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如同上次一般, 君蘭並不想這種時候在眾人跟前多待,只出來接了個聖旨就又回了思明院。
一來清凈,免得被人問東問西。二來, 她喜歡在思明院里與九叔叔在一起。
對於君蘭被欽封一事, 三夫人陸氏憤憤不平, 側身與閔菱道:「看你那八妹妹, 如今傲氣得不行,看人懶得多看一眼, 說話也懶得多說一句。」
陸氏的脾氣素來有些大, 把三房裡的人管得嚴嚴實實,連三老爺身邊都不允許有妾室。
不過那是在海棠院里就罷了,現下到了眾人跟前還這樣, 閔菱就有些不高興,「娘,八妹妹並非是傲氣, 不過是沒有以往那麼張揚而已。」
陸氏不愛聽這話,叱道:「你這孩子,怎地這麼愛頂嘴。」
閔菱還欲辯駁, 旁邊妹妹閔萱把她撞了一下,朝她使了個眼色。
閔萱嘴甜,挽著陸氏手臂道:「娘, 姐姐也是希望娘少生點氣。看看您, 多年輕的樣子, 跟十七八歲似的。可一旦皺眉的話就不好看了。」
陸氏綳不住笑了, 戳著她的額頭道:「就你話多。」
高氏在旁那帕子拂了拂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塵,笑道:「我們蘭姐兒呢,現在話是少了點。不過話少也不怕,太後娘娘喜歡就成。」
短短兩句話,讓陸氏剛好起來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性情大變的見多了,突然一夜之間變成這樣的見得少。」陸氏哼道:「也不知道你們八姐兒做了什麼虧心事,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不過隨口一說,高氏卻額上瞬間冒汗,忘了說辭。
閔老夫人知道君蘭這般是發生了表姑娘的事情后心性大變。畢竟是手上過了人命,再怎樣也不可能冷靜對待。
但這種念頭到了如今的田地,再去想已然不合時宜。現下一家人的榮寵才是最重要的。
「少說兩句吧。」閔老夫人與陸氏道:「好歹是一家人,這樣隨意說起孩子們,你們這做長輩的可真是立了好榜樣。再說了,蘭姐兒現下是聖上親封的鄉君,身份不同一般。」
陸氏到底顧及這陛下賜予的封號,憋了一肚子火,沒敢再多說什麼。
雖然結果是高氏這邊的五房佔了上風,但高氏心裡頭終究是忐忑難安。到了晚膳過後,她特意和青玉說了聲,叫留意著院門,姑娘回來了后讓姑娘來她這兒一趟。
君蘭回到芙蓉院后本打算立刻到自己屋裡去,誰知剛走兩步就遇到了笑盈盈的青玉,只能轉了方向去尋高氏。
她一進屋,高氏就讓屋裡伺候的人都出去,而後關上房門,說道:「蘭姐兒,眼看著要到臘八節了,到時候你陪娘去一趟山明寺,上上香。」
高氏想著是讓君蘭去給表姑娘上炷香。不管怎樣,女兒終是做錯了,對錶姑娘的事情總該有個表示。
不過高氏沒有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她知道女兒脾氣不太好,萬一再因著這個事情吵吵起來,怕是要鬧得旁人都聽見了。
君蘭也未曾多想。
臘八節是法寶節,那一天許多人都會到寺中上香。高氏這個說法沒甚特別。於是頷首應下。
高氏這才放心了少許。
第二天一早,君蘭就和閔菱、閔萱先給老夫人請安,而後往荷花巷去。
只不過在出發前,閔府梨花巷這邊忽然來了一位「客人」。說是客人,迎進來后,卻又說是來伺候人的。
「您說什麼?」閔老夫人疑惑著問站在屋中央衣著得體的老婦人,奇道:「這位嬤嬤,您說,是皇後娘娘遣了您來,伺候蘭姐兒?」
「是。」鬢髮花白,頭戴銀簪鬢髮一絲不亂的盛嬤嬤含笑說道:「皇後娘娘喜歡八姑娘得緊,聽聞貴府需要嬤嬤給姐兒們交禮儀,就讓我也過來了。只是我這禮儀怕是不若郭嬤嬤嚴謹,故而只讓我在八姐兒身邊伺候著,並不需要我去教。」
閔老夫人原聽著是在宮裡伺候的嬤嬤,所以恭敬以待。再聽了這番話,心裡頭更添緊張。
雖然盛嬤嬤的話說得客氣,字句間都在說自己不若郭嬤嬤那般嚴謹,但她和郭嬤嬤之間的差別閔老夫人又怎會不知?
郭嬤嬤再怎麼在宮裡伺候過,現下也已經出了宮,並非宮裡之人。
而盛嬤嬤,依然是宮人身份。
再者,郭嬤嬤是荷花巷那邊費心思請來,盛嬤嬤卻是皇後娘娘賜給君蘭的。
不管怎麼說,都是盛嬤嬤身份高出許多。
閔老夫人笑著起身,說道:「盛嬤嬤客氣了。不知娘娘讓您在這兒多久?我讓人給您收拾個院子出來。」
「老夫人客氣了。」盛嬤嬤躬身道:「婢子就在思明院就好。」
又是思明院。
閔老夫人身子僵了下。
但想到這裡可能也就閔九爺的身份足夠,他的院子能讓宮裡嬤嬤這樣身份的人去伺候,老夫人的心就舒坦了些。
「也好。」閔老夫人道:「嬤嬤的東西有哪些,我讓人給您送去。」
「這倒不用,婢子身邊就個小包袱,往後需要什麼,還得讓姑娘賜下來。」
說著,盛嬤嬤的目光在廳內溜了一圈,最終停在了最嬌媚明艷的少女身上,嘆道:「這位便是八姑娘吧?可真是漂亮。」
饒是她在宮裡見多了美麗的貴人們,這位八姑娘依然是最好看的一個。特別是身上那種沉靜的氣質,和明媚的相貌相映襯,更是顯得奪目非常。
君蘭剛才聽聞盛嬤嬤說是來伺候她的,就已經起了身。只是因著長輩在說話,故而不曾開口打斷。
此刻聽盛嬤嬤與她講話,君蘭方才往前邁了兩步,福了福身,「見過嬤嬤。」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往後您是我的小主子,哪裡能讓您這樣。」盛嬤嬤避開這一禮後上下打量著她,贊道:「姑娘好氣度。」
君蘭臉頰泛紅。
閔萱看看外面天色,有些著急:「八姐姐,快點吧,快要遲到了。」
「怎麼?」盛嬤嬤也朝外看去,「什麼遲到?」
閔老夫人親自與她解釋:「荷花巷那邊請了一位郭嬤嬤,姑娘們得去學規矩。這不,時間要到了,再不去怕是會遲。」
盛嬤嬤若有所思,「這個時辰還早得很,怎地就要開始了?」復又一笑,與君蘭道:「沒事。今兒姑娘們是因了我的關係而去得晚,有事我來說。」
閔菱也有些著急,女孩兒們就一起拜別了閔老夫人,往荷花巷去。
一路上,盛嬤嬤都跟在君蘭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不曾遠離,也不曾靠近。旁人與她說話,她只簡短作答。只君蘭和她說話,方才笑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多時到了荷花巷內。
郭嬤嬤早已等在院子里。聽到少女們進來的歡笑聲,她眉心冷然一皺。好在那歡笑聲到了這院子門口戛然而止,她的眉心方才舒展了些。
冷眼掃視著魚貫而入的幾名少女,郭嬤嬤正待進屋去,卻意外地發現人群里出現了個不合時宜的身影。
盛嬤嬤。
兩人本就關係不好,此刻相見,更是不悅。
看一眼盛嬤嬤身邊的人,郭嬤嬤冷聲道:「八姑娘?」
君蘭走上前去。
「今兒八姑娘儀容不整,罰坐兩個時辰。」
此話一出,除了閔玉容外,所有姑娘們都憤然了。
「嬤嬤。」走在最前頭的閔菱當先回頭說道:「君蘭沒有做錯什麼,還望嬤嬤仔細查看。」
君蘭亦是抬眸道:「不知嬤嬤說我儀容不整,因了何緣故?請您來為我指出一二。」
郭嬤嬤行至君蘭身邊,抬手正要勾起她耳邊的髮絲,手一抬,腕間卻已經被人大力擒住。
盛嬤嬤握著郭嬤嬤的手往旁邊一甩,說道:「宮裡頭的這些小把戲就莫要再使了。我只想告訴你,我並非是被趕出宮來,而是皇後娘娘讓我來伺候八姑娘的。」
郭嬤嬤嚴肅刻板的神色里現出一絲裂痕。
兩人目光相對半晌,最終郭嬤嬤當先撤開視線,往旁看去,冷冷說道:「今日練習端茶姿容。我不管你們背後有誰撐腰,只要不符合我的要求,便依著規矩來!特別是那最差的,一定要嚴厲懲罰!」
所有姑娘們都看向了君蘭。
閔玉雪小聲和君蘭道:「八姐姐,你小心著些。我們昨兒已經練了一天了。」
這話說得明白。
她們幾個昨天練了一天,那麼這裡頭最不符合郭嬤嬤要求的,一定是君蘭無疑。
君蘭有些緊張,跟在姐妹們中間往屋裡行去。
郭嬤嬤走在最後。剛要邁步而入,就聽身後有人叫她。
「我們既是舊相識,」盛嬤嬤道,「好不容易重逢,不說幾句話怕是不妥吧。」
郭嬤嬤不欲搭理。
盛嬤嬤道:「有些話,你若不提前聽的話,後悔了我可不管。」
在宮裡生活久了,養成了謹慎的習慣。
左思右想后,郭嬤嬤終是跟了她一同往院子的一角行去。
盛嬤嬤當先駐足,轉過身來,笑看著臉色沉鬱的郭嬤嬤。
「有話快說!」郭嬤嬤哼了聲道:「我怕你作甚?要知道,我現在是自由身,自個兒為自個兒做主。你不過還是個伺候人的,有甚可怕。」
「也不盡然。」
盛嬤嬤淡淡一笑,說道:「我倒是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原先不說,是因為你我同在浣衣局做事,抬頭不見低頭見,多留些餘地大家也好一起做事。如今我有皇後娘娘和閔九爺撐腰,你若對我小主子不敬,我便沒有再為你遮掩的必要了。」
聽聞這話后,郭嬤嬤臉色頓變。
她們兩個人在宮中的時日已經很久,算算有幾十年了。今上的先皇祖父武寧帝在位的時候,兩人便已經在宮內伺候。
很多人都不曉得,她們兩個剛入宮不久的時候,是在同一間屋子裡住著的。
郭嬤嬤把自己當年的事情仔細想了許久,方才冷笑著說道:「我行的端坐的正。有甚要怕你的。」
「是么。」盛嬤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倘若我說,我知道你仿的是何夫人的字跡,那又該如何?」
此言一出,郭嬤嬤頓時面色灰敗。
她當年能夠得到武寧帝的另眼相看而有過一夜恩澤,憑的就是一手好字。而那時候她練字,正是模仿的何大學士之妻的字跡。
「你胡說什麼!」郭嬤嬤咬著牙往前一步,低聲呵斥,「何家的事情,哪裡能隨口亂說!」
三十一年前,何大學士謀逆之罪證據確鑿,何家滿門抄斬。
謀逆是極重之罪,更何況當時武寧帝特意下令,何大學士夫妻二人所寫手稿全部焚燒殆盡,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
因此,郭嬤嬤受寵那次是在何家滿門抄斬前就罷了,往後再私下裡學習何夫人的字跡便是相當嚴重的罪責。
郭嬤嬤心裡又驚又俱,胸口起伏不定。
盛嬤嬤笑道:「亂說不亂說是一回事。我既是說了,你也無憑無據我曾講過什麼。但,你這字寫了幾十年,想改也改不成了吧。倘若被人發現……」
「倘若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人再識得這樣的字!」郭嬤嬤低喝道。
她幾十年久居宮中,只與武寧帝有過一夜夫妻之實。為了把當年那一丁點兒的繾綣情意記在心裡,她一直不曾變過字跡。只是不曾在人前寫過。
原想著這麼多年過去了,事情已經漸漸被人們封存在記憶中,再也不會被提及。
卻不曾想在這個時候又一次入耳。
郭嬤嬤眼中劃過厲色,壓低聲音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說!」
「沒什麼。」盛嬤嬤依然是笑眯眯的和藹模樣,「你少為難我小主子,我或許看在你多年情意未變上放你一馬。若你再這樣苛責我小主子,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要知道——」
盛嬤嬤朝郭嬤嬤勾了勾唇角,「旁人認不出這字兒,可太后認得。」
潘太后與何夫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
即便旁人不識得了,潘太后也能認出這字來。
郭嬤嬤的手指尖顫抖著抬了起來,又慢慢放下。最後冷嗤一聲,拂袖而去。
*
兩位嬤嬤在屋裡頭說著話的時候,有小丫鬟縮頭縮腦地到了院子裡頭去尋姑娘們。
看到六姑娘閔玉容,小丫鬟悄悄地溜了過去。避開六姑娘身邊的丫鬟,她很小聲地與閔玉容道:「姑娘,外頭有位公子來尋您,說是與您相識的。」
閔玉容聽了這話又羞又急,扭頭道:「我不認得什麼公子。我日日在閨房內,你莫要壞了我的閨譽!」
小丫鬟捏了捏袖子里的兩個銅板,急道:「那位公子是個好人。很和善,風度翩翩,又很有禮貌。姑娘,若是壞人,婢子決然不敢讓您去見他!」
聽聞「風度翩翩」四字,閔玉容的心裡忽地想到一人。
京城之內,怕是只有洛家的世子爺才當得起這四個字。
她左思右想,看郭嬤嬤和盛嬤嬤兩人說著說著好似吵了起來,郭嬤嬤不知道生了什麼氣出了院子,她這下下定決心跟了小丫鬟往外走。
一路走小道,到了宅院的一個偏門處。是僕從們進出之地,往年用的多,這一兩年已經很少用了。
小丫鬟推開門,催促閔玉容快一些。
閔玉容懷著欣喜往外而去,抬頭一看,心裡頓時被潑了一大盆冷水。
原想著翩翩如玉的佳公子是洛世子,誰曾想居然是個不相識的。
此人無論身材相貌學識風度,沒一樣比得上洛世子。閔玉容掃了一眼后,就打算轉身回去。
哪知對方看到她后卻是驟然一喜,大步追了上來,「六姑娘?可是六姑娘?」
他跑得比她快,把門堵上了。
閔玉容氣極,低著頭道:「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就是聽說六姑娘你在家裡受了委屈,想要幫一幫你。上一回我也想幫,可閔九爺太兇狠,把我丟給我爹害我挨打。這些天我在養傷,剛好就來看你了。」
少年說著,偷偷去看眼前的清秀佳人。
他正是之前接了露兒狀告閔九爺狀紙的顧家少爺,顧柏楊。
京兆尹顧林知道他所作所為後,狠狠地打了他一頓,還勒令他不準出門。他好不容易才瞅了機會來探望這位苦命的閔六姑娘。
不曾想,居然是這樣秀麗溫柔的女子。
顧柏楊原先在祖宅的時候,身邊的姑娘雖然都是家中有些地位的,但他沒有見過這樣知書達理還含羞溫和的女兒家。心中一盪,說起話來就有些磕巴。
「六姑娘,你、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一定幫你辦成。我……」
閔玉容聽他的話后,隱約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京兆尹之子和才思敏捷的侯府世子怎能相提並論?
閔玉容側臉瞥了他一眼,隨口說了句「多謝公子」,就推開他的手臂走了回去。
顧柏楊被她那一瞥看得差點失了魂魄,僵立著也忘了去攔她。再覺得被她推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又酥又麻,愣愣地看了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
*
這天君蘭難得地沒有被郭嬤嬤再難為。其實不止是她,就連其他幾位姑娘,也都沒有受到太多難為。只因今日的郭嬤嬤有些心神不寧,課也只上了不到一半的時間。
閔萱對此有自己的見解:「八成盛嬤嬤在宮內的官職比郭嬤嬤要大,所以盛嬤嬤一來,郭嬤嬤就得夾著尾巴做人了。這就是一山還有一山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有那什麼來著?哦,邪不能勝正!」
閔玉雪噗嗤一下笑了。
君蘭也抿著嘴眉眼彎彎。
閔菱沒好氣地去瞪閔萱,四顧看看沒人,小聲呵斥道:「連宮裡人的事兒都敢編排,還想不想活了!」
姑娘們都像是逃過一劫般,歡天喜地各自歸家。
君蘭很是高興,回去的路上就問盛嬤嬤怎麼做到的。
盛嬤嬤笑道:「沒什麼。聽聞婢子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她就不敢造次。不過,娘娘曾和婢子說過,為姑娘求了皇後娘娘的,是閔九爺。」
君蘭曉得九叔叔疼她,卻沒料到九叔叔會體貼至此,為她考慮至此。
心裡急著想要和他道謝,思及晚膳的時候會一起用膳,她就打算等著晚膳的時候再和他表達謝意。
誰知一等再等,九叔叔卻一直沒有回來。
去問孟海,才知道九叔叔昨兒推了所有的事情陪她進宮去,今日要忙的事情太多,還不知道何時能回來。
「不過爺說了,他今晚會回來的。」孟海說道:「爺讓姑娘先用晚膳,等他回來了,自去芙蓉院尋姑娘,和您說說話。」
君蘭搖頭拒了。
「不用。」她堅持道:「既然九叔叔晚上一定會回來,我就在這裡等九叔叔一同用晚膳。多晚我都等。」
而後她就拿了書在屋裡細看。無論旁人怎麼勸,她都不改主意。甚至於半步都不出三進院。
蔣夫人和盛嬤嬤勸不動君蘭。
孟海他們不能往三進院來,只能急得乾瞪眼,也拿她沒辦法。
閔清則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深時分。一進門,頭先聽到的就是這個消息。
他本想著小丫頭八成已經回芙蓉院睡了,打算換身衣裳再去看望小丫頭,不用驚動她的睡眠,只遠遠看她的院子一眼就好。
哪知道那傻丫頭居然連晚膳都還沒吃。
焦心至極擔憂至極,閔清則片刻也不敢耽擱,趕緊穿過書房后的小道往思明院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