寧,我真的是素兒,我回來了,我們的振兒呢?他在那裡?」
宗海寧沒有動,只是定定的看著馮素兒。
「難道是振兒他?」馮素兒顫抖著嘴唇看著宗海寧,見他仍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中一恨,雙手攪著帕子,兵行險招,暗中卻一隻手猛地扣向另一隻手的脈門,頓時馮素兒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子軟軟的倒下,眼神凄楚、口中喃喃的哀聲道,「我的振兒沒了?都怪我,那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
「振兒。」宗海寧終於動了,快速的接住馮素兒的身子,眼中劃過一抹心疼,「振兒還好好的活著,你不要急。」
宗海寧將馮素兒放在榻上,急聲道,「我去給你找大夫。」
「不要。」馮素兒緊緊地拉住宗海寧的手,虛弱的哀聲說道,「我這身子不過是當年留下的淤積毒素,這些年一直這樣了,海寧,你陪陪我可好?這些年我好想你,好想振兒,我……」
「五年了,你為什麼不回來?」老太太複雜的看著馮素兒。
「奶奶?」馮素兒眸中閃過一抹喜色,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哽咽道,「沒有想到,今生還能有機會再見您一面,這些年我……」
「小姐當年傷了身子,這幾年經常昏睡,直到最近,小姐好了一些,才匆忙的趕回來的。」周氏在一旁沙啞著聲音說道,用了變聲葯的聲音如同老嫗一般。
「你是什麼人?」宗海寧不動聲色的問道。
「奴婢千憶。」千憶低下頭避開了宗海寧的逼視,快速的重新起了一個名字,眼中閃過一抹恨意,輕聲說道,「奴婢是被主人所救,照顧小姐的。」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老太太皺著眉。
「老太太這是不相信我家小姐嗎?」千憶提高嗓音,聲音中有一絲不悅,看向宗海寧,「我家小姐這些年為了能再回來,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回來,卻被人懷疑,真是.……」
「千憶,不許沒規矩。」馮素兒順著周氏的名字從善如流,嚴厲的打斷周氏的話,轉過頭眼中閃著淚光看向老太太和宗海寧,「奶奶,你不要責怪千憶,她出身山野,不懂得規矩,她說的主人就是救了素兒的異人,當年素兒中毒已深,大出血,本以為要死了,誰知醒來之後卻在一個深山上,那位異人為素兒四處找尋草藥,才勉強保住了素兒一命,可是五年來,素兒經常昏睡,知道最近才清醒過來的。」
宗海寧頓時心中警醒。
是巧合?
還是……
「竟是這樣。」老太太眼睛濕潤,走上前,將素兒抱在懷中,不住的輕拍,「好孩子,你受苦了,當年究竟是誰給你下的毒藥,你可?」
馮素兒垂下眸子,小聲道,「都怪素兒嘴饞,喝了娘送來的酸梅湯。」
「果然是那個毒婦。」老太太恨恨的罵道。
千憶手一抖,手中的大氅掉在地上,馮素兒警告的瞥了千憶一眼,然後愧疚的低下頭,咬著嘴唇和老太太說道,「都怪素兒自己不小心,害了自己,也害了振兒。」
「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吧,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老太太低聲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千憶,再看看在床上低聲垂泣的素兒,老太太不動聲色的開口,「今兒天色晚了,你就先休息吧,千憶,好生照顧著你家主子。」
「嗯。」馮素兒柔順的點了點頭。
「我明天再來看你素兒。」宗海寧憐愛的撫了撫馮素兒的面頰。
等到老太太和宗海寧走出房門,馮素兒柔順的面容瞬間變得扭曲不堪,咬牙道,「老東西起疑了。」
「怎麼可能?」周氏急聲說道。
「也不怪你落得這個下場。」馮素兒眼神陰鶩的看了一眼周氏,「若非如此,我幾次提到振兒她都不曾接話,說些個場面話,你想呢?」
周氏一頓。
馮素兒似乎自言自語,低聲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也沒有指望著一進門他們就完全沒有懷疑的接納我,畢竟當年的事太過.……」
馮素兒手指悄悄地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主子。」周氏低聲問道,「那我們要不要趕緊動手?」
周氏瞥了一眼卿玉齋的方向。
「糊塗。」馮素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氏,「你非要惹得所有人懷疑你才甘心嗎?」
***
宗海寧從馮素兒的房中走出來,臉上的憐愛頓時消失,與老太太對視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回到老太太的房中,老太太輕聲問道,「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我不確定她是否是素兒。」宗海寧聲音沙啞,眼中布滿紅血絲,肯定的看向老太太,「她的眼中有股邪氣。」
面容、聲音、身材無一不像,乍一看就是完全的一個人,只是.……
宗海寧眸中閃過異色,她的眼睛腫有股說不出的邪氣。
「我也看出來了。」老太太凝重的點了點頭,「就算她是素兒,這麼多年她經歷過什麼我們不清楚,她說得含含糊糊,卻從未透漏過那個異人是誰?當年可是已經將她埋葬了的,試問有哪個異人會去挖人墳墓救人的?若她不是素兒,只怕是來者不善哪!」
「海寧也是如此考慮的。」宗海寧皺了皺眉,沉吟片刻,「曼曼現在懷著身孕,我不想讓她多想。」
「紙是包不住火的。」老太太重重的嘆息,搖搖頭。
***
「奶奶,海寧知道。」宗海寧皺了皺眉,輕聲說道,「只是,既然知道她是來者不善,與其讓她在暗中,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更好。」
他好不容易擁有的幸福,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更何況。
比起一個來路不明的馮素兒,曼曼如今的身體狀況才更令人擔憂,那凝胎草可有傳說的那麼神奇能保得住曼曼的性命?宗海寧心中也拿不準主意,畢竟曼曼當初生小芙兒已經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他不想、也不敢用曼曼的命去賭一個未知的生命。
宗海寧身子顫抖。
他實在承受不起了。
「那你打算怎麼安置那個女人?」老太太沉聲問道,「若她真的是素兒你打算怎麼辦?振兒是素兒的親生骨肉,你能擋得住血肉親緣嗎?」
「她不可能是素兒。」宗海寧低聲嘶吼,痛苦的搖搖頭。
「若真的是呢?」老太太咄咄逼人,「若她說的全是真的你應該怎麼辦?畢竟。」
老太太神色複雜的看向宗海寧,沒有說出口的是,這世界上畢竟無奇不有。
哎。
「先將她安置在您的院子吧。」宗海寧沉默半響,聲音沙啞的開口,轉身大步離去。
宗海寧疲憊的回房,唐曼還沒有睡,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宵夜,見到宗海寧回來,唐曼略顯笨拙的起身,笑道,「回來了?我讓蓉娘給你準備了宵夜。」
宗海寧怔在原地,直到唐曼拉著他冰涼的手,他才反應過來,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不好好休息?不過我確實餓了。」
宗海寧坐下來,一口一口的吃著。
「就知道你沒有吃好。」唐曼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曼曼,明天我送你和孩子們去汪伯那住些日子好不好?」宗海寧突然說道。
「為什麼?」唐曼有些詫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海寧雖然眸光如往日的柔和,可是深處卻有著說不出的陰鬱。
「因為,宗大人不放心他的夫人啊。」宗海寧放下碗筷,將唐曼抱在懷中,下巴倚在唐曼的肩膀上,「夜青被你派出去學當女強人了,王嬤嬤如今又不在,蓉娘她雖然可信,可是畢竟不是大宅院里的人,心思.……可能會差一些,我擔心宗大人不在的時候,你還要操勞。」
「原來是這個呀。」唐曼失笑,認真的考慮一下,掰著手指,委屈的說道,「可是宗夫人不想與宗大人分開怎麼辦?」
「傻瓜。」宗海寧輕輕地掐了掐唐曼的小鼻子,寵溺的說道,「有宗夫人在的地方就是宗大人的家,宗大人自然是要跟著宗夫人了,不過.……」
「不過什麼?」唐曼疑惑。
宗海寧微微一頓,一臉壞笑,「以後就全賴宗夫人養活了,如何?」
唐曼頓時精神一震,剛想拍拍胸脯說包在姐姐我身上,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了,幸好沒說啊,不然看似妻管嚴實則大男子主義的宗大人,指不定會不顧她悲劇的孕婦之身,行那事來著,唐曼抖了一抖,連忙笑道,「連我都是你的,還分什麼彼此呀。」
宗大人十分滿意。
結果就是晚上的時候,宗大人的手異常規矩,唐曼縮了縮脖子,心中暗道了一聲好險。
「好。」宗海寧心中打定主意,「明天等我上朝回來咱們就走可好?」
「沒問題。」唐曼微微得意。
大老虎果然還是要哄得,宗大人和他家小孩兒一個屬性,就是需要哄。
不多時,唐曼呼吸漸漸平穩。
黑暗中。
宗海寧驀地睜開雙眸,複雜的看著唐曼,大手小心翼翼的撫摸上唐曼的微微凸起的腹部,心口處傳來一陣陣的劇痛。
他的親生孩兒,他怎麼捨得?
宗海寧輕輕湊到唐曼唇邊,珍視的輕吻著,眼角有淚珠劃過。
唐曼則睡得十分香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睡夢中天上下的細雨將她澆個透心涼,唐曼煩躁的用手擋雨,卻被制住。
唐曼生氣了,手腳並用一頓亂揮。
世界清凈了。
唐曼繼續香甜的睡著。
***
入夜。
馮鑲兒懶懶的躺在榻上,宗海藍連著兩天晚上沒有回房了,馮鑲兒也懶得計較,那個踐人算算日子,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令馮鑲兒異常焦躁,姐夫防的滴水不漏,再加上那個賤女人現在幾乎不出門,讓她想找機會都到不找。
馮鑲兒緊緊地蹙眉,有些煩躁。
今天白日,她遠遠地見了姐夫一面,姐夫都有些憔悴了,而這份憔悴完全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馮鑲兒心中越發難受。
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馮鑲兒本就煩躁,而這腳步聲彷彿是一聲聲踏在她的心上一般,馮鑲兒緊緊皺著眉看向門口,門吱呀一聲響了,走進一個人影。
「秋菊,我告訴過你不要打擾我。」馮鑲兒怒氣沖沖站起身,隨手將枕頭扔了過去。
秋菊頓時嚇了一大跳,躲也不敢躲,硬生生的忍著痛接下了枕頭,低聲道,「小姐,有重要消息。」
「有什麼消息不能明天再告訴我?」馮鑲兒氣的煩躁的大喊,「你的規矩呢?」
「小姐。」秋菊嚇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著實不敢耽誤啊!」
「說罷。」馮鑲兒憤憤的瞪了一眼秋菊。
秋菊臉上上前幾步,跪在床榻旁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馮鑲兒,苦著個臉,「奴婢剛剛得到消息,素兒大小姐活著回來了。」
「什麼?」馮鑲兒震驚的看向秋菊,咬著牙一臉陰森,「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咋么,怎麼可能活著回來?再敢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奴婢不敢胡說,奴婢已經得到確切消息。」秋菊急急地說道,「素兒大小姐中午昏倒在大門口,已經被救到老太太的院子中去了。」
啪!
秋菊臉上頓時多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白皙的臉迅速的腫了起來。
馮鑲兒面容扭曲,陰森森的逼問,「一下午的時間你都做什麼去了?怎麼不早來告訴我?」
「老太太那邊瞞的緊啊。奴婢也是剛剛打探出來的。」秋菊委屈的說道,眼中含著淚水,咬著牙不敢掉下來。
馮鑲兒霍的掀開被子,在房中焦急的踱步,難道是真的是她?
不對呀!
當年的毒,馮鑲兒想了想,心中不敢確定了,如果真的是她回來了,馮鑲兒心亂如麻。
「小姐,素兒大小姐回來也未必不是一件壞事啊?」秋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再抬頭時已經收斂,小心翼翼的站起身,馮鑲兒身邊,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馮鑲兒猛地轉過身惡狠狠的看向秋菊。
「奴婢斗膽。」秋菊困難吞了一口口水,「您想,大少奶奶那邊咱們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如今素兒大小姐回來了,素兒小姐那麼愛姑爺,如今姑爺另娶他人,您想這場面.……」
「對呀。」馮鑲兒認真的想了想,這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壞事,當年的事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只怕姐姐還傻乎乎的以為是那周氏下的手呢,只要她稍稍的挑撥一下,姐夫不是護著那個鄉下來的賤女人嗎?
和姐姐一比,那個鄉下女人只怕被扔到犄角去了,振兒不認自己,但是不能不認親娘吧?
馮鑲兒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只要趕走那個有心計的賤女人,到時候——
馮鑲兒眼中閃過一抹冷笑,她能弄死她一回,就能再弄死她一回。
她馮鑲兒的男人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我們現在就去。」馮鑲兒霍的起身。
「不可。」秋菊連忙阻攔,急聲道,「小姐,不可啊,一來老太太那邊瞞著消息呢,二來您大可以明天去,只要稍微.……讓大小姐回大少爺那邊,誰敢阻攔呢?」
馮鑲兒眼睛一眯,隨手從身上解下一個做工精緻的錢袋,扔給秋菊,「這個賞給你,總算是聰明了一回。」
「謝謝主子。」秋菊垂下頭,做出感激狀。
*****
白蝶接到消息一刻都沒有停留,連夜就悄悄去了馮素兒的屋子,馮素兒剛剛要睡,不想門外卻傳來腳步聲,雖然很輕。
馮素兒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從前或許她還不能發現,如今,這點小伎倆怎麼瞞得過自己?馮素兒悄悄躲在門后。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白蝶縮著脖子,一路繞過老太太的眼線,悄悄地進來了。
哪知。
一個如鐵一般的手扣住自己的脖子,頓時,白蝶的臉漲得青紫,喘不過氣來。
「是誰?」馮素兒冷聲開口,「誰派你來的?」
馮素兒微微鬆開一點。
「咳咳咳。」稍微一鬆開,白蝶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轉過頭看清了馮素兒的面容,口中困難的叫道,「素兒小姐。」
白蝶聲音激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我聽下人回報,白蝶還不敢相信,真的是您啊素兒小姐。」
「你是?」馮素兒皺著眉頭看著白蝶,眼睛眯起,眼中似乎閃過什麼,不確定的叫了一聲,「趙青妮?」
馮素兒想起那一年,她無意之中就過得一個姑娘,竟然在這見到。
「我是。」白蝶哽咽的回道,已經淚流滿面,一個頭磕在地上,「青妮做夢都想著在見您一面。」
白蝶將自己如何化身白蝶,一路找尋,如何報仇的經歷告訴馮素兒,馮素兒扶起白蝶,「青妮,這一路為難你了。」
馮素兒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精光,兩人親親熱熱的許久,白蝶又哭了許久,馮素兒看天色已經很晚了,輕聲說道,「我這次回來,不宜聲張,你先回你自己的院子,萬不得已不要暴露咱們的關係,只怕這以後還有要你幫忙的地方。」
「小姐的救命之恩白蝶無以為報,只要小姐肯言語一聲,白蝶願赴湯蹈火。」白蝶用力的抹了抹淚水,「只是如今這國公府甚為複雜,白蝶唯恐小姐吃虧啊。」
白蝶毫無保留的將國公府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馮素兒,「素兒小姐,並非白蝶有心挑撥,我覺得您當小心點鑲兒小姐,她.……」
白蝶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向馮素兒。
「好姐姐。」馮素兒感動的看著白蝶。
送走白蝶之後,馮素兒眼中重新蒙上一股陰鶩,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鑲兒的小心思,當年若非她自願,鑲兒那點小心思怎麼可能成功,回來宗家,竟然有個意外的驚喜等著自己,這個白蝶心思不簡單對自己又是忠心耿耿,比起那個周氏好用多了,馮素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明天若是鑲兒過來,她也十分不介意和她玩玩。
馮素兒看向外面陰暗的天色,面色複雜,終於和你近在一牆之隔了,金鳳,我的親妹妹。
只可惜。
命運只能讓一個人存活,而我想活著。
陰暗的天色。
寒風凜冽的呼呼刮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幾個黑衣人無聲無息的潛入院子,一管煙氣無聲無息的透過紙窗被吹進屋中。
幾個黑衣人得意的相互對視一眼,拔出帶著寒光的劍,正要推門而入,突然兩道黑影從天而降,用手中的軟劍擋開了幾個黑衣人,出手乾脆利落招招朝著來者要害部位刺去。
眨眼之間已經有兩個黑衣人受了不輕的傷,兩個黑影乘勝追擊,將那兩個受傷的黑衣人斬殺當場,剩下的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眼中具是驚恐,「暗影?」
其中一個黑影冷聲低喝,「來者何人?」
僅存的兩個黑衣人不再戀戰,晃了個虛招,從來的方向迅速的退去。
其中一個黑影要追擊,被另外一個黑影拉住了,那人低聲道,「別追,莫要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他們。」金二皺了皺眉,「看他們的招法路數,好似.……」
「嗯,以後我們更得謹慎著些了。」
刺殺來的無聲無息。
誰都沒有發覺,包括屋中昏睡過去的宗海寧和唐曼,兩人繼續隱藏在黑暗當中,彷彿與黑暗連成一體。
***
「你說什麼?」馮素兒狠狠地拍了桌子,一臉恨意,「那個老不死的竟然提前把暗影給了那個女人,該死的。」
「是的。」黑衣人低頭,「幸好我二人及時抽手,否則——」
黑衣人心有餘悸,「屬下不會認錯,依照暗影身手程度,屬下大膽猜測,應該是金字輩的頭兩名,如此,咱們以後下手就難了,而且,我們在那邊鬧得亂子只怕撐不了多久,大祭司就會回來了。」
「金字輩。」馮素兒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你們先退下,容我想辦法。」
有了那個兩個以一當十的暗影,她根本就毫無勝算,如今之計.
馮素兒沉吟片刻,只有用後院的手段了。
第二天一大早。
並沒有出乎馮素兒的預料,馮鑲兒早早的就來到老太太的院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楚楚可憐哭的梨花帶雨,一見到馮素兒的剎那之間,馮鑲兒愣了愣,隨即哭著撲到馮素兒身上,不停地叫著,「姐姐,真的是你嗎?鑲兒好想你,你回來了。」
「你們姐妹也好久沒見了,敘敘舊吧。」老太太看了一會,識趣的走了出去。
一見老太太出門,馮鑲兒肆無忌憚,聲淚俱下「姐姐您不在,最苦的就是振兒了。」
***
馮素兒抱著馮鑲兒痛哭也是有給老太太做戲的成分,對於馮鑲兒那點小心思,在從前她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
馮素兒垂下眼眸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馮鑲兒,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嘲諷,她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呢吧?
哪知馮鑲兒一開口就提到振兒,想到她那五年未曾養在自己身邊的可憐孩子,馮素兒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這回倒是沒有什麼做戲的成分了,馮素兒急聲問道,「振兒怎麼了?」
當初若不是她……怎麼可能拋下剛剛生產的孩子,馮素兒想到曾經那小小的可愛的孩子,心都揪痛了。
「姐姐有所不知。」馮鑲兒嘆了一口氣,皺著眉,小心翼翼的看向馮素兒,「姐夫他……娶了新人了,您可知道?」
馮素兒作出不知情的樣子,震驚的側目,「海寧他?你說什麼?」
隨即馮素兒搖頭否認道,「絕對不可能。」
「就知道您不相信。」馮鑲兒搖頭,「振兒如今.……哎,姐姐您去看看就知道了,況且,那個女人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姐夫如今把那個女人當成眼珠子似的疼,哪裡還顧得上振兒啊?海藍與姐夫不合,妹妹我就算是有心也使不上勁兒啊。」
「怎麼可能?海寧不會的。」馮素兒心疼了,袖中的拳頭暗暗攥起,眼中快速劃過一抹陰狠。
「怎麼不會?」馮鑲兒撇嘴,「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后爹,就算姐夫有心疼愛振兒,也扛不住那個女人的枕頭風啊?而且……」
馮鑲兒頓了一頓,「您昨晚上就回來了,姐夫還沒有提出讓您回去吧?」
馮素兒面色頓時一白,反駁,「只是我重傷在身而已。」
「姐姐。」馮鑲兒提高聲線,「你醒醒吧,您以前住的院子,已經是那個女人的天下了,上次,我去探望振兒,就因為那個女人表現出一點點的不高興,姐夫凶了我好久。」
馮素兒心中十分清楚馮鑲兒這話中有幾分挑撥之意,心中暗中冷笑,但是她確實很想見她那未謀面的孩兒。
馮鑲兒看出素兒的動搖,趁熱打鐵,「姐姐,我陪您去看看振兒吧,他一定很想見親生娘親。」
「我。」馮素兒有些緊張。
「還猶豫什麼呀?您是振兒的親生娘親,難道親娘要見兒子還要等人批准不成?」馮鑲兒假裝沉下臉。
「好。」馮素兒眼中閃過一抹思念。
待兩姐妹到了卿玉齋,卻見到人去樓空,趙安擋在卿玉齋門口,客氣的說道,「二少奶奶,素兒少奶奶,我家少爺和少奶奶帶著小少爺和小小姐外出了,只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趙安口中客氣,但是話里話外親疏立見。
「趙安,姐姐會自己的家,你這是何道理?」馮鑲兒當場翻臉。
「二少奶奶,莫要為難屬下。」趙安紋絲不動,看著馮素兒的眼中有著防備。
「好了素兒,我們回去吧。」馮素兒低著頭柔聲勸道。
馮鑲兒依舊慪氣,轉過身繼續挑撥,「姐姐您看,這些個奴才統統都被那個賤女人收買了,連主子都不認了,豈有此理。」
「下人們也有苦衷。」馮素兒口中柔聲勸道,袖中的指甲卻狠狠的刺進肉中,眼中嫉妒陰狠一閃而過。
她忍不住嫉妒那個女人。
聰明如馮素兒怎麼會不明白,此舉只怕是宗海寧故意安排的,他根本就是在維護那個女人,或者說他已經不將自己當成妻子了。
馮素兒心中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