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早就知道這一天
楚玄澈大約是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麼一日，所以也沒有多少驚詫，只是他可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慕容止帶人進來的時候，他就在桌子前坐著。楚玄澈只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將自己手中的東西慢慢收拾整齊。
慕容止倒也不急，就在旁邊等著。
常樂就在一旁垂手站著，雖然是在寒冬里，額上豆大的汗珠還是在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時不時抬不起頭來看楚玄澈一眼，再看慕容止一眼。常樂知道今天一定會發生事情，內心十分忐忑。他從前在慕容止身邊伺候，雖然慕容止把他安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說要讓自己做探子，但是他還是一直堅持認為，自己其實就是九千歲的人，理應為九千歲
傳遞消息。
但是跟在楚玄澈身邊一段時間以後，常樂覺得，楚玄澈沒那麼好，但也實在沒有那麼壞。
他只是不適合做一個皇帝而已，其實常樂覺得，楚玄澈不做皇帝了也好，但是做皇帝是那麼好的一件事，常樂也不知道楚玄澈會不會願意。
「九千歲到底是覺得，朕還是滾下來比較好了，」楚玄澈笑了一聲，「本也就是這樣。」
慕容止往前一步，「皇上想必也準備好了吧。」「早就準備好了，」楚玄澈面上也帶著假笑，「在九千歲將我輔佐到皇位上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其實當時我就和九千歲說了，我不適合，只是九千歲堅持而已。九千歲想到這一重是必然
的，只是這一日好像來得太晚了些。」
慕容止沒有反駁，只做了個請的動作。
楚玄澈慢吞吞地動著，前天他惹了宋小九不開心，雖然身為一國之君，卻還是被宋小九趕了出去跪了一個時辰，到現在膝蓋還有幾分疼。
常樂趕緊過去扶住楚玄澈，楚玄澈一抬頭看了常樂一眼，眼底一片冰涼，常樂被嚇了一跳，卻沒有說什麼，轉瞬功夫，楚玄澈的眼神就又恢復溫和，朝常樂笑了笑。「九千歲以後還是該考慮周全一點才好，輔佐了我這樣的人成為君主，倒給九千歲帶來了不少的麻煩，我也有錯，但是歸根到底，還是九千歲不該叫我做皇上的緣故，我聽說影一也去了，九千歲還是節哀比
較好。」
楚玄澈從前和影一的關係也還可以，只是一個人的情感是有限的，他最近這段時間給了宋小九太多，實在沒辦法分給別人了，以至於提起影一的時候，竟然顯得他有幾分冷血。
「你不會以為這麼說，本督就不會怪你了吧。」慕容止完全沒有被楚玄澈牽著鼻子走，甚至沒有給他留一丁點面子。
「並沒有，我還沒有那麼異想天開。」楚玄澈微微咬牙。
「那就好。」慕容止也笑了一聲。
楚玄澈到底是有幾分恨恨的，收拾東西的時候，也沒幾分好氣。
今日的逼宮，來得十分順暢，慕容止沒見什麼血，楚玄澈也沒做什麼掙扎。
本來換了龍袍簽了禪讓書，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楚玄澈作為楚國第二任皇帝，在位時間也是短的可憐。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出了點岔子。
也不知楚玄澈是想看看宋小九若自己失了皇上身份以後她還喜不喜歡自己，還是想帶著宋小九去遊山玩水，遠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總之，他早就打算好了這件事，但是卻並沒有和宋小九說。
本來想今日悄無聲息地把這個位給讓了，以後也就不做什麼勞什子皇帝了。
倒是一身輕鬆。
反正楚玄澈心裡也清楚，就算他現在生自己的氣，還是不會太苛待自己的。
衣食無憂這四個字，是寫在他命盤上的。
他還是可以給宋小九富裕無憂的生活。
到時候，就算自己不是皇帝了，至少也是比那李青葉要強的，他相信，宋小九還是會選擇在自己的身邊，只要自己還是宋小九的最優選擇。
可是也不知道宋小九是怎麼得到了消息，居然自己就挺著大肚子跑了出來。
她已經快要生產了， 這幾天一般都不出門，多少個太醫都候著，就等著她臨盆的那一日。
身邊的人那麼多，楚玄澈本以為她會關心自己的肚子，不會想到楚玄澈。
可是宋小九卻還是跑了出來，她對皇位的執念，要比楚玄澈深厚許多。
以至於她跑出來的時候，腳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當時就見了血，如今已經被抬了回去，疼得昏過去又醒過來，只要清醒著，就一直叫喊著要見楚玄澈。
楚玄澈的手狠狠顫抖了一下，直接打在了桌子上。
「快帶我去看看！」
摔了一跤見了血，這個畫面不停地在楚玄澈的面前閃動著。
他還想著不做皇帝以後去和宋小九遊山玩水呢，現在這種情況，他去和誰遊山玩水？
宋小九從前就拋棄過他，拒絕過他，難道又要再留他一個人了嗎？
剛跑到門口，楚玄澈便又折了回來，直接跪在了慕容止跟前，「九千歲，求你讓回春天來看一看小九，好不好！」
「皇上還是先去吧，多少太醫守著呢，想來是無事的。」慕容止面上並無多少動容。
哪有人生下來就是無辜的，人都是帶著原罪的。
原本被宋小九派過來喊楚玄澈的人就在一旁等著。
楚玄澈又對著慕容止磕了一個頭，涕淚橫流，「九千歲，我把皇位給你，我把什麼都還給你，求求你了， 你讓小九活著……」
宋小九是死是活，自己怎麼可能主宰？慕容止彎腰，想把楚玄澈扶起來，把這些話說給他聽。
可是外頭忽然又跑進來一個人，「撲通」一下跪在了楚玄澈面前，「皇上，您快去悄悄吧！花貴妃娘娘血崩了！」
像是一道驚雷狠狠劈中了楚玄澈。
他再顧不得其他，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往前跑。
血崩了，血崩了……
楚玄澈眼前一片漆黑，只憑著本能往前跑，路上跌倒了好幾次。慕容止撣了撣袍子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去看看吧。」