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煎熬中的父子

  第292章 煎熬中的父子

  李衛東並未在李占奎家停留太久,把東西放下,又陪著對方說了會話,問了問李占奎弟弟妹妹的情況,便起身離開。


  他估摸著,李占奎今天下午就能回來。


  因為第六農場這邊屬於新建,所有的犯人都是從別的農場借來的,這眼瞅著過年,不得還回去?


  讓這些犯人在自個農場,過個團圓年。


  所以,新農場這邊的負擔也是最輕的,只需要留幾個人值守就可以了,剩下的工人跟獄警,可以放個兩三天假。


  李占奎作為他的人,家又是農村的,還指望著他,所以負責安排放假值班的幹事,除非是腦袋被門擠了,才會安排李占奎除夕夜值班。


  自然,李占奎就能帶著准媳婦回家。


  雖然他跟張若蘭去了農場還沒幾天,可只要有名字,哪怕入職才半天,年貨也肯定少不了。


  兩人的年貨加起來,足以讓他家過個好年了。


  離開李占奎家,李衛東並沒有去二叔家,而是直接回了老家,也就是原主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對於這邊,他並不陌生,之前回來的時候,也來過兩趟。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老太太跟著回來,就肯定不會在二叔家休息。


  畢竟,這裡才是她真正的家。


  二嬸這會也跟了過來幫忙。


  實際上,之前她跟李書全就把這裡給收拾過了,院子掃的乾乾淨淨,門上也貼著春聯。


  老太太回來,無非就是一個念想。


  對此,李衛東很能理解。


  因為這裡是根。


  將來老太太如果也離開,肯定會回來操辦,甚至就連她要埋在哪裡,也早就定好。


  李衛東並未打擾老太太睹物思人,他回到『自己』的屋坐了會。


  這裡,有原主的回憶。


  所以李衛東這裡既熟悉,又陌生。


  除了有些冷,在這裡又會感到特別的安心。


  這裡,是他的家,但也不是他的家。


  因為他的靈魂,來自後世。


  哪怕早就習慣了李衛東這個身份,也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他就是李衛東,李衛東就是他。


  可此刻,因為時間地點的緣故,他忍不住在想後世。


  如果兩個世界都存在,那麼,那個世界,此刻又會是什麼樣子?

  還有那邊的親人,現在可還好?

  思念一鋪開,便再難收斂。


  直至李衛東跟著去上完墳,燒完紙回來,情緒仍舊有些低落。


  「別太傷心了,你爺爺知道你現在的成就,一定會很高興。」


  李書全見到李衛東這樣,便上去安慰。


  不管李衛東在外面撲騰的多厲害,改變有多大,可有些東西,卻不會變。


  比如,他身體里流著的血,比如親人之間的感情。


  這也讓李書全很欣慰,至少李衛東還是他記憶中那個重感情的孩子。


  現在無非就是長大了。


  尤其是男人在外,想要闖出一片天地,又怎麼可能沒點變化?


  別看李衛東現在風光無限,可背地裡,經歷過多少兇險,受到過多少委屈,才好不容易爬到現在的位置,這些全都不為外人道。


  想到這裡,李書全對這個侄子,也有些心疼。


  畢竟他可是看著李衛東長大的,在他心裡,跟自己親兒子其實沒什麼區別。


  「嗯。」


  李衛東點點頭。


  在這邊吃了中午飯,收拾好東西,李衛東便開車拉著全家人回城。


  不過這次,車上還加了一個李衛國。


  因為今年去要城裡,去李衛東家過年。


  至於李書全跟媳婦,得稍微晚點才能去。


  主要還是因為吉普車空間不夠大,再加上拉著的東西,實在裝不過來了。


  回到家后,三個小傢伙歡呼一聲,就跑沒影了。


  李衛東剛把東西放好,就見到楊芳芳站在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讓李衛東有些納悶。


  出什麼事情了?


  是閻家那邊上門了?

  還是嫂子娘家出了什麼事情?

  「衛東,上午的時候占奎跟他那個對象來家裡了,還有一個你們農場的幹事,上次來的那個,說是給伱送年貨。」


  張秀珍指了指堆在一角的年貨。


  看到這些年貨,再看楊芳芳的模樣,李衛東頓時就明白過來。


  感情,問題還是出在年貨上。


  上次他從第三農場領了兩份年貨,但不想跟李衛民扯上關係,便謊稱那是屬於楊芳芳的年貨。


  因為他許諾過,要讓對方去農場上班,所以乾脆拿來當借口。


  楊芳芳當時歡天喜地的收下,晚上甚至還蒙在被窩裡偷偷哭了。


  因為她也成了工人,可以發年貨。


  但,就在今天上午。


  李占奎跟對象,以及徐志強過來給他送年貨。


  這年貨自然是新農場這邊的。


  先前因為棒子麵還沒磨好,所以就一直沒發,直至今天。


  而李衛東壓根就忘記了,或者說,沒在意這一茬。


  但農場分年貨,能把李衛東這個大功臣忘記?


  自然,徐志強便搶著來送年貨。


  畢竟他上次犯了那麼嚴重的錯誤,正在努力表現,有這種機會,肯定是搶著來。


  至於李占奎跟他對象,則是來提前拜個年,表示一下感謝。


  只是沒料到李衛東一家,一大早就開車回了鄉下,雙方沒碰著。


  楊芳芳本來還對三人熱情歡迎,畢竟她過完年,也會去新農場上班,對方就是她的同事。


  可當聊起年貨來,她就察覺到不對了。


  按理來說,他屬於新農場,就算髮年貨,也應該是跟對方送來的一樣,可實際上,她的年貨要比對方眼下送來的多多了。


  於是,她忍不住問了問自己的情況。


  徐志強倒是很誠實的回答了,只要是在名單上的人員,包括剛去沒兩天的,都發放了年貨。


  但是,對方卻只送來了一份,還是屬於李衛東的。


  也就是說,這裡面並沒有楊芳芳的。


  同樣,他的名字也不在新農場的職工名單裡面。


  是李衛東欺騙了她?


  她就說,她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加上又是李衛民的媳婦,李衛東憑什麼會這麼賣力的幫她?

  沒想到,所謂的去農場上班,竟然是敷衍,是欺騙她。 難怪她年前想要去農場上班,李衛東一個勁的推說過完年再說。


  不過,她對李衛東倒是沒什麼怨恨,就是不解,不明白,李衛東為什麼要欺騙她。


  所以在李占奎他們離開后,沒忍住,哭了一通。


  隨後,張秀珍追問,才支支吾吾的說出原因。


  張秀珍算是旁觀者清,她相信以李衛東的為人,性格,不至於這麼做。


  於是就讓楊芳芳問清楚原因。


  「嫂子,你是想問你去農場上班,或者說,為什麼那邊沒有你年貨的事情吧?」


  李衛東不等楊芳芳問出來,便直接開口。


  頓時,反倒讓楊芳芳有些羞愧。


  對啊,她有什麼理由來追問李衛東?

  人家憑什麼,一定要幫她?


  「這件事主要是我沒跟你解釋清楚,農場那邊,需要正式登記,入職,才會出現在職工名單裡面。而你的名額,我一早就給你留出來了,但因為你沒去,沒辦理正式入職,所以才沒出現在農場那邊的職工名單裡面。


  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的工作名額,誰也頂替不了,去農場上班,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等放假結束,我就帶你去。


  至於年貨,我也就不瞞著了,那份年貨其實是屬於李衛民的,是第三農場那邊發的,我因為之前在那邊,所以有一份。


  而李衛民,我剛去農場的時候,用的是他的名字,所以後來用我自己的名字重新辦理入職后,他的名字,依舊在第三農場的職工名單里,屬於那邊的。


  所以,發的年貨,理論上有他的一份。


  不過呢,我擔心這麼給他,以他那性格肯定會浪費掉,所以想著,反正嫂子你也要去農場上班,乾脆用你的名義,畢竟你跟李衛民是兩口子。


  他的,不就是你的嗎?」


  這次,李衛東解釋的很詳細,甚至連自己這麼做的原因都說了出來。


  頓時,楊芳芳心中的擔憂便化為烏有。


  也為自己懷疑李衛東感到羞愧。


  至於說什麼李衛民的年貨,反而都是次要的。


  正如李衛東說的,讓李衛民知道后,肯定會『浪費』,反正她跟李衛民是兩口子,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拿回來的年貨,勢必要歸入全家的物資裡面。


  要不然,李衛民斷腿,在家養傷這麼長時間,吃的,喝的,哪來的?

  不能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報。


  所以,在楊芳芳看來,李衛東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


  甚至是煞費苦心。


  另一邊,閻家。


  當聽到李衛東回來后,閻解放便嚇得滿臉煞白,以為對方終於帶著公安來抓他了。


  早上的時候,閻埠貴叫醒他,跟他來了一場父子間的促(威)膝(逼)長(利)談(誘),他必須要主動的承擔一切過錯。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瞞著自家老子,瞞著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做的。


  甚至他是怎麼替換了閻埠貴準備的硃砂,怎麼寫信,都有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只要他願意承接這一切。


  那麼他仍舊是閻家的好兒子,這個家永遠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甚至閻埠貴還賭咒發誓,即便他被抓了,也會傾盡全力,像上次撈老大閻解成那樣,把他給撈出來。


  迫於壓力,或者說父子間的利益交換,讓閻解放最終同意下來。


  實在是,他不想同意也不行。


  因為目前最嚴重的問題就是他寫的那封(舉報)誣告信,這才是他最大的罪名。


  反倒是偷換硃砂,寫春聯這些,都是些『小事』。


  他也不是沒有懷疑自家老子的話,畢竟當初撈他大哥的時候,家裡的家底還算豐厚,可即便如此,他後來也聽見自家老子經常抱怨,說什麼虧大發了。


  明顯就是後悔了。


  本來,賈玲玲已經抵消了這種後悔,甚至還有得賺。


  可誰承想,到了最後,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甚至在閻埠貴眼裡,只要把大兒子再送進去,就能拿回那五百塊錢,他說不定真會這麼做。


  在這種情況下,自家老子真的會拿出為數不多的家底,把他給撈出來?

  對此,他深深的懷疑。


  最終,在他的爭取下,閻埠貴答應先給他八十塊錢。


  為什麼是這個數,也是爺倆經過一番激烈爭辯,才確定的。


  說白了,就是閻埠貴用這八十塊錢,買自己親兒子,背黑鍋!


  不是閻埠貴不想用棍子逼迫兒子同意,但閻解放破罐子破摔,頗為硬氣,一個勁的嚷嚷著,如果他不給錢,就別怪他交代出一切。


  等李衛東帶公安來抓走他,一定會說出,是他閻埠貴故意用黑狗血來寫春聯的,他才是主謀。


  那麼李衛東會不會相信?


  反正閻埠貴不敢賭,畢竟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往小的說,只是開開玩笑。


  往大的說,身為一名人民教師,卻宣揚,乃至操持這些封建、迷信一類的事情,目的還是謀害他人。


  他閻埠貴,說不得也得去農場勞動。


  所以,他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至此,閻家父子間的交易,算是達成。


  在交易達成后,閻解放便在等待著自己命運的審判。


  只要外面有點動靜,就會嚇得渾身顫抖,滿臉蒼白。


  畢竟答應,做好準備是一回事。


  真的發生又是一回事。


  從上午,等到下午,他不知道害怕了多少次,整個人都變得有點神經兮兮起來。


  內心承受的壓力,也在不斷增加。


  直至,李衛東歸來。


  他也終於長長的出了口氣。


  終於,來了!

  於是,他閉上眼睛,在屋裡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


  左等不見門被踹開,右等不見公安的影子。


  閻解放的心,再度懸了起來,眼睛里全都是血絲。


  怎麼回事?


  李衛東不是回來了嗎?

  怎麼還不進來抓他?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跟他一起備受煎熬的,還有閻埠貴。


  甚至,他比兒子更急。


  只有等兒子被抓走,主動坦白,交代出一切,他才有理由上門賣慘,求李衛東一家人原諒。


  因為這一切,都是兒子自作主張,瞞著他做的,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總之,這件事情絕對不能連累到他的身上。


   四千。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