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雙管齊下

  第246章 雙管齊下

  「公安同志,我男人找到了嗎?請你們一定要相信,他不會叛逃的。」


  當王翠香看到李衛東后,立即開始喊冤。


  相比於其他人,她明顯更相信李衛東,不僅僅是因為對方上次跟她說,相信紀文澤是無辜的,被陷害。


  更因為對方身上有股感染力,讓她願意去相信。


  或者說,眼下她已經別無選擇。


  「目前還沒找到,不過我們已經加大力量去尋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線索。」


  先不提旁邊還有保衛科的人,就算沒有,此刻李衛東也不會告訴對方,紀文澤已經找到,但找到的卻只是他的屍體。


  此刻王翠香心中還存在著一絲幻想。


  李衛東並未將其打破。


  否則對方要是無法接受,難免會出現別的波折。


  只能先瞞著。


  「謝謝您。」


  王翠香感激的看著李衛東。


  此刻的她,蓬頭垢面,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不用,這次來找你,是想要問你一件事情,大約十天前的晚上,伱在哪?見過什麼人?」


  李衛東也不再廢話。


  「十天前?」


  王翠香仔細想了想,卻沒什麼印象。


  「我晚上從來不會出去,只在家,也沒見過什麼人。」


  「你再仔細想想,是一個男人,要比紀文澤稍微胖點。」李衛東不得不提醒。


  通過王翠香的反應,基本能確定,徐麗麗看到的那個男人,即便是從紀文澤家中出來,跟王翠香也沒有什麼關係,否則她不至於沒半點印象?

  「男人?」


  王翠香先是一愣,隨即眼睛一睜,似乎想到了什麼。


  「啊,您說的是邵兵?我記起來了,這個邵兵跟我男人以前是同學,好像在什麼一機部工作,先前我男人從他那裡借了幾本書,那天晚上他去我家就是拿書。


  不過當時我男人不在家,他自己拿了書後,立即就走了。」


  「一機部?」


  李衛東看向一旁的陳俠,他對這個一機部完全陌生,壓根就不知道有這個部門。


  似乎看出李衛東的疑惑,陳俠解釋道:「一機部也叫第一機械工業部。」


  聽到機械工業部,李衛東頓時明了。


  「邵兵跟你男人關係怎麼樣?他經常去你家嗎?」李衛東繼續問道。


  「沒有,加上您說的那次,一共也就兩次,他不喜歡帶人回家,不過我知道這個邵兵跟跟我男人關係挺親近的,好像以前兩人睡一個宿舍。」


  「那之後你男人回來,你有沒有把邵兵去你家拿書的事情告訴你男人?」


  「說了。」


  「那你男人有什麼反應?」


  「就說句知道了,還有就是……」


  話到嘴邊,王翠香猶豫了起來。


  「就是什麼?」


  「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又做那事了,他還說以後不打我了,都好好的,再讓我給他生個兒子。」


  即便此刻說起來,王翠香還有些難為情。


  或許也正是如此,所以她始終都不相信自家男人會叛逃。


  「嗯,你男人平時下班回到家,會不會獨自在屋裡寫寫畫畫?尤其是邵兵去你家取書前那段日子。」


  李衛東繼續問著。


  而旁邊,陳俠也反應過來,眼睛死死盯著王翠香。


  「有吧,他有時候會到夜裡一兩點才睡覺,好像是廠里沒幹完的活。」


  「那他還有沒有跟你說過別的奇怪的話?」


  李衛東繼續問道。


  「沒有。」


  王翠香想了想,然後搖頭。


  實際上,剛剛王翠香說的那些,已經足以證明李衛東一開始的猜想是對的。


  先前,他就有一個疑惑。


  當羅蒙洛科夫那樣對待紀文澤的時候,他為什麼毫不反抗,只知道逆來順受。


  甚至酒後發泄打罵妻子。


  難不成他就真的懦弱到這個地步?

  但縱觀他審訊得來的信息,不管別人怎麼形容紀文澤,唯獨沒有說他膽小怕事懦弱的。


  一個人如果本性如此,那麼長時間下來,是不可能隱藏這麼好的。


  尤其是懦弱這種性格,最容易表現的就是唯唯諾諾,沒有什麼主見。


  可既然沒人這麼說,那就說明紀文澤絕非這種性格。


  那麼,他為什麼不反抗?


  難不成他喜歡被人虐待?


  如果真這樣的話,他回家就不可能借著酒意再發泄到妻子身上。


  很顯然,他之所以『心甘情願』的當羅蒙洛科夫的助手,並且經常進入那間地下室,要麼是被逼迫,羅蒙洛科夫手裡有他無法反抗的把柄。


  要麼,就是他故意的,別有用心的接近羅蒙洛科夫,想要從他那裡得到某些東西。


  相比而言,李衛東更傾向於後者。


  紀文澤就是想從羅蒙洛科夫身上學到熱鍛工藝,為此,不惜甘受委屈。


  既然如此,那麼他會什麼都不做,只知道聽從羅蒙洛科夫的話嗎?


  答案同樣是否定。


  先前李衛東反駁陳俠的時候,就曾用過一個理由。


  那就是,紀文澤作為羅蒙洛科夫的助手,也是熟悉熱鍛工藝的,他如果想要叛逃,壓根就不需要多此一舉,並且還冒那麼大的風險,又是盜走機密資料,又是毀掉那些備份,原材料。


  同樣,這個理由可以拿到這裡來用。


  紀文澤是有能力將熱鍛工藝進行複製的,哪怕還沒有成功,但這並不耽誤他將一些關鍵數據,甚至是從羅蒙洛科夫那裡得到的知識,詳細的記錄下來。


  他會不會這麼做?

  在沒有邵兵這個人物出現前,李衛東或許還會懷疑,但當這個邵兵浮出水面后,李衛東就斷定,他一定會這麼做。


  所謂的借書,還書,根本就是幌子。


  要不然,大可以白天,正大光明的去紀文澤家,為什麼偏偏選擇在晚上?


  還有一點,之前徐麗麗說,她見到邵兵的時候,對方慌裡慌張,衣衫不整,現在同樣有了答案。


  對方想必是把那些『書』藏在了身上。


  所以才有了徐麗麗看到的那一幕。


  那麼眼下,在紀文澤已經死亡的情況下,這個邵兵就顯得尤為重要。


  李衛東必須要確定,對方拿走的『書』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如果是,那無疑省去了許多的功夫,等於『間接』的完成了胡敬誠交給他的任務。


  那麼羅蒙洛科夫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有了這個保險,不管是引蛇出洞也好,守株待兔也罷,甚至直接將其逮捕,都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只是那樣一來,也不知道對方答應的一等功,會不會賴賬。


  畢竟,真如此的話,人家上頭,也就是一機部,實際上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李衛東也好,胡敬誠也罷,都在瞎操心。


  甚至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當然,有了這條重要的線索,並不代表李衛東就可以躺平,不再去調查羅蒙洛科夫,最好的辦法就是雙管齊下,這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因此,該調查羅蒙洛科夫肯定還得繼續,但在此同時,他得見見這個邵兵,以驗證自己的推測,到底是不是真的。


  該問的,都已經問完,李衛東親自送王翠香回關押她的房間。


  「公安同志,我男人肯定沒事,對吧?」


  就在王翠香進入房間后,猛地回身,死死盯著李衛東。


  此刻,她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甚至指甲蓋都已經掐入了肉里,她的聲音顫抖,滿臉希冀。


  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眼睛深處,有種濃郁的悲傷。


  沒有人是傻子,包括王翠香。


  儘管李衛東並未表現的有什麼不同,但直覺告訴王翠香,自己男人可能已經沒了。 實際上,她早就有了這種心理準備,畢竟她堅信自家男人不會叛逃,那麼他無故失蹤,本身就代表著不正常。


  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無法回家。


  只是先前,王翠香不願意相信,或者說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她的心裡,始終有一絲希望。


  但現在,她終於堅持不住了。


  「紀文澤同志,一定會沒事。」


  李衛東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卻沒有看到,王翠香已經淚流滿面。


  回到另一邊,李衛東跟陳俠說了幾句話,後者就去找到保衛科的人,準備給王翠香換一個敞亮,好點的房間,至於待遇肯定也不能跟以前一樣。


  這是李衛東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即便知道王翠香是無辜的,但目前這種情況也不可能釋放她回家。


  「咱們現在就去一機部,找那個邵兵,我敢保證,他肯定有問題。」


  回到專案組所在的辦公室,陳俠將看家的那人打發出去,然後迫不及待的沖著李衛東說道。


  「組長,您覺得一機部的大門是咱們想進就能進的?」


  李衛東有些無語的看著陳俠,對方這是興奮的失去理智了?


  那裡可是一機部。


  區區兩個小公安,跑到那裡去抓人,想什麼?

  到時候,誰抓誰還不一定呢。


  「嗯,這倒也是,既然不能去一機部抓人,那就去這個邵兵的家,我就不相信他還能不回家了。」陳俠想了想說道。


  一機部那邊,或者說邵兵打什麼算盤,他不想管。


  只要他這邊能夠完成領導交代的任務,就可以了。


  「您也別光想著抓人,還是先想辦法查清楚這個邵兵的情況。」


  不管是抓,還是請,李衛東肯定要見見這個邵兵的,他要知道,對方拿走的到底是書,還是夾雜著那些出自紀文澤的手,進行複製的機密資料。


  「你留下看家,我親自去會會這個邵兵。」


  陳俠雷厲風行,從李衛東手裡拿到車鑰匙,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李衛東對此也沒在意,陳俠心裡必定有數,那邵兵不管怎麼說,都是一機部的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抓人家,先得摸摸對方的底。


  而且真要去直接抓人,他也不可能自己一個人開車去。


  陳俠離開后,李衛東這個專案組的副組長便成了名副其實的老大。


  期間,羅金鑫回來過一趟,見到李衛東后,愣是沒敢踏進來。


  只能託人把自己查到的信息交給李衛東。


  就這樣,李衛東居中坐鎮,梳理著不斷匯聚過來的一條條有關羅蒙洛科夫的信息。


  對於這個人,也漸漸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羅蒙洛科夫喜歡喝酒,平日里最常去的一個地方就是使館區,顧名思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邊有一個專門供應他們這些外國人的商店,裡面賣的基本都是從他們各自國家運來的物品。


  而羅蒙洛科夫最喜歡喝的伏特加酒,就是從那邊買來的。


  而且,他們這些留在這邊的專家,還有一個專門聚集的地方,每個周末,他們都會聚集到一起喝酒,跳舞,放鬆。


  羅蒙洛科夫便是那裡的常客。


  單單從表面上看,一切都很正常。


  去那邊聚會,本就是對方的權利,國內這邊也不會限制。


  畢竟在一些人看來,人家不惜違背命令,也要留下來,幫他們建設國家,這是何等偉大的精神?

  所以,上頭不但不會攔著,還會大開方便之門。


  像羅蒙洛科夫這次去療養的地方,也不是那種軋鋼廠自己弄的小療養所,而是屬於那種相當高級別的,像胡敬誠那種級別的領導,都沒資格進去。


  可見,羅蒙洛科夫在某些人心目中的分量。


  李衛東連去一機部抓人的權利都沒有,直接去那個療養所?


  不過李衛東相信,只要他先前的推斷沒有錯誤,不需要他跑去療養院,對方都會乖乖的走出來。


  因為他要離開,要回他自己的家。


  看完專案組收集到的關於羅蒙洛科夫的資料,李衛東這次卻沒有立即下結論,而是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從羅蒙洛科夫書房那本三國撕下來的書頁。


  問了一圈,專案組裡雖然有人勉強能用俄語交流幾句,但也只是會說,而不會寫。


  想了想,李衛東起身來到後面的車間。


  這會,車間里跟他上次來沒什麼兩樣,郭啟林仍舊勤勤懇懇的在擦拭保養著裡面的機床。


  對他而言,這裡就是他心血所在。


  即便明知道再也不可能做重複試驗,可他仍舊不忍心離開,不忍心看著這些設備在這裡生鏽。


  當李衛東進來的時候,郭啟林從一台機器後面露出腦袋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自顧的擦拭機器上面的油污。


  「郭老,忙著呢?」


  李衛東也不以為意,湊上去問道。


  「你們公安都這麼閑嗎?不去找紀文澤,跑我這裡來幹嘛?還想繼續審問我?」


  郭啟林冷淡的說道。


  畢竟目前被關押的幾乎都是他的熟人,這也讓他早就不滿了,尤其是公安這邊始終沒什麼進展。


  再這麼耽誤下去,那些特種鋼材的試驗數據,就徹底回不來了。


  也意味著,他這把老骨頭,再也沒用了。


  「我就是為了尋找紀文澤而來,您認識俄文嗎?」


  李衛東說著,就把那張書頁遞上去。


  儘管他嘴裡問著,可動作卻表明,他相信對方肯定懂。


  要說年青人不懂俄文也就罷了,可像郭啟林這種老人肯定懂,並且認識。


  因為早在之前,這些人為了學會蘇*專家傳授的技術,那可真是廢寢忘食,哪怕五六十歲的老人,也挑燈夜讀,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從頭開始學習俄文。


  那種努力可不是後來大學為了過四六級,臨陣磨槍能比的。


  「羅蒙洛科夫寫的?」


  郭啟林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認出來。


  畢竟先前為了試驗特種鋼材,他沒少跟對方打交道,自然也熟悉對方的筆跡。


  「對,您給看看,上面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衛東虛心的請教。


  「沒什麼意思。」


  郭啟林顯然是以為李衛東不知道從哪弄了這張紙,以為上面寫著很重要的東西,但實際上,這這句俄文壓根就不是李衛東想的那樣。


  「沒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李衛東有些無語,總不能這句俄文,就是:沒什麼意思吧?


  「這是三國里,曹操說的一句話: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基本就是這個意思吧,羅蒙洛科夫那人是個漢語通,沒事就喜歡抱著三國看,也不知他一個外國人,怎麼對三國那麼感興趣。」


  郭啟林搖了搖頭。


  李衛東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句俄文竟然是這個意思,可以說,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預料之外。


  畢竟他是從那本三國上面撕下來的,羅蒙洛科夫在上面寫上這麼一句話,估計可能是他的感慨,隨手寫的。


  當然,也有可能代表著,對方很喜歡這句話。


  或者說,喜歡裡面透露出來的冰冷,無情,自私。


  畢竟曹操就是那種未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梟雄。


  李衛東估計,羅蒙洛科夫之所以這麼喜歡看三國,喜歡曹操說的這句話,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本質上,也是這樣的人。


  畢竟為了達成目的,他不惜殺害紀文澤這個『得力』助手,並栽贓嫁禍給對方,想要來一出調虎離山,輕輕鬆鬆的帶著東西回家。


  再綜合先前專案組收集到的,關於羅蒙洛科夫的各種資料,一個真正的羅蒙洛科夫便徹底呈現在李衛東的腦海中。


  然後李衛東試著將自己代入其中。


  如果自己是羅蒙洛科夫,那麼殺害紀文澤,一手導演這一切,並且已經初步脫身後,接下來又會怎麼做?

  慢慢的,一個清晰的脈絡便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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